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倭寇（八）│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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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户倭寇（八）
龍昇 (发表日期:2009-07-18 09:21:55 阅读人次:2004 回复数:17)
泉州海外，澎湖东北，有一大岛，秦汉时称东鲲，东汉三国时称夷洲，三国的东吴曾派将军卫温和诸葛直率万名甲士征之，到明朝称其为鸡笼山，又名北港，又名东番，即是台湾。岛上高山青溪水澹，原住民聚落星散，分十五社，大社千人，小社五、六百人。无君主无徭役，以子女多者为雄，听其号令。嘉靖大倭寇中的王直、徐海、陈东、叶麻等被消灭后，残党和新寇仍断断续续活动。直到嘉靖末年，倭寇复犯福建，大将戚继光败之。那些被强称为倭寇的海贼海商中有名的是林道乾和林凤。林道乾先是退到了北港（台湾），后怕官兵追剿也恐被其他倭寇兼并，而去暹罗（泰国），建立道乾港。林凤的根据地是澎湖，被击败后退至台湾魍港，万历年间福建总兵胡守仁复追之，循去吕宋（菲律宾）。那些倭寇都在台湾据守过、经商过，走时也都留有余党。原住民虽居海岛，却不善舟船，甚惧大海，有海贼海商占据平地港口，他们便退居到大山中去了。　　却说考克斯找李旦讨帐的时候，李旦确确实实去了台湾。他并非是在躲帐，而是为做海上生意在北港建立了武装根据地。他通过多年与平户荷兰商馆接触，知道荷兰人也在寻求打入中国市场，而且即要付诸行动了。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他从平户带去了二十八名海盗头目，搜罗在台倭寇残党，在北港立起十座水寨，控制了台湾海路商路。　　李旦忘不了他在马尼拉时听到过林凤时代的西班牙人向他们国王腓力二世、向西班牙驻墨西哥总督做的报告：“我们全体，皇上陛下的奴隶和臣属，都颇为相信，中国将会隶属于陛下……”“……其次，要征服一个很大和人口很多的国家，必须在附近有援助和回避地，以便应付可能发生的紧急变故，……中国人民完全不是好战的，他们完全依赖他们的数量和他们的墙垣防御。如果他们的任何堡垒，能够被征服，靠上帝的帮助，他们将会解体，并为少数的军队所轻易击败。”李旦早想过了：“那个附近有援助可回避的地方应该由我中国人占据。”他占据的是台湾。　　这天，主寨中聚集着十寨寨主，李旦正在给他们分析海上形势：“诸位，平户传来撤销英国商馆的消息。英国东印度公司将他们的失败推在了我朋友考克斯头上，说是上当受骗于我。我只是劝诱他们不能以炮舰去武力攻打中国，而是动脑筋走后面通融地方官员的方法去行商。那当然得花钱，考克斯给我的每笔工作费都是他上报东印度公司得到认可的，何言受骗？要说骗，我只不过将地方官员已默认、皇上尚未准颠倒为皇上恩准只待浙闽总督批准而已，他们既知朝廷锁国，理应明白我那话是反着说的，难道非要在正式场合和官样文章中写明贿赂已成功的字句，那不没了英国绅士风度？眼见已把私路铺平，他们却等不及了。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坐享其成了，只可怜了考克斯。” 　　“买路当然得花钱，还也到不了考克斯手中，为啥还要还！这几年您没少为他们往大陆跑，况且也帮考克斯做过几笔买卖啊。”有的寨主说。　　“撤就撤吧，正少了您一个竞争对手呢。”有的寨主认为是好事。　　李旦很高兴大家在英国商馆关闭一事上对他的看法，他捋了捋已经全白的胡须说：“其实真正弹冠相庆的是荷兰商馆。荷兰英国晚于葡萄牙西班牙向东方发展，他们本应是同盟关系。但一旦荷兰商馆在平户坐定，它并不希望后来的英国商馆有大发展，而采取了明合暗斗的手段。” 　　“可不是吗，我知道荷兰人还枪过英国船哪。”有人证实了李旦的说法。　　“我现在想说的就是荷兰人的事。从南洋传来的消息说，受令于巴达维亚荷兰总督府的一支船队，将经南海向澳门驶去，欲以武力打开对中国的贸易大门。我想澳门已有葡萄牙人在，中国关防守备力量亦强，他们怕是会碰钉子。那么他们必会转粤而来闽，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诸位，我们该如何反应。” 　　“打它个红毛番！我们一寨还吃不掉它一船？”寨主们横眉瞪眼、枪上膛刀出鞘地站立起来。　　“哈哈哈……”李旦伸出大拇指：“有种有种！我深信诸位的胆量和力量，但是我想的不是与这外来者火拼。我们在这里建立武装根据地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越货，而是要做生意。我们可以容许他们进入，然后插手和掌握贸易的主动权就是了。” 　　“言之有理！”“大王英明！”“等他们来吧！”众寨主把李旦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么我先回平户一趟，将家中安排安排，也筹备一下资金过来。你们好生守备营寨。” 　　李旦叮嘱过众寨主后，扬帆北去。　　一支十二艘舰船组成的、勒尔逊司令指挥的荷兰舰队，于一六二二年夏到了澎湖岛西南的风柜尾。不出李旦所料，他们在广东澳门碰了钉子，转而来此。勒尔逊抛锚未稳便先向漳州近海派遣两舰，想封锁好不容易躲过大明海禁私渡马尼拉的中国商船，然后亲率两舰到台湾考察，寻觅良港做根据地。他沿西海岸北上，一路未见理想湾岸，终于来到北港，却遥见那里有人先在，连船连寨十里，旌旗高扬，森严壁垒。勒尔逊举起望远镜一看，船上岸上都有人执刀执枪列队操练，突然又有炮声隆隆，不由得心存疑惧，掉舵转回澎湖，决定还是在风柜尾安营修筑城寨。　　勒尔逊几度派遣使者前往厦门交涉通商事宜，均遭拒绝。越年春，他又亲率四舰到厦门经陆路去福州，也不得要领。原来福建巡抚早已将红毛番的到来和在澎湖修筑城寨之事奏告朝廷，请回速速离去的批示。他又想起台湾海岸来，便一边加固风柜尾城寨，一边派人再细细考察台湾一番，看看那里能不能推销一些商品、采购一些生丝，先将生意做起来。　　派去台湾的是亚当·费尔休，他终于进入了北港十寨，因为李旦从平户回来了。　　“荷兰人想与大明做生意，朝廷不欢迎，我欢迎。老百姓希望通商，但你们不知道我朝廷只喜欢进贡而不喜欢将枪炮架设在他门口。你们不要指望请地方官员向朝廷转秉通商的要求，那会令他们十分难堪。到不如私下和他们交谊，取得默契，到能打开缺口。我欢迎你们来台湾，咱们合作，定会令东印度公司满意。”李旦在他的豪华船上接待了他。　　“可是，一路看来这里没有良港可泊我巨舰。不知再往北去如何？”费尔休羡慕地望着舱外的北港说。　　往北转过淡水就是鸡笼，李旦早风闻那里产金，已寻觅几年，唯原住民不肯告诉。他笑转方向：“哈哈，这千里海岸无良港真是岂有之理！无非是想坐享其成罢了。往北才是什么都没有的不毛之地，况且那边土著凶猛。南港就不错啊，拿出修建风尾柜城寨之力，何愁不成良港？再不这北港让与你们一半共同使用如何？” 　　费尔休心中暗喜，嘴里谦让：“岂敢岂敢，那不反客为主了吗。待我回澎湖报告威尔逊司令再说。到是本官此番略带资本，欲在本岛购买一些生丝，李先生可尽地主之谊代为廉价收购否？” 　　李旦又是一番大笑，唤人抬出老大一箱打开，亮出七十函明晃晃的银子来说：“我也是来购买生丝的，但不在这里而在大陆。这里仅有一些大陆移民，耕织农户尚少，哪有那么多生丝供应？有也是从大陆趸来做转口生意的，当然会贵些。我请你们来这里就是要走转口之路，若怕初试不通诀窍，不妨投资于我，岂不是真的坐享其成？” 　　脑中装着李旦的大度气量和明晃晃的银子，费尔休怀着信赖回澎湖汇报去了。这边厢搞糊涂了几位寨主：　　“您上次说的容许他们进入，我当是指大陆，要容许进入十寨岂不是引狼入室了吗？” 　　“那是招财进宝，他们有了利益还能没我们的吗？” 　　“他们要是不给咱们利益又赖着不走了哪？” 　　“上次你们不是枪上膛刀出鞘来着吗？谁再问就属猪了！摆酒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