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人性│老唤│东洋镜

首页 >> 个人集合 >> 老唤 >>

	字体∶大中小
論人性
老唤 (发表日期:2025-04-04 15:53:46 阅读人次:2253 回复数:0)
論人性　　“人性（Human nature）”是世界上最為混亂的概念，沒有之一。之所以如此混亂正是因為人性所致。這同時也說明了人是多麼不了解自己，如果不說多麼愚蠢的話。有人把“了解自己”定為哲學的根本的和永久的課題，應該是無容置疑的吧。如果你去查閱關於“人性”這一概念的定義，一定會發現它沒有一個公認的，或說約定俗成的解釋。所有的解釋都是偏執一詞，瞎子摸象。至今，甚至連人性這個概念的提出是否合理都值得懷疑了。　　“人性”的提出是基於一個前提，認為作為人就一定具有某種“共性”。這個共性就被認作為人的“本性”，進而“本質”。這種認識又基於一種古老的，似乎與生俱來的“二分法”，認為任何事物都有“現象”與“本質”之分。例如，“內容與形式”。常说的“语言是思想的外衣”就是這樣的例子。思想只有借助语言来形成，进而表达，并成为行动的指南。就连想象也必须借用意象符号或曰“象征”來進行表達。而實際上，沒有構成思想的語言只是一些沒有邏輯的詞彙的集合，每個詞彙都有一定的含義，但是並不能構成思想。於是叔本華認為，一個明確的思想一定會有它清晰而生動的表達，反之，拙劣的表達一定是一個混亂的大腦的產物。換句話說，一個空洞的，殭屍似的表達方式里不會有什麼先進的思想，如果不說那是忽悠的話。　　由于人类思维能力的局限性，作为工具的语言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缺陷。“二分法”就是造成這種缺陷的原因之一。例如，一张桌子，我们为了便於理解，偏要把它拆分为“内容”和“形式”两个部分。这便是所有误解和爭論的起源。进而人类又创造出“现象”和“本质”这样對立的概念。就连康德和叔本华那样绝顶聪明的人，都要把世界分为“表象”和“物自体”，或者“作为表象的世界”和“作为意志的世界”。为了统一这个分裂的世界，人類又不得不努力來克服自己給自己造成的困難。最初是现象学，它强调“意识总是对于某物的意识”。接着是由此而誕生的存在主义，例如萨特，他认为“存在先于本质”，试图用“存在”消除“现象”与“本质”的对立。但是当我们提到“本质”的时候，仍然免不了意识到与它对立的“现象”。这就是人类永远也无法摆脱的两难境地：要么什么也不做，要做，就只能走入歧途。语言就像潘多拉魔盒，你只要打开它，就不得不在永无休止的灾难中做无望的挣扎。【聖經】中關於“巴比倫的塔”的寓言也意識到了語言所造成的混亂。　　是否存在著“共通的人性”呢？　　在中国，“人性”也被一分為二。因此，关于人性的争论永无休止。究竟是“人性善”还是“人性恶”？现在，有些經過哲學洗禮的人終於知道了善恶只是后天的判断，先天的人性本无善恶，就像獅子和老虎，或者臭蟲和蚊子。指出这一点的或許只有古代的告子。不幸的是，在中国，好的东西都难以流传，而坏的东西卻往往流传千古。这一现象正好说明了中国人的人性。我们找不到告子的著述，只能寄希望于今後不断地挖坟，或许能发现一些他的什么言论。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孟子呀墨子呀关于他的转述，而且常常被作为反面教材。　　告子认为人性无善恶。人性如水，可以向东也可以向西。他的名言是“食色，性（本性）也（孟子引告子語）。”表面看，这是一句廢話，因為它適用於任何動物和昆蟲。但另一方面，它又預示了後天的一切都源於這種動物的本能，被他們的存在所制約。我难免要赞叹：告子无愧于存在主义的先驱！因为他强调了存在先于本性！　　到了近代，出了個馬克思。他是唯物主义者，当然会認為“人的本质只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說對了一點，但是仍然是瞎子摸象。在他那裡，人性雖然存在，但是沒有超越階級的人性。世界就像是個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爆炸，而殺戮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歷史彷彿確是如此，但是只有這一條路麼？在他的影響之下，我黨也對所谓“共通的人性”大加鞭撻，认为无产阶级有无产阶级的爱，资产阶级有资产阶级的爱，贫农的儿子绝不会爱上地主的小姐。　　這種煽動仇恨的忽悠卻忽視了事情的另一面。事實上，歷史上大部分時間，奴隸主和奴隸相處得十分融洽。不可否認的是，有人適合做奴隸，有人適合做奴隸主。中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本來是一個和諧的世界，就像有人適合做廠長，有人適合做工人。階級是必要的，有些場合是致命的。例如軍隊，沒有階級的軍隊必然是一團散沙。就連民主社會也存在著“階級”，只是階級的劃分不是像中國那樣以財富和權力作為標準。只要人類還存在，這就是一個原則，或說定理，如果不用真理這個詞的話。問題是廠長一定要像廠長，工人也一定要像工人，這是歷史留給我們的最佳選擇。也就是說，奴隸主要想奴隸之所想，奴隸要想奴隸主之所想。這是超越本能的理性對人類提出的要求。歷史上並非沒有像天堂一樣的莊園，在那裡各取所需，其樂融融。打破和諧的依然還是沒有底線的自私，加上愚蠢。他們剝奪了奴隸的人權，甚至把奴隸變成了私有財產和商品，以至於奴隸和奴隸主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轉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有人卻認為存在著階級的社會原本就不是一個和諧的世界，例如马克思，他認為永無止境的掠奪是無法抑制的資本的“本能”，並且雇農一旦當上了地主，一樣可以經營好一片土地。幸好蘇聯和中國都已告知了馬克思：他所幻想的一切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据说拿破仑有一句名言：“Tout soldat porte dans sa giberne le bâton de maréchal。”也可能是：“Chaque soldat porte dans sa giberne le bâton de maréchal。”兩者的區別只在於強調單數chaque （每個）還是複數tout（所有）。英語被譯成“Every French soldier carries a marshal's baton in his knapsack.（直譯：“每个法國士兵的背包里都有一根元帥的權杖”）”。“giberne”是火槍的搭檔：彈藥包，並不是“knapsack（背包）”，隨著武器的進化才發展為斜挎的子彈帶。因為bâton de maréchal（元帥杖）並不長，也就不到五十公分，才有可能放進彈藥包。作為指揮棒，它象徵著最高統帥的指揮權和榮譽。　　事實上並沒有可靠的證據證實拿破崙說過這句話，並且與此類似的說法早已存在：chaque soldat français porte un maréchal de France dans sa giberne（每个法國士兵的彈藥包里都裝著法國元帥），這裡暗含著另一層意思：胸懷全局，想元帥之所想。還有：Tout soldat français porte dans sa giberne le bâton de maréchal”（所有法国士兵的弹药包里都装着一根元帅杖）。這也是一種激勵士兵鬥志的說法，意味著每个普通士兵都有成为元帅的潜力。大概是因為與拿破崙的理念相符吧，後來人便把這一說法送給了拿破崙。中國也有類似的說法：“英雄不问出处”。这话来自元代诗人杨基的一首诗《感怀》：“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 　　这句话雖然强调了人人机会平等和个人奋斗的重要性，並部分反映了法国军队中的晋升文化，但是元帥畢竟只有一個（或幾個），幾乎所有士兵並不具備元帥的資質和機會，基本還是都充當了炮灰。有日文翻译为：「すべてのフランス兵が天下取りの野心を抱いている。」已经有点儿離譜，就是說，有了軍國主義的味道；到了中国人手里，就像所有的事情一樣，完全面目全非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往好里说，可以有这么一层意思：对于有资格成为元帥的士兵来说，那是理想；但对于大部分没有资格成为元帥的士兵来说，那就成了不安分的野心。近來又演變出另一個說法“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結果呢，大部分“老闆”都賠了個精光，甚至欠債。然而老闆們卻不知反思，異口同聲說“時運不濟”，絕不會想到自己就是個傻屄。如果拿朝鮮來舉例的話，說“每個朝鮮士兵的心裡都有金將軍”，還算過得去；如果說“不想当金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拉出去斃了絕對不冤枉。看來翻譯也有民族性的問題。　　拋開奴隸制是否合理的問題，我們同樣可以說：“不想当奴隸主的奴隸不是好奴隸”。对于有资格成为奴隸主的奴隸来说，那是理想；对于没有资格成为奴隸主的奴隸来说，那就叫野心了。前者会把庄园治理得井井有条，安居乐业；而后者一定会搞得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糟糕的是，中国的情况正如後者，這是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所致，也是中國韭菜的悲哀。　　人类天生就是自我中心主义者，這是本能所決定的，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缺陷”。人類自豪地認為自己是宇宙的主宰，連首富馬斯克都認為：地球已經被糟蹋得差不多了，應該到火星去開闢新天地！如果不是為了用“科技”來圈錢，那麼這個說法對人類是個多麼恰當的諷刺啊！人類认为，除了物質以外，植物是生物中最低的一环，动物高于植物，人类又高于动物。看到草原上残暴的狮群围猎温顺的野牛，便会油然而生一种身为人类的自豪感，庆幸自己的人性，比起野蛮的动物，人类已经进化到了文明的阶段。人類不會看到的是：人类比动物更凶残！动物至少不以同类为大量虐殺的对象，而人类不但掌握着植物和动物的生杀大权，而且以灭绝同类（異己？）为己任，杀戮的手段不断更新。历史上如此，将来也如此，而且一定会更加凶残。　　大概我是個“折衷主義者”吧，覺得中世紀利用宗教壓抑本能的做法有點兒左，但是又認為放任本能的叢林法則有點兒右。如何利用並駕馭本能，這大概是社會學和倫理學應該探討的終極課題吧。在此意義上，我才推崇弗洛伊德。與人類的選擇同樣，每個人的生存都因為“二分法”而面臨著立場的兩極分化。面臨死亡，一方面，我死了，地球會照樣運轉；另一方面，我死了，對我來說，地球也就不復存在。所謂“人生的意義”大約就存在於這兩者之間。遺憾的是，人們會本能而自然地選擇後者，特別是中國人，他們甚至已經揮霍掉了子孫幾百年應該享有的財富！　　（有點兒長，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