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相思河畔│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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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思河畔
龍昇 (发表日期:2006-08-30 11:35:06 阅读人次:2898 回复数:4)
回忆一下我们在劳动改造中唱的歌曲，有不少是歌唱大江大河、通过大江大河抒发感情的歌曲。像《乌苏里船歌》《戈壁滩上的母亲河》（塔里木河）、《淡水河边》、《恒河与加姆纳江》（电影《两亩地》插曲）、《鸭绿江之夜》、《黄水谣》、《松花江上》……我们还经常唱一首叫做《相思河畔》的歌：　　自从相思河畔见到你，就好象春风吹进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自从相思河畔见到你，就好像春风吹进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秋风无情，为什么吹落了舟帆，　　青春尚在，为什么退落了残红，　　啊，人生本是梦。　　自从相思河畔见到你，就象那春风吹进心窝里，　　我要默默地怀念你，不要把我忘记。　　你别忧郁，对你的爱永在心里，　　惟独有你，会使我感到幸福，愿与你不分离。　　自从相思河畔见到你，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这是一首暹罗——泰国民歌，没考察出泰国有没有一条叫相思河的江河，也许世上真有一条相思河，也许是作曲作词的人将某一条河想成了相思河，也许相思河是他们心目中的一条河，总之是通过一条河在抒发感情。我知道有“山歌”一说，面对大山唱歌，声音旷达，回响回荡。虽然没听说有“水歌”（或江歌河歌川歌湖歌），但知道有“船歌”。不少“山歌”此山向着那山唱，中间往往就夹着一条江河川溪，那何不又是“船歌”“水歌”？“刘三姐”的歌漂流在桂林阳朔山水间，“五朵金花”的歌荡漾在苍山洱海中…… 　　大概除去一生都没见过江河的人之外，每人口中或心中都会有至少一条母亲河、相思河吧？　　这《相思河畔》好像也是《世界名曲200首》中有的，我们许多人都会唱它，尤以几位泰国归侨唱得好，使用泰语，原汁原味。那几位泰国归侨不仅会唱歌，还都会玩泰国拳，正是他们使用泰国拳在华侨补校与玩美国拳的印尼归侨集体斗殴，才被劳动教养的。　　归侨学生许多人籍贯粤闽，他们相互称呼多取姓名中一字叫阿民阿大阿什么的。　　说说阿民吧，他的泰国拳我亲眼见识过一回：　　文革二年，我自新疆逃回北京。三年春，为躲避清查户口和窘于还一笔“父债子还”的债，我被逃回京西门头的姓黄的难友叫去，一起从煤矿上废弃的煤矸石堆里筛煤渣煤末卖钱。一个月下来我们筛出了可卖二百元的煤渣煤末，却不料在出售的前夜，被一技校红卫兵头头领着人偷着卖掉了。　　我们找到了那绰号“混混儿”的红卫兵头头要煤款，他说钱被他们上馆子吃掉了，说我们那叫走资本主义，说谁不知道你们是从新疆跑回来的？没报告派出所来抓你们就算便宜的，要不咱们去派出所评理去。咱们公了！我们哪敢去派出所跟他“公了”，便请来一位也是跑回北京的难友跟他“私了”。那难友可是人物——天桥摔交的宝三儿的徒弟、曾夺北京青年摔跤冠军，有他胳膊根儿戳着，我们仨将走了单儿的混混儿别着了。我们说今天不给钱就开他瓢，他才带我们去一山脚下挖出个塑料袋儿，从里面掏出个明晃晃的东西说钱确实花光了，这是金元宝，给你们顶账吧。我们是第一次见到金元包，还逼他打开塑料袋看到了许许多多宝贝，料他是文革初年“破四旧”抄人家得来的，便说那些东西不敢要，你该交派出所去，我们要现钱，拿来！否则请你吃猴钉。看着摔跤冠军扬起的拳头，混混儿最后说出个日子叫我们跟他去一个地方取钱。　　那天去取钱时混混儿穿了身警服，还给了我们三个红卫兵袖章戴，弄得我们挺糊涂，但因急于拿回我们劳动所得，还是跟他去了。到那地方，混混儿一踹门进去，还拔出把手枪高喊“不许动！”镇住了屋里正在赌钱的五个人，其中一个是阿明！　　那五人乖乖地交出了赌资后，混混儿用手枪督着他们去派出所。不料一出门混混儿不知被什么拌倒在地，四个赌徒乘机逃散，只剩下阿明原地不动地笑，因为他看到了我们就知道混混儿是假警察、他那手枪也假的了。　　大家退回屋内不久，跑掉的赌徒之一又回来了，进门就拍着混混儿肩膀说这回玩的漂亮，这仨哥们是谁？等会儿也有奖的。但那家伙看到阿明也在屋内，不由得发慌了。阿明抡起拳头朝他脸上虚晃一着，再回手蹬腿，一脚将那家伙踹了个四脚朝天——那就是泰国拳。　　阿明那一手泰国拳或曰泰国脚，够写一篇小说，我只简介一点儿：挨一脚的那家伙和混混儿是一红卫兵组织正副司令，正司令负责找人聚赌，副司令负责抓赌，然后分赃，这样的新鲜事在文革中也是发生过的。　　阿明是向往有着黄河长江的祖国，回来读书的。但他犯了集体斗殴的错误被劳动教养时，又想起他出生地的江河，想起偷越国境回泰国，在云南边境被逮住，再后来就去新疆了。那次逃回北京参加聚赌，也是想筹备一笔资金再度偷越国境回泰国的。他打出泰国拳后不久的一天，我在街上又遇到了被一个很美的姑娘挎着的他。经介绍我知道了那姑娘是纯北京姑娘，是阿明当学生时就认识的，他们相爱过，到阿明劳动教养也相爱，是阿明被强制去新疆时忍痛和她断绝了联系。就在阿明让我见识了泰国拳后的一天，他大街晃悠时被她抓到了，至今也挎着他不肯放手。　　那姑娘知道我也是自新疆跑回来的后，对我说：“我知道你们在新疆很苦，我有一点工资的，愿意藏起他来。即使哪天他被抓回新疆我也等着他。请你帮我劝劝他，千万被再偷越国境了，万一被打死哪？也许将来形势回有好转，正大光明地申请回泰国多好？”姑娘面对我而言，实为又向阿明重复了一遍爱的誓言和劝他改邪归正的忠言。　　阿明听了姑娘的话，后来回到了新疆。他在国内没亲戚，即使后来形势转，强制劳动的人也可享受探亲假时，也没他的份儿。他便每年逃跑一回去看那姑娘，然后准时再逃回来。弄得领导都笑骂他：“有探亲资格的还得我批个条子，你他娘的，比他们还自由！” 　　以前唱《相思河畔》时我曾问过阿明泰国有没有一条相思河？他说他也不知道。自他在北京被那姑娘抓回后，再问他相思河在哪里时，他说有两条，一条他心中，是爱河。我知道那是指那北京姑娘了。那么另一条呢？他说在他出生的地方，就是我们常唱的那条湄南河。　　湄南河就是从泰国曼谷那些金顶大宫殿大寺院前流过的、荡漾着无数细长的水上人家船观光船的那条河，歌曲《湄南河》的唱词是：　　湄南河，在月光下闪着光，　　看那星星在闪耀，　　微风吹来多么清凉。　　清清的河水，　　奔向那遥远的地方，　　浪涛拍着两岸，　　把那渣滓冲进大海洋。　　河水勾起我的想往，　　新社会怎能出现，　　残暴的统治，何时能灭亡，　　人民何时能欢畅啊！　　湄南河，你奔流吧，　　快洗净污浊，　　把这社会改造，　　把那渣滓冲进大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