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点滴之七十二／越狱和逃亡（上）│黑白子│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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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点滴之七十二／越狱和逃亡（上）
黑白子 (发表日期:2021-05-27 19:26:27 阅读人次:16504 回复数:0)
【救赎①】　　越狱和逃亡，现实生活中偶有发生。一旦出现，就是大新闻，进而转为社会事件。因为戏剧性强，监控和越狱，逃亡与追捕，涉及凶残暴力，危害社会安全，再加上越狱的智慧、技巧，追捕的艰辛、坚毅，双方意志的对冲、较量，也就很容易成为文学和电影等艺术作品的主题——这方面的代表作自然是众所周知的《肖申克的救赎》。　　　　　　《肖申克的救赎》　　　　这部畅销书大师斯蒂芬·金创作于1982年的中篇小说，1994年9月拍摄成电影在美国公映，但票房惨不忍睹，仅在当年美国本土电影票房榜上排第51位，距离回收2500万美元的投资成本，几乎还差1000万。借助该片获得1995年第67届奥斯卡金像奖中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七项提名，尽管最后也没有能够斩获一个小金人，但第二轮的票房有所回升，最终，电影的全球票房达到5830万美元。　　好玩的是，这部美国人觉得比一般强点有限的电影——素的连虾米皮都没放，漂亮性感的女主人公缺位可能是致命伤——亚洲人却非常喜欢。电影《肖申克的救赎》获得的唯一一个说得过去的奖项，是来自日本的1995年第19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而在中国豆瓣电影上的评分，《肖申克的救赎》居然高达逆天的9.6，排名第一。　　我有些奇怪。　　　　　　【比较②】　　《肖申克的救赎》描写的故事是这样：一个美国高级白领蒙冤入狱，对自由的渴望，对希望的执着，对生命的热爱，主人公依靠精神上的宗教信仰，凭借自己的意志、智慧、知识，花费19年时间，最后超人般神奇越狱，还像基督山伯爵一样，复了仇，达到了经济自由，美好得跟神话似的，不仅救赎了自己，还救赎了狱友。　　按说，没有宗教情怀、追看历史宫廷戏、热衷抗日神剧的我们，不大会喜欢这种调调的呀——千万别告诉我说，打动你的是电影中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友情、友爱。　　　　　　　　　　　　为了给自己一个说法，于是就把电影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我似乎明白了。这部电影对话不多，主人公的独白就成为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动力。那充斥整部电影的主人公的独白，三分之一是启迪人生的说教，三分之一是热乎乎的心灵鸡汤，剩下的三分之一可以说都是废话。　　这个模式不就是我们中国读者和观众的最爱吗？应该传承了有二千多年了吧，从孔子开始，到现在的各种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乃至新闻报道。　　从小说再到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是虚构出来的艺术作品，而在历史上，各国都发生过实际的越狱事件。下面，讲述发生在三个国家的三个真实的越狱和逃亡的故事，一个德国，一个中国，一个日本，迥然不同的时代、地域、文化，通过对比，透过历史的真实，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一些异同，玩一把越狱和逃亡的比较文化——当然，我的重点肯定是放在日本身上，就好比，我最喜欢日本的姑娘。　　　　　　　　【极地③】　　1953年，德国慕尼黑的一家印刷公司，老板发现一本书的封面印错了，颜色不对。他找到刚刚雇佣不久的罗斯特，追问之下，罗斯特告诉老板，他从北极圈的前苏联人监狱越狱逃出后，历经三年时间，跋涉1万4千公里，去年才回到德国。由于一直在冰雪中奔走，得了雪盲症，无法辨认颜色。　　老板一听，大吃一惊，居然还有这种传奇，而且就在身边。老板的生意脑筋一转，如果能够出书，我来印刷，这不就是生意来了吗？！——生意人对文化和艺术的贡献可能超过文化和艺术家——和书籍打交道的印刷厂，自然也和作家有联系，于是老板就中介罗斯特和一位作家合作，1955年，出版了一本名叫《只要脚还走得动》的纪实作品。1956年拍成广播剧，1959年拍成电视剧，2001年拍成电影，中文翻译是《极地重生》，曾获意大利米兰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等多项国际奖项。　　　　　　　　　　　　1945年，26岁的罗斯特作为战俘，被判刑25年，发配到前苏联位于西伯利亚紧靠白令海峡的杰日尼奥夫角监狱做苦力。为了实现对妻子和女儿“我一定回来”的承诺，罗斯特决定越狱。其实，在杰日尼奥夫角监狱，越狱并不难。因为，这所监狱，没有高墙，没有电网铁丝网，也没有哨塔哨兵，即便你越狱，满天满地的西伯利亚，零下的四十度，完全有可能让你在几百、几千、几万年后被考古学家发现，如果你运气足够好——这环境严酷的跟我的一个老哥哥的曾经的状况相似，五、六十年前，他当时被关在新疆，沙漠中的监狱，几乎没有看守，你不用越狱，直接就可以跑出去，无边无际可以和大海媲美的沙漠候着您呐。和消失于无形的大海有所不同，沙漠里的风干可能留你一个全尸给后人去发现——据说，筛完了撒哈拉沙漠的沙子，剩下的一定是狮子，而筛完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沙子，剩下的都是人的尸骨。　　在同为战俘的德国老医生的帮助下——老医生多年来一直在做逃亡的准备，不仅在周围埋藏了许多食品，甚至还有一把手枪，几粒子弹。但由于年事已高，且罹患癌症，已经丧失了逃亡的力气，于是就将这些“积累”都交给了罗斯特。看到罗斯特出逃之后，老医生用自杀的方式选择了最后的“逃亡”，免去了来自监狱的惩罚——罗斯特奔向了茫茫的冰原，开始了穿越北极圈西伯利亚的壮举。　　没有人相信罗斯特还活着，除了一个人，就是监狱长。他了解罗斯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他俩都是那种一旦认准目标就绝不言弃的人——监狱长发誓要把罗斯特抓回来。　　　　　　图片说明：监狱长在见到罗斯特的第一天，就警告他：你永远也离不开这地方的。　　　　　　　　图片说明：为了生存，射杀海狮，不仅吃肉，还将手脚伸进海狮的身体里取暖…… 　　　　　　　　【重生④】　　温暖不仅来自海狮的身体，逃亡路上，苏联猎人、鄂温克人、犹太人等都给予罗斯特热情的帮助……几次躲过监狱长的抓捕，历经千辛万苦，花费了三年时间，穿越1万4千公里，罗斯特终于来到了伊朗边境。　　走过大桥，就是自由，就是胜利，就可以回家。　　然而，大桥的中央，监狱长等候在那里。看到监狱长的时候，罗斯特万念俱灰，一切的努力瞬间失去了意义，猎人和猎物的游戏结束了，零下四十度都没有被冻结的决心，此刻开始僵硬、固化……他甚至产生了直接跳下大桥的念头。　　　　　　猎人看着猎物…… 　　　　　　猎物看到猎人后——罗斯特万念俱灰的表情…… 　　　　　　监狱长盯着罗斯特，脸上没有得意，依旧是那副冷酷、坚毅且带有些许傲慢的表情，就像最初见到罗斯特时一样。　　就在罗斯特攥紧了拳头，犹豫着是冲上去拼命还是干脆跳河的时候，监狱长居然将身体侧了过去，让出了大桥的中间道路。　　迟疑了一下，罗斯特注视着前方自由的方向，慢慢地从监狱长面前走过。　　　　　　　　　　　　　　　　隐约之中，罗斯特听到了身后监狱长的自言自语：我赢了…… 　　看到这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屠格涅夫笔下带有贵族气质的俄罗斯人…… 　　在这里，我们可以有多重的解读，咀嚼军人之间意志和毅力的殊死对决，品味男人之间彼此内心的情怀，感受胜负之外的理解与认同，人性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放过对方，就是放过自己。　　德国人的哲学素养和严谨学养，成为他们反思的营养，滋润出两个男人的重生。　　　　　　蛇足1：日本在1958年就翻译了畅销纪实作品《只要脚还走得动》——《わが足の続くかぎりドイツ人将校シベリア脱走記》，川崎竹一译，六兴出版部出版。　　　　　　　　1958年的日文版《只要脚还走得动》　　　　　　　　半个多世纪后的2012年，文艺社又出版了一个译本，《我が足を信じて極寒のシベリアを脱出、故国に生還した男の物語》，平野纯一译。由此也可以看出日本读者对这一题材的喜爱。　　　　　　日本版里的逃亡路线图　　　　　　　　2004年，《极地重生》在日本上映时的宣传海报——2003年，《极地重生》获得第14届日本夕张国际奇幻电影节（(ゆうばり国際ファンタスティック映画祭）审查委员特别奖。　　　　　　蛇足2：　　　　　　　　《极地重生》的原型科内利乌斯·罗斯特（Cornelius Rost），1919年3月27日～1983年10月18日，享年64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