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起黎明的感动│杨文凯│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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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起黎明的感动
杨文凯 (发表日期:2006-04-30 01:46:25 阅读人次:1948 回复数:0)
池田敏雄于1946年进入富士通信机制造会社之初，被看成问题社员。每天出勤迟到两个小时是家常便饭，上班时扔下工作去打一场篮球也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一年，池田敏雄23岁，“ 富士通信机”还是一个小小的电话机制造商。一切都很平常。　　但就是这个问题社员，后来被称为日本的“ Mr.Computer”。池田敏雄从手工描图开始，领导着一群充满技术热情和研究使命的年轻人，去挑战世界电子计算机巨人IBM。历经30年，池田敏雄团队终于研制出了当时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国产大型电子计算机，使世界计算机制造业进入了日美互相竞争，共同推进的新时代。“富士通信机”也由此成长为世界性的大企业 “ 富士通”。　　这个故事的的框架，来自NHK播出的大型专题片“ Project X”第83集。“ Project X”开播两年多，源源不断地讲叙着在战后支撑日本崛起的各种创造发明和众多社会群像，彰显了各个领域里充满挑战意欲的技术、组织和管理天才，也突现出日本人引为自豪的团队精神。看着那些改变了人类生活和文明进程的创造发明是如何从最简陋的环境，最原始的起点上开始的，感受着那种从零出发的坚韧不拨，还有伴随着技术进步而涌现的存在感和幸福感，每每让人激动不已。的确，在经济高速成长年代，日本人拥有的雄心、抱负和勇气，不是今天热衷于做自由职业者的涣散的年轻一代可以想像的。　　还得从池田敏雄说起。这位行为不羁的数学天才尝试开发日本最早的计算机，是在入社后不久。几经寒暑，池田和他的伙伴们制成了日本第一台计算机，迎来的第一位试用者是194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汤川秀树。汤川秀树从事“ 介子”研究，单凭手工计算，就要费时两年，而新的国产计算机以机械方式只用了3天就算出了结果，让人信心大增。但当时美国IBM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快的计算机，速度是日本国产机的100倍。IBM更在1963年开发出新生代计算机“360型”，一台计算机可以使用不用的软件，实现了从计算机到电脑的革命性转换。IBM投入的研制经费为1兆8000万日元，是日本国家年度预算的1/2。　　面对着世界电脑业的庞然大物，池田没有退缩。在他的协调下，富士通与美国有关公司携手攻关，实行日美共同开发，并大胆尝试在电脑中使用大规模集成电路，这在当时被认为不可能。由于研究不断遭遇挫折，进展缓慢，富士通高层曾两次试图退出共同开发，但池田敏雄据理力争，力挽狂澜，确保了项目开发的连续性。对于那一代人来说，单纯的技术开发中融入的是人生的梦想，追梦的人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在新产品制成之前，池田敏雄又由技术开发团队的领头人摇身一变为销售团队的一员。他风尘仆仆地来往于世界各地，在美国、英国、西班牙等欧美各国兴致勃勃地推销行将出品的世界最快速度的日本电子计算机。1974年，池田敏雄从英国返回日本，因积劳成疾而倒在羽田机场的大厅里。几天后，池田告别了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国产计算机事业；一个月后，速度超过IBM机型3倍的日本国产计算机诞生，第一次在世界电脑市场确立了日本的领先地位。　　池田敏雄最后死在富士通专务取缔役的职位上，他曾荣获过科学技术功劳者显彰、恩赐发明赏、紫绶褒章、正五位勋三等章等，代表着社会对他技术功绩的承认。但池田敏雄作为一个天才，有着不同寻常的思想方式和生活习惯。池田在36岁接手研制国产大型机挑战IBM的时候，为了思考和计算方便，他从来不去会社上班。对于长期我行我素，欠勤不到的池田，会社方面曾考虑停发工资以正社规。但真正认识到池田价值的部长向会社高层力谏，终于使会社认可了他没有上班点卯的必要。在一介天才与社会常规之间，到底是天才适应社会，还是社会迁就天才，这是一个真正的大问题。池田敏雄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完成形式上的工作，他的工作在本质上是追逐社会理想，实现人生梦想。富士通对一个问题社员的重用，对一个不羁天才的容忍，造就了日本计算机事业的宏伟业绩，这可以看成是那个梦想飞扬年代里的神话。田原总一郎把这个年代和这种神话称作“日本计算机的黎明”。　　黎明是怎样升起的？池田敏雄常说：“ 所有的发明都是从感动开始的。”这个“感动”，对于个人、企业，社会乃至时代来说，都显得无比重要。众多真诚而细小的心灵感动汇聚起来，就是时代性的精神感动。因此，“ 对于挑战者来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这也是池田津津乐道的话。　　池田敏雄在大功告成之前猝然倒下，悲壮无比，令人惋惜。池田是搞技术出身，但他的意义又完全超越了技术主义层面。池田所持有的天才禀质、坚韧意志、挑战欲望和敏于感动的素人情怀，不唯那一代日本人所独有。在跨越民族和国界之后，这种素质是人类共有的财富，应该得到更多宽容、理解和尊重。　　　　２００２。４。１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