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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光明村的阴影

东京博士 (发表日期:2022-02-20 18:28:48 阅读人次:105936 回复数:5)

  2018年,是我最后一次去上海、亦或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的上海行。

  
这是一座对我来说特殊的城市,我在这座拥有“东方魔都”“冒险家的乐园”诸多称号的城市出生,在这座城市一直生活到大学毕业,并成为一名电脑工程师,度过了26个春秋。

  
上海的以前和现在,一直是存在着巨大贫富差别的一座城市,而且这种贫富差别不仅仅是经济方面,还包括教育和文化层面。大致上,一个真正的上海人能从你居住在上海的哪个区哪个地段马上判断出你是上海“上只角”的人,还是“下只角”的人。好比在日本,你的祖先是住在城下町武家屋敷一帯的“上流阶级”,还是住在低洼地的“贱民”,经渭分明。

  
就跟投胎哪国人不是我的选择一样,我有幸从小生活在上海“上只角”的南京路一帯,我的童年有着太多上海特有的“石库门”市井文化的记忆,褒贬参半,此生挥之不去。而上海的市井文化对于吃客来说,就是美食如林,以至于在日本的后半生常常会在节假日心血来潮地仿制一二。

  
弄堂口的大饼油条粢饭团,生煎馄饨阳春面。小绍兴的三黄鸡,鲜得来的排骨年糕。五方斋的汤圆,乔家栅的八宝饭。光明村的鲜肉月饼,哈尔滨的胡蝶酥。洪长兴的涮羊肉,老正兴的油爆河虾。。。

  
每次去中国旅行的出发前,总是满载着儿时故乡的美好记忆,即使旅行的目的地不是上海,也会想办法在上海停留几天。面对上海越来越多的高楼,豪车,高级饭店这些有钱就能构建的东西,我的失落感却每每增加。上海没了本来的地方特色,许多老店也今非昔比,徒有老字号的招牌。服务品质暂且不论,味道也是说不出的大不如从前了。常常兴冲冲而去,扫兴而归多多。所谓的老友,大都已在海外生活落根。偶有在国内剩下的,基本上也是开口房子车子,闭口股票投资,饭局上话不投机半句多。

  


  
某日来到淮海路光明村,这里的鲜肉月饼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好吃,现做现烘现卖,外皮酥脆,奶香十足,肉馅鲜香,微甜有汁。上海的鲜肉月饼现买现吃,才是正宗的美食家。所以,经过光明村的2个平底烘烤锅前,总能看到长长的队列延伸至店外,那鲜肉月饼的奶香味可以漂至马路对面,像我这种老上海人是绝对无法抗拒其诱惑的,因为吃的不仅仅是月饼,更是儿时满满的回忆。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女子。像我这样的老上海人,在上海的马路上看一个人是不是上海本地人,是“上只角”的上海人,还是“下只角”的上海人,只要従其头发衣着腔势,则不难判断出此女绝非“下只角”的上海人。

  
排队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隔着一层玻璃窗的2口平底锅,算计着轮到自己大概是第几锅。那女子也是一边看着锅,一边摸摸索索地翻著自己精致的背包开始整理起了东西。没多久好像她把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扔。我用眼角一扫、是一张塑胶薄膜,也许是一个破了的塑料袋。(有当时拍的相片为证)

  


  
21世纪了,在号称该国文明程度最高的大城市“上只角”的淮海路上的一个精致上海女人,光天化日下居然在人前堂而皇之地随手扔垃圾?其实,我在伟大祖国的其他很多渺小地方,都对这种乱扔垃圾现象虽有见惯不怪,但一般不去多管闲事对当事者加以批评。我早已不在这个国家生活,我和我的子孙也再不会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因为我只是一个过客、污染的是与我无关者们生活的土地。

  
然而,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外观与行为落差太大的上海时髦女郎,婶可忍,叔不可忍!我强忍不满情绪,指着地面对她用上海话说:“喂,侬么事落脱了(你东西掉了)。”她先是一楞,打量我一下后,居然用脚踢了一下那个袋子,轻描淡写地说:“勿要了!(不要了)”

  


  
乌呼!在到处贴着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红彤彤标语的该国文明程度最高的城市里,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提醒她东西掉了,那已经是给足她面子搭好梯子,让她很容易顺势下台的温柔说法了,真有给脸不要脸的啊。

  
不过,我还是蛮人道的,开始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小声说:“大家都喜欢光明村的月饼,所以很多人即使现在住得很远,也会来这种老店不惜寒风中排队一小时购买,如果这样的老店臭哄哄脏兮兮的,还会有这么多人来吗?大家都不来,店还开得下去吗?你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鲜肉月饼吗?都400岁了,看着也不像是没受过教育的外地民工。。。”她被我说烦了,尤其是不明白我说的400岁,大概以为我精神不正常,不由得反问:“什么400岁?”

  
我就像跟老熟人聊天一样继续说:“我家养过一只白色的博美,看到肉骨头没命般的高兴,一开始总把地面弄得一塌糊涂,后来教育训练了几次,就知道先把东西捡回规定的场所,然后慢慢吃得干干净净。据说狗活一年相当于人的十年。狗生短暂,却能擅于学习。人生漫长,有的人却一辈子不会长进” 。

  


  
那女人似懂非懂,开始翻白眼了。可能内心在骂我多管闲事今天遇到了一个神经病,直到最后她也只是把那个塑料袋踢到了墙角,不肯承认错误捡起来。一个上海女人的错误,也许是一次偶然の场情,却反映了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缩影。

  
以前有人贬低中国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反驳过上海不是这样的,起码我小时候不是。然后有人贬低上海时,我常常会说那可能是来上海打工的外地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上海本地人不会。然而,光明村的“上只角”的上海女人给了我一次冲击性的亲身经历,让我之前所有丰满的理想瞬间变得如此苍白无力,瘦骨伶仃。

  


  
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的,就看整个社会如何诚实地去面对,而不是回避承认或用谎言来掩盖真相。社会道德的滑坡,必是这个国家的教育和宣传出了大问题。在一口陈年酱缸里长期浸泡着的话,不管是黄瓜还是萝卜,是没有一根能保持清白的。我也不是神仙先知,社会阅历不断的丰富,让我能经常修正不少既成的结论。正和负的遭遇,都是一次人生宝贵的学习。

  
想起了一世纪前的诗人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上海已无昔日的云彩。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抖一抖裤腿,不带走一片垃圾尘埃。

  
あばよ、シャンハイ!(别了、上海)

  
东京博士 2022年2月15日

  




 回复[1]:  南洋居士 (2022-03-24 20:43:10)  
 
  巧了,2018年,我正好也回国内一趟处理老家之事,然后在上海搭国际航空回我的居住国,上海逗留时间不长,但给我留下的感觉至今令人反胃,

  
首先是从外省搭车到了上海长途汽车南站,发现去浦东机场大巴停靠站有变,于是很礼貌地去问了当地工作人员,连问了两个在路边穿制服带袖标的,至今还记得那两张脸啊,就如跟你有深仇大恨似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工作一天下来他能快乐吗?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大巴停靠处,上了去机场的大巴,车上还有位40来岁的女售票员,记得还帮了她一个小忙以示友好,眼看已接近机场,小心问她第一航厦大楼还有几站?只见她眼珠一瞪,大嗓门就回了过来“不是报了下一站是机一吗?浓尼朵听伐清爽啊”,我老天,我多少年才回一次国,怎么知道“机一”就是第一航厦的意思啊,那也没办法,我没有博士那种胆略和闲心跟她去理论,只好自个默默的整好行李准备下车,心里五味陈杂,据说大上海现代文明城市,我去!

 回复[2]:  南洋居士 (2022-03-24 21:08:31)  
 
  这又想起了十年前携家人去台湾旅游,一次在台北铁路总站寻找一种本地产的护肤产品,据说只有这里的一处自动售卖机才有售,但是这个总站名不虚传,实在太大了,是台铁、高铁、地铁的交汇大站,凭我们外地人找起来那简直就是无头苍蝇,没办法就求助一位路过之人,没想到他二话没说就带着我们走,走了不少时间才领我们找到了一个旮旯之所,那有一整排自动售卖机器就是卖那个的,这一路上还生出小人之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眼看越走越僻静,该不会。。。。。

  
就这个,据说这样的大陆还嚷嚷着想要收复这样的台湾,

 回复[3]:  芃芊 (2022-04-12 06:24:22)  
 
  这家鲜肉月饼店我去过,排很长的队,大家都很耐心,还有人在一边排队一边聊天,我一边排,一边告诉自己忍耐越久吃到嘴的快乐就会越大。

  
但这时有个老头从队伍中段开始慢慢走过,嘴里嘟囔着什么。到我跟前时,听清楚是 一盒加四十,不排队,月饼大概是20一盒?价格记不很清了,反正大概是翻倍的样子。瞬间,我的心理建设崩塌,一分钟都不愿再等,马上吃到美食的心情战胜了一切,果断交给他四盒的钱,待他转身走去,我才后知后觉地想,万一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幸好他很快就折返,四盒月饼都还热呼呼的,我走开队伍,找个地方坐下,看着那老头继续在队伍里找着主顾,一口气吃了大半盒。

  
做为土特产带回来的两盒月饼,虽然冷掉,但也很是香艳了周围的日本朋友。

  
上海,一个很有意思的城市,鲜肉月饼,日本有分店吗?

  

 回复[4]:  志村犬 (2022-05-21 12:21:34)  
 
  大家好,借东博宝地做个广告,我这里专门制作销售上海食品,日本全国可以邮寄。馄饨,生煎,锅贴,小笼包,粽子,蛋挞,鲜肉月饼蛋黄酥,只要是想得起来的都有,面点师是新雅集团出身。加我微信164030613凤凰商店

 回复[5]:  芃芊 (2022-05-26 08:31:26)  
 
  想吃现做的那种,有店里地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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