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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户倭寇(十三)
龍昇 (发表日期:2009-07-25 11:21:52 阅读人次:1617 回复数:5)
千里滨的白沙滩上兀突出几块黑色的岩石,田川松带着早会跑路、能说不少话的森在拾贝。她指着一块黑岩说:“森,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我是鱼生的还是虾生的?”
“爸爸和妈妈生的。”
“我的爸爸在哪里?在海里吗?”
田川松心里一阵难过,她告诉森爸爸是在海里。但是芝龙啊,你是葬身海底了呢还是在四海漂泊着哪?你怎么能生死不明,音讯皆无啊?想着想着,泪水就流满了脸。她拉起森的手:“孩子,咱们回家。家里有外公哪。”
一上岸她就看到了那栋房子:白色的,两层的,洋式的,带阳台花园,豪华洒脱。几个月中看到有荷兰人指挥工事,几日不见,居然完工了。会是什么人搬来住呢?
“妈妈,咱们住那房子吧!”森用小手往那边拽她。
“那房子不是我们的。等你爸爸回来准给你盖。”
森懂事地不吭声了。但是随后就叫起来:“妈妈,大船!”
田川松回首一看,果然背后海上驶来一船。刚才在黑岩石处拾贝时就远远地看到平户港那边有艘船,没想到会向川内来。那是艘中国船!她赶快从怀中掏出块红手帕向那船摇晃,那是自从郑芝龙走后她见到中国船就情不自禁的动作。
“嘭--”大船上发出一声炮响。
她又摇一记红手帕,大船上又是一声“嘭--”
她再摇一阵红手帕,大船上“嘭--嘭--嘭”连响三炮。
她那刚擦乾的眼泪又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她赶快将森背起在身上,没了命地朝川内港飞奔过去……
田川松看到从船上下来的人就迈不开步子了,是森先喊出了“外公”地扑上前去,但是他被一个陌生人给抱了起来。
“快叫爸爸!”田川松这才说出话。
翁翌皇,郑芝龙,再后面是抬着衣箱银柜、唐木家具的百十人队伍,浩浩荡荡走到了川内町。“松的男人回来了!”整个一条街的人都轰动起来。“啊呀呀,那么多的东西,那三间半房怎么摆的下?”整条街的人都担着心。
“再往前抬些。”翁铁匠挺着胸脯指着刚刚落成的那栋白色的两层花园洋房说,郑芝龙在船上已经告诉给了他。
整条街的女人都将羡慕的眼光射向了田川松。
原来是郑芝龙在几个月前就暗中做了回家的准备,从台湾委托荷兰人设计营造了那套房。他今天上午船抵平户,先拜访了蕃主,接上了翁铁匠才进船川内港的。
再往后,整个一条街的人都来观看洋房内景、帮忙摆设家具、瞻仰郑芝龙给田川松带来的绫罗绸缎和给翁铁匠带来的山珍海味,热闹的翻了天。人人有份,皆大欢喜,郑芝龙给所有邻居都有礼物。森见刚刚认得的爸爸对他稍有冷落,急得要哭。郑芝龙见状赶快从一个笼子里揪着耳朵抻出一对非洲小白兔:“森儿快看,这是什么?”
森高兴的蹦了起来……
饭罢客散,更深漏尽,森已睡熟,田川松才有机会和郑芝龙说悄悄话:“龙,你怎么不早托人带话来告诉我说你还活着?”
“我说过要给你和孩子安排一个舒适的环境,做不到这点我就不回来。”
“不,我只要知道你活着,我只要你的人。你知道你不在,我带着孩子有多苦吗?”田川松边说边给郑芝龙脱衣服。当她看到他赤裸的身上有两年前不曾有过的数处刀疤,心中震惊了:“龙,我错怪你了,你比我更苦!”
“我这还算不上衣锦归乡,将来更会出人头地做大官,到那时还要接你去中国做贵夫人呢。我明天就去拜谢恩师花房权右卫门,将森交给他学刀法,我看这孩子将是中国王候之材。”
“才两岁呀,就学剑?那得让爸爸给他铸对小鸳鸯刀了。”
“松,我们再要个孩子。我把长崎打下来,让他做日本王。”
“不要啦,有你和这个家我就满足了……”
一个是风雨凄楚,一个是出生入死,离别两载再相逢,夜长话多,紧紧拥抱,俩人如胶似漆粘在了一起……
一个是儿女情长,一个是志在四方,相逢又别离,郑芝龙告别了田川松回到台湾,开始了控制海上霸权的战争。
福州、泉州、厦门、澄海、潮州、揭阳、碣石……闽广海岸多国际贸易港,都成了郑芝龙的攻击掠夺的对象。一六二六年金门游击卢毓英率兵来围剿,他领百艘战船迎战,击溃了地方明军,最后还生擒了卢毓英。郑芝龙亲自为卢毓英松绑,以理待之,留下句“某非敢拒官军,不得已耳,苟得一爵相加,当为朝廷效死力,东南半壁可高枕矣”的话,放走了他。
郑芝龙的海商海盗所到之地,但令报水,而不杀老百姓,有赤贫者济以钱米,通风报信者给予重赏,于是求食者争先恐后地投奔而来。短短一年发展到船舰七百艘,兵马数万。他再接再厉,又攻打闽山、铜山、厦门,打败前来围剿的巡抚朱一贵、都司洪先春、把总许心素陈文廉的大军。最后,厦门官民开城门求不杀,郑芝龙令下三军秋毫无犯,堂堂入城。
后来的《台湾外记》云:“郑芝龙生长泉州,凡我内地之虚实,了然于胸。加以岁月所招徕,金钱所诱饵,聚艇数百,聚徒数万,城社之鼠狐,甘为爪牙;郡县之胥役,尽属腹心。乡绅偶有杀阵,事未行而机先泄;官府才一告示,甲造谤而乙讹言。复以小惠以济其大奸,礼贤而下士,劫富而施贫,来者不拒而去者不追,故官不扰盗而扰民,民不畏官而畏贼,贼不任怨而任德,一人做贼,一家自喜无恙,一姓从贼,一方可保无虞。族属亲故,击揖相访,虚往皆得实归,恍若向现任官抽丰,偶或上岸买货讨水,则闾阎市里牵羊载酒,承筐束帛,唯恐后也。真耳目未经之奇变,古今旷见之元凶也。”
那可大大地震惊了朝廷,急遣早年镇压倭寇的元帅俞大猷之子--都督俞咨皋统王家军队来征讨。此时的郑芝龙海商海盗集团已是拥有船舰千余、士兵十余万的强大的军事集团了,王家军队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被朝廷勾结而来的“红夷”西班牙船队也在台湾海峡全军覆没。但是他并没乘胜追击,而是给逃跑的俞咨皋送去了口信:“愿充辕门犬马报效,所有福建及浙闽海上诸盗,一力担当平靖。”
转眼间大明到了崇祯元年,充斥进皇帝朱由检耳中的是四面楚歌:东北满清的皇太极正要发兵山海关,形势岌岌可危;陕西王嘉胤、王左桂、高迎祥、张献忠等八大王,率农民起义军数十万人,也势如破竹地逼向中原;东南两方日本、中国、西洋倭寇海贼横行,气焰嚣张……可怎是了得!
朝廷同意,由福建新巡抚派卢毓英和当年泉州太守蔡善继招抚郑芝龙,封其为海上游击。
依仗朝廷庇护,郑芝龙展开了一场消灭异几,争夺东海南海制海权的战争:先是征讨
不愿被招安而从他的集团中出走的凶恶海盗,灭陈衷纪集团、李奇魁集团于厦门、灭杨六杨七集团于浯州港、灭钟斌集团于泉州,再灭广东褚彩佬集团于南日。战火连天两年余,血溅曲折延绵的东南沿海,得船千余收罗众集团人马数万,而魁首则毫不留情地全部斩杀。
从东瀛到南洋,海上势力只剩下一个刘香集团也指日可歼,郑芝龙想起了平户岛上的妻子、儿子松和还未见到过的另一个儿子……
翁铁匠刚刚喝完田川松喂下的汤药,轻轻咳嗽着躺下床去。他本来受了些风寒,这两天又不分白日黑夜地给外孙森儿赶制双刀,就累趴下了。田川松守到父亲咳嗽声息酣声继起,才坐到白色洋房二层的阳台上,举着几个小白兔逗弄着一岁多的七左卫门玩。七左卫门是郑芝龙被招安封官后回平户来时播在她怀中的,她给他起了个娘家外公的日本名字。森在阳台下的庭院里练刀,那小白兔是爸爸给他的非洲兔子的重孙子了,他早将它们让给了弟弟玩,陪伴他练刀的是一只土佐犬。他的身材像小树一样地长高,外公每年都为他重铸一付加长加重的犹如玩具双刀,现在舞着的是前天才做成的真刀。
“森儿,看你那一身汗,该休息一会儿啦。”田川松从阳台上招呼他。
“明天师父要考试我的,再练一柱香。”
双刀变成了两股银链,白花花、光灿灿,田川松先是看到它们变成了数十柄刀,再就化做了圆圆的光环,罩住了森的身子,她看得都有些眩晕,吃惊地合起了眼皮……
“好刀法!”田川松睁开眼睛看到一位身穿锦袍的壮汉在花园外叫绝。那壮汉随即弯腰作揖要求进门,先是向她递交了一封书信,再口述道:“卑职海上游击郑芝龙大人之末将,奉命前来接夫人公子回大明享荣华富贵,船已泊在内川港。”
龙果然出人头地做了大官,果然不失誓约地来接我去做贵夫人来了,田川松心里流过一股幸福的暖流。她兴冲冲地跑回房间要向父亲报告好消息,却看到翁铁匠已坐起在床上连连咳嗽不停,忙收住脚步将欣喜收回心房,露出了愁容。
“怎么,不高兴吗?”翁铁匠强忍着病痛展出笑容望着女儿:“我听到了的。孩子,你熬出头啦,快收拾收拾登船吧”
“可是,您?”
“不要管我,我会好起来,自己能料理自己的。”翁铁匠说完话到底没忍住又从嗓子里发出一连串的咳嗽,赶忙躺回床用枕头捂起嘴巴昏昏沉沉睡去。
田川松退出房间去了,翁铁匠的梦中泪撒满了枕头。
两个时辰后,翁铁匠睁开眼睛要挣扎着下床找水,却看到田川松端着热汤守在身边,七左卫门也在房间里逗兔子玩。他忙问:“船还没走还是要等明日启航?”
田川松的眼欲滴泪,但她打出笑容说:“爹爹,船已带上森儿走了。”
“你,你怎么不去?”翁铁匠又急出咳嗽来。
“女儿一百个想去,可是您现在是这样的身体,女儿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啊!”
翁铁匠担心地叹气:“哎,傻孩子。龙儿那边想是百忙千忙,你又未经明媒正娶,这次不去下回不知合时才抽得出船来接你了。”
“这回派专船来接我,说明他心中没有忘记我们,有这就够了,以后也肯定会来接我的。森儿肯定会有出息的,他长大了也会来接我。”田川松将七左卫门叫到跟前问:“等你长大些能照顾外公时妈妈再去中国好吗?”
还不懂别离之情的小七左卫门将他的小白兔送到翁铁匠怀中,天真地叫道:“我照顾外公,我照顾外公!”
田川松的眼泪是晚上、翁铁匠和七左卫门睡熟之后、在阳台上独依栏杆时流出来的。那时月光明亮亮,海外九十九岛岛影幢幢,她柔肠寸断地在思量:“森儿才七岁,他经得起海上颠簸吗?我光让他读书练剑却没好好教他中国话,他能适应陌生的祖国吗?龙啊龙啊,靠你好生培养他了。”
回复[1]:
雪非雪
(2009-07-25 12:59:05)
》“森,我们再要个孩子。我把长崎打下来,让他做日本王。”
“不要啦,有你和这个家我就满足了……”
一个是风雨凄楚,一个是出生入死,离别两载再相逢,夜长话多,紧紧拥抱,俩人如胶似漆粘在了一起……
一个是儿女情长,一个是志在四方,相逢又别离,郑芝龙告别了田川松回到台湾,开始了控制海上霸权的战争。
…………
拜读。这段之后要是再来上一句“有诗为证”,哈哈。。。。
“森,我们再要个孩子。我把长崎打下来,让他做日本王。”
——这是御主人对妻子说的话,是不是应该叫“松”?
松这会儿知道亭主已有二奶了吗?
回复[2]:
拧了。是松。改了。
龍昇
(2009-07-25 13:15:55)
松这会儿知道亭主已有二奶了,森儿就是交二奶抚养教育的。
回复[3]:
小木樨花
(2009-07-25 15:08:15)
这个女人名字不好。松,就是まつ、不改名字的话就是死ぬまでまつ,等一辈子啊。
回复[4]:
小花,还有这么一说?
龍昇
(2009-07-25 18:43:20)
要不给她改个名字吧.
回复[5]:
小木樨花
(2009-07-25 23:15:15)
龙爷,我说着玩呢
那时候的女人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还要重新起名,多奢侈啊
嫁给太厉害的男人就是麻烦,连自己孩子都要给二奶抚养
不知以后有无母凭子贵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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