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看上去很糟│杨文凯│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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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看上去很糟
杨文凯 (发表日期:2007-04-30 18:39:56 阅读人次:1585 回复数:0)
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时，我们全寝室七个人都蜷缩在床上，守着一台破旧收音机，听老布什宣布“自由世界解放科威特人民的战斗打响了。”虽然波斯湾很遥远，但我们一致认为关心伊拉克人民的命运比上课更重要，遂为集体逃课找到了正当的理由。2003年，历史在相同的地点以相同的方式再次上演，我们却看不出任何喜剧的成份。旧友故人尽管已天地四散，但不再年轻的我们正以各自的方式加倍关注着这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战争。与过去不同的是，身心已届成熟，经验日渐丰富的一代人都对这场战争有了自己的看法，但看法影响不了历史。等待战争爆发的48小时短暂而又漫长，联合国安理会的无力感更让人对世界丧失信心。在精确打击四处隍7d花的瞬间，人们真不知道关心自己与关心世界哪个更重要。　　十余年前，全世界都认为入侵科威特的萨达姆是一个恶魔，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今天，同情或支持萨达姆及其政权的人想必也不会太多，但更多人同时又指责奉行单边主义的美国总统小布什是战争贩子。于是，情况变得复杂而微妙，因为你不可能在两个危险分子之间舍此取彼。联合国的尴尬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安理会既无法督导伊拉克放弃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生化武器，又无力阻止一意孤行的美国在海湾再次用兵，只得在事实上沦为机能瘫痪的政治躯壳。于是，世界各国面对新海湾战争的立场选择，纵有道义面纱的掩饰，亦掩盖不住事实上利益取舍的本质。　　民间从来都是善意而单纯的。全世界千万人的反战示威，拥有道义上的绝对优势，却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和实际威胁。中国知识界以“ 新左派”为中心，也发表了反战联署声明，除了向世界披露其积极介入政治话语运作的姿态以外，客观效果及个人勇气尚不及一个“ 人体盾牌”或一名“ 志愿兵”可能发挥的作用。也许，知识界根本不屑于“ 人体盾牌”和“ 志愿兵”式的盲动，但后者的信仰纯度和献身精神却对照出前者只会口角生风，喋喋不休的伪善。当然，“ 人体盾牌”的口号仅限于“要做爱不要战争”，“ 志愿兵”的激烈行动也与中国无缘，所以，知识界才得以在混乱的争吵中始终保持“崇高”的话语优势。　　与此相比，政府的对应始终是各怀鬼胎。与民间“反战即为反美”的直线性思维相异，同美国战车保持多少距离才能获得最佳平衡、赢得最大利益，这才是政府需要思考和选择的重点。美国誓言拔掉萨达姆这颗毒钉，除了为伊拉克人民送去“ 民主、自由、繁荣”以外，不言自明的理由当然是控制中东石油，保障能源稳定。英国全力挺美，除了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外，还因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企业分别为美国的美孚石油公司和英国的BP公司。法、俄不惜行使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否决权来对抗美国出兵伊拉克，除了赢得国内民意高支持率外，也为了维护本国在伊拉克有巨额投资的庞大利益。德国与法国携手，代表欧盟发言。施罗德的反战和反美姿态让德国过了一把大国政治的瘾，却没有为伊拉克人民带来任何看得见的好处。随着美英从联合国安理会撤回新决议要求，不给法、俄行使否决权的机会，法、俄不得不更实际地考虑战后在伊拉克乃至中东地区的利益分配问题。法国已表明，反战不影响法国同美国尤其是美国人民的友好关系，如果伊拉克使用生化武器，法国不排除出兵的可能；俄国则在桌面下寻求扮演美国与欧盟之间关系调停人的可能。　　中国在两次海湾战争中的低调甚至暧昧表现，都被视为从国家利益出发的明智选择。即使全世界都明白美国攻伊旨在掌控石油中枢，建立世界霸权，只要没人有能力阻止美国的行动，正义之旗举得再高也形同虚设。在美国和伊拉克之间追究谁对谁错，或是辩明战争的终极原因，无疑于陷入“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虚假命题。中国在两极对立之外努力选择第三条道路，这与中国的性格相符，也是惟一的可能。1991年海湾战争，转移了“六四”之后西方制裁中国的视线。在对伊拉克动武的联合国决议中，中国以一票弃权为美国出兵撤除了政治障碍。第二次海湾战争，中国政府除了必要的道义宣示和维护安理会权威之外，基本采取低调策略，韬光养晦。从世界局势来看，中国的崛起和发展，势将成为美国在全球的最后一个战略对手。中国的选择是淡化对手意识，以空间转移来换取时间积累，争分夺秒搞建设。两次海湾战争，从客观效果来看，中国多少都是得益者。中国得以置身国际政治和安全的焦点之外，获得了更广阔的外交空间和更充裕的发展时间。当然，眼前的获益不意味着永久的得利。中美利益关联度越大，中美关系的平衡度才会越高。这种政治智慧绝不是单纯反对美国霸权所能比拟的。　　伊拉克坐拥世界贮量第二的石油资源，却没能转化为人民的财富，反而因为萨达姆的极权统治和挑战国际秩序而形同坐在一座活火山上。从两伊战争到入侵科威特，伊拉克高涨的民粹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彷如火上浇油，使这个国家呈现出异样的色彩和乖戾的命运。在两次海湾战争之间的漫长岁月里，世界的面貌今非昔比，一代人已取代另一代人成为社会中坚，但还有许多深刻的本质问题没有改变，比如仇恨，比如野心，比如实力政治，比如文明冲突。这个世界看上去真的很糟。　　２００３。３。２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