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禹稷坛、石佛│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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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敢当、禹稷坛、石佛
龍昇 (发表日期:2007-02-22 11:25:06 阅读人次:3464 回复数:14)
在日本尤其在九州地区，有时一不留神，会在街头墙角、神宫寺院、私宅看到一块刻有“石敢当”三字的石碑，大分县臼杵市的八幡社境内就有一块高一米八十公分的石敢当。　　石敢当是中国一种民俗信仰，写着石敢当三字的石碑竖在哪里，可以镇邪消灾排除万难。关于它的来历传说多端，有说是女娲氏练石铸“泰山石敢当”帮黄帝战胜了蚩尤，也有说石敢当是五代后晋的一位无敌勇士的名字，最富民间色彩的是说泰山脚下有一壮士姓石名敢当，他击退了缠绕一位女子的邪魔而一举成名，后来求他驱邪的邀请来自天南地北，他不能分身面面俱到，便采泰山石刻上自己名字送人，那石碑也与他本人一样具有镇邪消灾的作用。　　臼杵市是一个人口只有四万人口的小城市，但在历史上曾辉煌一时。1562年，权盖日本九州北部六国的战国之雄大友义镇，将他在今大分市府内的城堡搬到了臼杵的丹升岛，开辟了一个新的城市。大友义镇是在臼杵接受了天主教洗礼的“大名”，他看中从事贸易的利益，招引许多明朝和葡萄牙商船来到臼杵川河口，使得臼杵成了一座贸易商港。就在那个时期，臼杵出现了一区中国商人居住的唐人町，至今唐人町街名仍在，是条商店街。　　今日大分市府内也有唐人町的街名，但关于它的传说已经听不到了。只知自大友义镇迁城堡到臼杵时，那里的唐人——中国人也跟着迁移过去，又在那里商船可泊的地方形成了一区唐人町。在那里有记录说1575年，有镇江丹阳人陈元明和苏州嘉定人林准乘大明商船到来，大友义镇以礼相待，令他们流连忘返，陈元明曾被丰臣秀吉请到京都负责营建方广寺大佛的塑造雕漆，林准则当了义镇的外交顾问。　　　　话说也是在1575年，来到臼杵的大明商船不少，也聚集来九州各地商人，更加繁荣了臼杵市集。但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在交易时，经常口角，甚至动手动脚。那时代又没有经济法庭这么一说，所以令行政官头疼。后来行政官找到唐人町上一位叫陈文龙的中国人商量，陈说立石敢当可镇此邪风。于是行政官请陈文龙在石碑上写写下石敢当三字，立于交易现场，终靠其神力息事宁人。　　陈文龙的“石敢当”三字写得饱满豪放，被许多人用纸拓下收藏，所以尽管那石敢当石碑后来曾两次毁于战火，仍能依拓本字样得以重刻。　　说臼杵石敢当在八幡社境内，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皇历，前几天我按其说去寻找，费了不少嘴舌，原来是八幡社很小，今已鲜有人知。拜过石敢当，我得一新指南，沿那条叫做“八町大路”的商店街往西，顶到头，或直接打听“市营第三驻车场”它就竖立在那里。　　大友义镇修筑的臼杵城今日只剩下“大门橹”“畳橹”“胁橹”几座大门偏门，城堡已荡然无存，变成在小山岗的公园。登上城迹放眼可将丘陵环抱的古色古香的小城一览无余。　　自臼杵城迹开汽车南行七、八分钟，在臼杵川的左岸，叫做家野的地方，有片高二十公尺的丘陵，上面有臼杵商业高等学校。在到学校之前，可以看到一块栗色的“禹稷合祀の壇”的指标，顺指标上坡不远就看到了它。那是一座用条石围起来的边长各有七米的正方形土坛。它的正中又是用石头围起来的一个小小的斗状方坛。坛南面对臼杵川，坛上红土绿草，插有祭祀时用的竹竿，坛周长满古老粗大的松、柏、樟、杉，静谧神圣。　　中国人也能看得懂“禹稷合祀の壇”是将大禹和后稷合在一起祭祀的坛，禹是水神、治水之神，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是中国代代相传的故事。稷是农耕之神、五谷之神。这两位中国神被一起祭祀在日本的土地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听说这是日本的唯一。　　　　登上“禹稷合祀の壇”我脑海中立即浮出在北京中山公园的五色土社稷坛的印象，中国有社稷祭祀制度，日本人怎么会祭祀大禹和后稷呢？坛上有块比人高的石碑上有刻字记载，但因经年累月风化、青苔黄锈遮盖，不拿纸拓已看不清。到是坛下还有块臼杵市教育委员会立的油漆牌写的清楚，可让我加上道听途说整理出一段文字：　　丰臣秀吉出兵朝鲜时，大友义镇的儿子义统所率大军作战不力，因此被从统治九州北部六国的大名，降为治理一国（肥后国——大分）诸侯，城堡也由臼杵搬回了府内。臼杵城堡的城主先后换成了福原氏、太田氏、稻叶氏等小领主，加之后来的锁国政策将国际贸易限定在长崎一港，臼杵失去辉煌，变成了以农业为中心的小城镇。到十八世纪上半叶（1728——1740年），臼杵川流域农村连年遭水、旱、风、虫灾害，农作大歉收，饥民生活苦不堪言，屡请日本神明保佑终是无效。也是应了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之说，有儒学者提议、领主同意，筑高台造祭坛，请出了中国的水神禹和农神稷。1740年9月15日，举办了有诸侯参加的盛大的初次祭礼。　　百年后有了现代科学，但两个半世纪后这禹稷合祀坛仍存在、祭典也每年施行。如今，每年九月，由家野周围五个地区，供奉神乐，联合设祭。今日的祭祀更多了庆丰收的喜悦，坛的旁边，多了一个圆圆的红土坛，庆贺之后作为余兴，在那上面举行青年相扑大会。　　从“禹稷合祀の壇”过臼杵川，再往西南行车两三分钟，可在公路左侧看到一座石“鸟居”（牌坊），它后面就是日本最大的石窟群——臼杵石佛了。一群馒头般的小山围着几百亩大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盆地，一条小河穿盆地而过，一洼池塘点缀其中，现在盆地里开满黄色的菜花，几个月后池塘里会有荷花开。它西面几座山上长满翠竹，东面两座馒头山长着黑杉、青松，因为今年春寒，夹在中间的山谷中还开着白白的梅花。叫做ホキ（容我将它音译为厚基）、堂迫、山王山、古园的四群五十九座石佛就在这山谷中。　　让我记下这些石佛：厚基窟有两组：九座阿弥陀佛立像加天部立像，势至、阿弥陀、观音三尊像。堂迫窟有四组：藏菩萨半跏像和它两旁的地藏十王像，三龛如来三尊像和菩萨像。山王山窟：中尊如来座像、胁尊两尊如来。古园：中尊大日如来，左：阿门如来、宝坐如来、文殊菩萨、势至菩萨、不动明王、增长天立像，右：无量寿如来、不空成就如来、普贤菩萨、观音菩萨、降三世明王、多闻天立像。　　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高近三米阿弥陀三尊的中尊的端庄安详，地藏十王像的唐草纹色彩绚丽，山王山胁座如来的娃娃脸笑容可掬，古园中尊大日如来的典雅高贵秀美。大日如来的头和胸部不知何年剥落下来，曾放置在他的脚下多年，是自1980年开始的保存修理工程后重新装上去的。　　　　关于臼杵石佛开凿的缘由，可从小盆地对面的一座满月寺那里寻找。相传，一千四百年前，那里住着一位叫炭烧小五郎的烧炭人，烧炭发了财，就成了真名野长老。他为了超渡他死去的女儿，曾向中国天台山布施了三万两黄金，天台山派了一位莲城法师带着观音菩萨和药师菩萨像来还礼，后来他深深返依莲城，建起了满月寺，以法师为开山鼻祖，还请来工匠在岩壁上开凿了石佛。也有传说是莲城法师先来，后有真野名长老返依出资建寺凿佛像的。一个烧炭起家的长老能布施黄金三万两，确实是传说才会有的，但它也确实优美动人。　　据当代专家研究，臼杵石佛是从十一世纪平安末年到十二、三世纪的镰仓时期之间开凿出来的，也有人推定它们是十四世纪室町初年的作品。我在拜观臼杵石佛窟时，脑海里常浮出年轻时游龙门、云冈、敦煌时看到的佛像，最后在满月寺旁看到了敦煌艺术剧院来访时植下的纪念树，知道了臼杵和敦煌结成了友好城市，更感到这里的石佛该与中国有历史渊源。途中遇见一位老学究风度的日本人也说从它们的规模、技术、造型来看，无疑都与中国的石佛有着直接的联系。他还告诉我说全日本共有三百五、六十尊石佛，却有两百尊集中在九州，而九州的石佛又有三分之一在臼杵，因此它是一座宝库。　　臼杵是漂浮着历史气息的城市，前面提过的商店街“八町大路”上的商店都是老字号，店铺大多是江户时代的建筑了。并行在它南面的是石路、石垣的 “二王座历史之道”，保留着有藩主的时代上级武士们白墙、灰瓦的“屋敷”，行在其间，恍惚身置数百年前。这两条街中间弹丸之地上还坐落着十座古刹禅林，塔影钟声也构成一道臼杵风光。石敢当、禹稷合祀坛、臼杵石佛，是臼杵与中国历史文化交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