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广东话的战斗│刘大卫│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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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广东话的战斗
刘大卫 (发表日期:2010-08-05 11:12:20 阅读人次:5513 回复数:31)
漫谈广东话的战斗　　吾丁　　　　1988年我大学毕业发配到了广州。一踏上岭南的土地，我就觉得心里一沉：操他哥呀这是哪儿啊，肯定不是中国。这话我到哪辈子才能听懂啊……宾个？宾度？…… 　　　　但是我有自信，我一个捞头，在大上海呆了四年把上海话掌握了个89不离10，现在到了岭南，我也不怕任何语言的隔阂。老子是很聪明的，是一个下凡在地上的天才。　　　　第一天记住了宾个宾度，第二天记住了多图小保（多退少补），第三天记住了丢那妈（即丢你老母），第四天就知道丢那妈还可以说成丢你老美，第四天又知道了还可以说成丢你老窦，第五天又知道还可以说成丢你阿爷，第六天知道了基本上可以随心所欲地丢。心说差不离了。到了第七天，老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街买野，看着那些广东佬不拿正眼看我，我就说：丢你老美看什么看，你都未见过大蛇屙屎。　　　　广东佬就很佩服我，把我当成自己人。当然，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反过来也很喜欢他们。　　我在广东生活战斗工作腐败瞎搞了5年，岭南之地是我的第二故乡。我爱那块土地，怀念那里的一村老朋友。广东人形容人很多的时候用的量词是“军”或“村”，“成军人”“成村人”，都是“一大帮人”的意思。　　　　我给你讲讲多图小保是怎么来的。我们几个大学生住在招待所里，工友是个本地老广乡下老男人，基本上是个外国人，慢说煲冬瓜，连煲茄子也煲不来。那天我们出去拉风，拉完了回到宿舍，看到暖水瓶上贴着一个字条：水壶不够，你地用这个信封里的钱去买，多图小保。　　　　我再给你讲讲丢你老窦是怎么来的。当时党支部书记正在跟老黄聊天，支书说丢你老窦……，坐我对面的年轻漂亮的广东女同事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若无其事地用很好听的广州话自言自语：哇埃，连老窦都唔放过……，我就乐得满地打滚。当你了解了它的语言，你就知道他其中的乐趣。　　　　有人说广东话就是古老的中国汉话，对此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既无法回宋朝生活个一年半载，也没有对这个课题作过任何研究。但是我用两种语言朗诵唐诗或宋词，就能感受到广东话的铿锵有力，我知道用广东话来读唐诗宋词是非常恰当的。我教女儿“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教她用煲冬瓜和广东话同时背诵，最后“万重山”时还要做大鹏展翅状，我的感觉是：还是广东话念这些东西带劲！对于不懂的人，谈不上任何乐趣，但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如果你会用广东话朗诵的话，你一定会感受到一个不同的世界。广东话是艺术。　　　　广东话也是技术。当然，技术的关键不是技术，而是你的心。我也见过号称在广东生活了20多年愣是一句广州话也说不来的北方人，怎么说呢，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些人。他们的心是死的。“我就是不喜欢广东话！”，我一听这种话，嘴上应“是啊是啊！”，心说，广东话没招你没惹你也没偷你媳妇，你讨厌他作甚！你自己学不会怪你自己生的笨，怎么能怪别人呢。比如我吧，数学我学不会，但是我从来不说数学不好。　　　　岭南与内地，天海相隔，用中国人民最喜欢的一个词汇，那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飞来之地，从感情上的确对于中原王朝没有很深切的认同感，大部分中国人民所不满意的也恰恰是这一点。中国人民“自古以来”所痛恨者就是不愿意跟他们一口锅里搅勺子，非要分家各过的分子们。广东人就是这样的分子，康师傅，梁师傅，孙师傅，都是这样的分子。我非常推崇这些分子们。我爱他们。我爱他们是因为他们有才气有脾气有勇气，把一个皇朝搞掉了。搞掉皇朝这件事，还非得靠广东人不可。（注：康梁和孙，政见与作为截然不同，但都是有才气有勇气有脾气的好汉。这里不拟多谈历史，并非故意混淆三人之间的区别。）　　　　这块天外之地，对内地一直在冷眼相对，也在默默地观察。观察了几十年得出一个结论：丢你老窦，唔系勾路！　　　　从1949年弄出来个嗡嗡嗡共和国，中国嗡嗡党几十年来一边日着理万机一边所从事的，基本上都是断子绝孙的下三烂勾当，烂到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炫耀。而广东眼前就是新界，再往前走就是香港，一河之隔，原本就是一家人，两相对照，哪里好一点那里糙一些，一目了然。再加上，对操着正宗古汉语的广东佬来说，那些卷着舌头打嘟噜的满蒙口音，基本上就是天外妖言，他们也不想学，也不会说，生活里也用不着。　　　　如果两厢包容相安无事，谁也不想惹事生非。偏偏有人强迫别人去讲一种陌生的语言，这不是放你娘的屁么。所以广州人愤怒了。　　　　丢那妈，顶硬上！　　2010/8/5 　　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