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上海四马路书店街附近,就养成了喜欢淘旧书的癖好。那时淘来的旧书因为纸张、制作都不太精致,很难长期保存。我赴日以后,老家搬了几次家,那些旧书就成了累赘。除了我每次回去时老鼠背米似地搬出来一点之外,其余的旧书最终由老弟作主,根据书的清洁程度,依次处分。
可是我的这个癖好到了日本依然不改,只要有空,就往旧书店里钻,淘一点急需要看的书,以及将来或许会用得上的书。
我居住的城市的旧书店规模和数量无法与东京神田神保町旧书店街相比,但还是值得淘。最近,可以在英特网上寻找旧书,东京神保町的旧书店的书也能淘出来了。每次从那一带的书店里淘出自己想要的书时,就有一丝快意。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花点时间到旧书店去淘书。
今天,淘到了日文节译版的《燕山夜话》。小时候曾糊里糊涂地听大人们讲“三家村”之类的事,因为没看到过原本,对邓拓等人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以后也没有机会接触他们的作品,渐渐地连他们的名字都快忘了,如今在网上或许可以查到他们的事迹和文章的吧。还没来得及去查,先坐在电车里看了再说吧。好在那些随笔都很短小,即使翻成日语,段落也不太长,与日本的“新书”一样,比较容易在短时间里“拾读”。
《夜话》第五集里有一篇<林白水之死>,讲民国初年间在北京活跃的报人林白水的故事。辛亥革命之前就在言论界活跃的林白水在北京创办《新社会日报》,评论时事。他曾说,当今中国的政体,不仅没有民主主义,就是封建主义的残渣余孽也一点不见得减弱。要除去这些残渣余孽,至少需要十五年的努力。当时的为政者听了这些话,当然不舒服,报纸被查封了。过了一阵子,林少白又办起报纸来了,这次报纸的名称叫《社会日报》,少了一个开头的“新”字。林说这是因为《新社会日报》被斩首的缘故。
国务总理潘复原为前清举人,仰仗山东军阀张宗昌,官至国务总理。无大志,有小智,专与宗昌出诡计,人称其为宗昌之智囊人物。《社会日报》常讽其为肾囊人物。潘复大怒,命宪兵司令王琦至报馆,逼其登载道歉广告。白水拒之,王琦部下将白水拖至天桥南大街,毙之。时值夏天,白水仅着白麻长衫,蓬发。血染白杉,尸横长街。
车到站了。
邓拓、吴晗、廖沫沙著,每日新闻社译编《燕山夜话 付三家村札记》(1966年9月,67-70页)。古书零售价350日元。
2007年4月17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