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的本質續3│老唤│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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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裁的本質續3
老唤 (发表日期:2024-10-29 01:44:07 阅读人次:1950 回复数:2)
中國歷來的政治體制就是一座金字塔，現今依然如故。習主席只是頂端的一塊石頭，和下面的石頭材質是一樣的。如果沒有一層層的基石，金字塔是不存在的。誰該放在頂端則根據需要，可以是毛澤東，也可以是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不可否認，每個領導都有各自的特色，但是在維持統治上，沒什麼差別，不過是有的左點兒，有的右點兒。是左是右，要根據情況。毛主席左過頭，於是小平同志就往右點兒，就像開車。往右遇到了危險，就再往左，不行就踩急煞車。六四就是證明，有點兒飆車的味道。　　比起毛主席，我覺得習主席還不錯，起碼實在，不像毛主席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為了管錢進而管人，運動一個接一個。每個運動都立個牌坊。什麼“公私合營” 、“人民公社”⋯⋯為了個人權力還搞了個“文化大革命”，結果弄得連“洋火兒”都得憑票供應。為了解決就業問題，他就說“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就我個人的體驗，再教育的時間幸虧不算太長，否則真就把我教育成流氓了。　　說起我的插隊生活，真想大書特書，因為大概全國都沒有一個像我們村兒這樣高幹子弟扎堆兒的情形。一個小隊竟然容納了將近40個狗崽子：西藏省委書記的兒子、西德大使的兒子、緬甸大使的兒子、海軍少將並水產部長的兒子女兒、北京副市長的兒子、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的兒子、外交部招待所所長（據說14級，不到高幹）的兒子、北京統計局局長的兒子、某南局書記處書記的女兒⋯⋯外加幾個軍官的孩子和地主或臭老九的孩子。要說有什麼共同之處，都是出身不好。唯一一個出身好的叫冬娃，年齡最小，她父親是某軍區領導，還沒被打倒。因為仗義，沒告訴家人就陪著我們一起來到了西峰村兒。可落戶還沒到兩個月，村口兒停了一輛軍用吉普，下來倆軍人不由分說就把冬娃連同她的鋪蓋卷兒一同塞進了車裡揚長而去。至今杳無音信，據說參了軍。她是最早離開的，隨著“落實政策”，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至今一個不剩。　　說來都是偶然。我一個在北京的遠親有個在太原五中任教的親戚，太原五中是保皇派的大本營，被打倒的省委書記處書記兼太原市委書記的兒子就在五中。遠親得知我正在尋找落戶的地方，正巧他們的女兒和女兒的朋友也面臨著不得不插隊的命運。孩子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相互照應，於是便把消息傳給了太原方面。也是偶然，太原南郊有一個公社也是保皇派當領導，於是五中的親戚就安排了我與公社的書記見了面。書記叫楊濤，真是個好人，後來還差點兒把我送去了當時急需人才的珍寶島。聽說我也有當兵的想法，書記滿口答應，說公社正好有一個名額。那天他留我在家裡吃飯，我正要去剃頭，想在面試時留個好印象，他說：“不用了，到了部隊上，剃頭不花錢。”結果，我還是被他的上級的孩子頂替了。真是塞翁失馬，不過我一點兒也不怪他。　　不久，我就拿到了一疊蓋著三級公章的空白介紹信，真是神通廣大，就像神話。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有權力的時刻，僅憑個人意志就能決定幾十口人的命運，有點兒像毛主席。聽說省委書記處書記的兒子也有親朋好友想來插隊，於是我分出了一半兒名額，畢竟是因為他爸爸被打倒才有了保皇派。　　那些日子，我體驗到了權力的好處。因為我們小隊到北營火車站步行只要二十幾分鐘，離太原，慢車也就一站地。不但交通方便，而且據說是山西屈指可數的富裕之鄉，一個工分兒分紅7分錢。記得第一年我掙了72塊，那可是69年的72塊。聽說山西好多地方不但不分紅，勞累一年還倒欠隊裡錢。那些知道了消息的、將要插隊和已經插隊的朋友的家長突然把我奉為上賓，甚至領導。我也不負眾望，幾乎每天晚上蹭火車，憑著蓋有三級公章的介紹信和編寫的故事，不但幫京津的朋友辦了手續，還把從山西夏縣到內蒙涼城的荒涼之地的朋友都調來了西峰村。我們小隊的會計也忙前忙後不亦樂乎，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分配有兩千塊錢的安家費。於是會計用安家費買了兩台拖拉機，我們則住進了磨磚砌縫的地主院落。　　大約是69年的春末的一天，我們正在村子的廣場邊兒上吸著小蘭花曬著太陽唱著“要記住西峰村（原歌詞：紅河村）你的故鄉，還有那熱愛你的姑娘⋯⋯”，村兒裡的孩子跑來說有人找我。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一個衣著樸素，斜挎著洗得發白的軍用挎包的姑娘站在廣場的另一頭，就走了過去。有點兒眼熟，但是又不認識。她自我介紹了一番，還對冒昧來訪表示歉意。看到哥們兒們都好奇地朝這裡望著，她蹲了下去，我也蹲了下去。她說明了來意：想找個插隊的地方，因此想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我不知道她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我，但我還是向她介紹了一些村兒裡的情況，當然，要點是她想知道的知青的情況，最後補充說，不知小隊還是否有接受知青的能力。她對此好像並不太在意，告別說盡快給我回話。可謂來無影去無蹤。　　因為她看上去什麼都很普通，我也沒在意。當我回到了哥們兒之中，一個說：“你認識宋彬彬？”“不認識呀。”另一個問：“不認識？那她怎麼來找你？”⋯⋯聽他的口氣，我好像在撒謊，或者是個叛徒。瞬間，我知道了“眼熟”的原因，同時也意識到了幹部子弟之間的城府該有多深。幸好還有迴旋的餘地。本來我還自作多情，以為她看上了我的什麼才來找我，後來知道，她為了尋找一個可以隱姓埋名又能得天獨厚的落腳點，費盡心機走訪了多少像我們這樣的村落。她的努力確實得到了回報，不過在我們村兒，她既不可能隱姓埋名，也不可能得天獨厚。　　提起她是因為聽說她最近去世了，固然，“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卞校長的死更是令人痛心，但是想到無處藏身的她的窘境，還是感到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