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痰,放屁,擤鼻涕:I don’t care!我不進哈根達斯不去星巴克,我不看小資男女,因爲他們大同小異,反而沒有這裏茶客精彩。我除了混迹人群,深切體會另類solitude,我也看得到荒蕪人心,我這幾天正讀康拉德的Heart of Darkness。我不說話,我面無表情,要麽扮得穆然,我豎起耳朵公然偷聽。茶客的話題翻來覆去無非幾類:股票,生意,房子,麻將,養老保險,張家長李家短,除此難有其他。我偶爾看到有帥哥讀中譯的Coetzee和Pamuk,偶爾聽到開四驅車的壯漢與還未得道的小和尚談佛。可是,跟我相似的這類怪物太少太少。
春風拂面,妙人相伴,康拉德我終於讀完了。我喜歡書裏這句話:we penetrated deeper and deeper into the heart of darkness. 吐痰,放屁,擤鼻涕,歌廳老頭,現金,賣肉,我日你媽:我又何嘗不是,我只遺憾還不夠洞穿,還得繼續努力。Marlow開著汽船,深入剛果河的暗黑叢林,尋找已經瘋狂的象牙販子Mr. Kurtz;後者死在歸航途中。讀康拉德,我總要想起Herzog,想起科波拉的《現代啓示錄》(講述該片拍攝過程的紀錄片,片名就叫Heart of Darkness)。康拉德是營造氣氛的高手,他既寫景也寫心,景的荒蕪,心的孤獨,好幾大段我都用紅筆勾劃,但我不想鈔在這裏,長篇大論的英文未免突兀,可是有一小段我不得不鈔,我心同此感:we glided past like phantoms, wondering and secretly appalled, as sane men would be before an enthusiastic outbreak in a madhouse.
三
痰盂我終究還是發現了,就像找到失落已久的寶物。又是陰沈下午,我去鬧市書店翻書,我看到Doris Lessing的散文集Time Bites,還有Colin Thubron近兩年寫的Shadow of the Silk Road(據聞此君的旅行記也是英語世界數一數二)。可是英文書太貴,我沒有必要見一本愛一本,我翻了一會兒只好放下(Lessing關於津巴布韋的文章我尤感興趣)。我走出書店,我經過盛世街頭的星巴克,著T恤的洋帥哥坐在落地玻璃後面,端端正正擺出瀟灑pose,好像在讀Lonely Planet(自從看到書店擺滿這個系列的英文本和中譯本,我就開始“仇恨”Lonely Pl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