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转半│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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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转半
龍昇 (发表日期:2007-09-03 10:16:34 阅读人次:2328 回复数:6)
唱着“二呀么二郎山呀，高呀么高万丈”就到了二郎山，这“古树哪荒草遍山野”的二郎山上盛开着杜绢花，还飞着花蝴蝶，因为是在五月天。哼哼着《跑马溜溜的山上》，来到康定，只在山上溜溜，看了看遍山的杜鹃花，没找找“李家溜溜的大姐”就又向前赶路了。我到底是去哪儿？去乾宁。　　老远就看到了乾宁，几座冷冷的山夹着一片鳞次栉比的藏民房，几条凉凉的河穿城而过，汇入我沿岸走来的鲜水河。小城安静祥和，如果没有沿河进来的这条路，它如隔世之境。我怎么跑这么个隔世之境来了？来看我姐夫。　　我从大西北来，要到北京去，不是直着走，是半途折入川、经云贵高原再北上，兜圈子走的。出发前姐姐有信说既然过成都，你弯两步路替我看看你姐夫吧。姐姐和姐夫都是北京中科院的，两年前都被发放了，姐姐到的湖北一个小县城的“五七干校”，姐夫就“下放”到了这隔世之境乾宁，他们当了两年牛郎织女了。您听“五七干校”和“下放”这两词，大约可知我去乾宁是什么年代了，那年代里我家遭遇颇离奇，成都乾宁打来回两千里，姐姐的“你弯两步路替我看看你姐夫吧”说得多轻松、恳切、无奈。　　这乾宁住的绝大多数人是藏人，只有少数汉人回人羌人彝人苗人。有个远方来的亲人来看望姐夫，他当然是很高兴的。但谈起工作他确有隔世之凄凉：“你说让我这搞生化的到这里当个接受教育的行政机关干部，这不是冷冻了吗？”那不谈工作，说说乾宁。姐夫眼睛就亮了：“要是你姐也一块儿来冻着就好了，这里还真不错的，我带你去转转。” 　　乾宁街上的藏式房屋别有风味，白墙白顶，棕色门窗。喇嘛寺，其中一座叫灵雀寺的更是金碧辉煌，但它的内部却有许多地方破损，姐夫告诉我说多年前长征的红军曾到过乾宁，在这里建立了好几个红色政府，前几年又有一批红军——红卫兵，来打砸过这里，要不还要漂亮。街中有许多白色佛塔，它们一座座排成堆，在蓝天辉映下显得庄重又美丽。街不甚长，出城不远就看到了更大的一座白塔，再就是峡谷、瀑布、温泉、湖泊、草原……回想一下，怪不得看街中藏人面孔比青海高原的藏人面孔滋润，是这里有水气。　　时间有限，姐夫手指一方说那白雪冠顶的就是垭拉神山，手指一方说那边还有座大寺院叫惠远寺，有一世的达赖喇嘛就出生在那边，再那边有色彩变幻的土石林……姐夫将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圈儿说要是你姐他们所的人下放到这里来或许更好些，这里有数十数种珍奇动物啊，这里还有数不清珍贵草药…… 　　临别时姐夫送了我两颗黑不溜秋的圆蛋蛋和许多扎成小捆的筷子头粗火柴棍儿长的木棒棒，说那圆蛋蛋就是麝香，送给我，说那些木棒棒是一种草根，名叫三转半，一半我留着一半交给我姐。麝香早听说过，也大致知道它有何功能，这三转半是啥玩艺儿？　　姐夫告诉我它味辛性热有剧毒，因此就成了中草药，功效很多，包括活血去瘀、驱风除湿、消肿止痛，可治跌打损伤、风湿痺痛、中毒虫毒等。这对在大西北干苦力的我和在气候温湿、多蛇多蚂蝗多血吸虫的湖北劳动的姐姐有用。因为它有剧毒，用量得掌握分寸，用时可捏着小棒棒在粗碗底或个毛糙的东西上磨三转、最多不可超过三转半，磨下的粉敷伤肿处即可，内服则要慎之又慎。“告诉你姐，就这几小捆，能磨几百回哪，有同事跌打损伤遭蛇咬时一定要帮帮他们。但千万得自己把着自己磨三转半，免得被专爱咬人的人得去从政治上反咬一口。”姐夫最后交代我。　　我背着装着麝香和三转半的破包上路了，麝香于我之用途先不表，那三转半于我于我姐及我们的同事们，成了种速效良药。　　说了半天乾宁，今人在地图上是找不到它了。很久以前和现今它叫道孚，就我去的前后那些年叫乾宁。流经乾宁的鲜水河汇入雅砻江、汇入金沙江、汇入了长江，也转了三转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