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耳蘑、玛瑙│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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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耳蘑、玛瑙
龍昇 (发表日期:2011-04-27 09:15:54 阅读人次:3851 回复数:14)
喀喇昆仑山的冰雪消融，汇成叶尔羌河，河水流淌千里到了夏胡尔。夏胡尔有千年胡杨林，广百里。胡杨林中混生着红柳、沙枣、野麻、野草、野花……生活着野驴、野兔、野鸡……胡杨树叶春绿秋黄冬落地，春夏交际，叶尔羌河涨水，河水溢出河床，泡湿了胡杨树脚，泡湿了早年落地的胡杨叶…… 　　　　胡杨　　　　四岁的小丫头沙枣儿，举着个小鱼网，堵着一扇红柳条编成的栅栏门，唱歌似地叫：大头大头，还我小鱼儿，你不出来我不走。大头大头，还我小鱼儿，你不出来我不走…… 　　她那鱼网是妈妈做的——旧口罩拆下的纱布缝成的口袋，穿在铁丝圈上,绑在红柳棍儿上而成。叶尔羌河水退了，在她家不远留下不少小水洼，里面游着一群群一两寸长的银色的小鱼儿。妈妈确认了那些小水洼只尺把深，便给她做了个小鱼网，还托付给稍大点儿的男孩儿大头带她去捞鱼。却不料大头嘴说的是替沙枣儿捞鱼，捞完了却自己拿走了小鱼儿，只给沙枣儿留下了鱼网。　　八岁的大头被他妈妈揪着耳朵走出了红柳条门，抹鼻涕擦眼泪地认错说：要不我再去给你捞一回吧。　　那不成，我就要刚才捞的小鱼儿！　　刚才捞的我烤着吃了，要不我去挖木耳蘑赔你。　　骗人，木耳蘑长在胡杨林里头，得我爸爸那么高的人才能进去挖的。　　那我长高了再去挖还不行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被叶尔羌河水泡湿了的胡杨叶下的盐碱地在蠕动，拨开胡杨叶，竟看到一丛黑灰色的木耳样的东西，你一拨弄它，它还带出一根蘑菇，那蘑菇挺怪，头小肚子大，中有洞，扁扁的，表面像羊肚子，这种蘑菇顶着木耳的东西就是木耳蘑了。　　大头长高了，头就显不出大了，但沙枣儿还是管他叫大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要，大头去胡杨林深处给沙枣儿挖木耳蘑去了，还打来了野兔和野鸡。木耳蘑别提多好吃了，炖上野兔或野鸡更是好吃死了。那东西还非得是叶尔羌河水浸过或难得的戈壁雨淋过的胡杨叶下才冒得出来，因此成了夏胡尔的特产。　　　　木耳蘑　　　　木耳蘑冒出来的季节里，大头就钻进胡杨林。有一回他涉水去了少见人迹的叶尔羌河对岸的胡杨林，他想的是那里木耳蘑会更多。没想到一阵风沙将他吹迷眼吹迷方向吹到了远方。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是躺在一个大沙包上。沙包他见过，土黄色的，也许长着些灰巴拉几的草，但这沙包是黑色的，寸草不生。他站起身放眼往前看，黑色的大沙包竟是一望无际，看得又丧气地低下头。再看脚下，黑沙包上不仅有沙，更多的是黑石，黑石中混着五彩斑斓的小石头。他拾起一把小石头装进口袋里，在再想拾一把小石头时，他感到喉咙欲裂般的渴，感到生命危险。他终于辩明了方向，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家。　　大头长成了大小伙子，腰里该挂把维族刀——皮恰克了。他去巴扎刀铺看到一把皮恰克刀柄上镶着耀眼的饰物，便问刀匠那是宝石吗？刀匠说宝石已经多年不见了，那是用有机玻璃做的牙刷把子弄碎了代替的。大头再仔细看看那有机玻璃，不由啊呀一叫：怎么跟我拾得小石头一模一样！你真有和它一模一样的小石头，那准是玛瑙，你拿三粒来可换我这把皮恰克。大头把他拾的一把小石头全拿来了，刀匠吃惊地叹道那就是玛瑙石。大头用三粒玛瑙石换到了一柄漂亮的皮恰克，他还额外付出了三粒，求刀匠将剩下的玛脑石钻个眼儿穿起来。　　穿起来的玛瑙石挂在了沙枣儿的脖颈上，沙枣儿成了大头的媳妇儿。大头摸清了去那黑沙包的路，常去那里拾五彩斑斓的小石头——玛瑙，沙枣也冒险跟他去拾过，两人攒了一面袋玛瑙石。他们生了个女娃娃，起了个名字就叫玛瑙。　　　　玛瑙　　　　改革了，开放了，城里人、内地人知道了夏胡尔的胡杨、把木耳蘑列入了最佳绿色食品，它身价百倍增，一公斤值四五百元。科学家也听说了那黑沙包，判断它是火山喷发的产物，那五彩斑斓的小石头是石英，经亿万年戈壁风磨砺成了玛瑙。如今在夏胡尔的巴扎上能买到黑沙包的玛瑙，粗者小者几元一粒，精者大者上万。如今也有人冒险找到了黑沙包，所得多为粗的小的玛瑙，而精的大的多在大头沙枣儿家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