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二娃的一夜│周成林│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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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二娃的一夜
周成林 (发表日期:2007-05-01 04:54:23 阅读人次:2109 回复数:2)
吃了晚饭，读了几页《Istanbul》，有人来电话，要我出来喝酒。喝吧，反正不是天天喝。打的，坐到喧哗如末世的烧烤广场。面带微笑，一杯在手，听他们高声日妈捣娘。他们鸡毛蒜皮争起来，我就做老好人，劝劝架。酒喝一半，有人想去附近浴场“日婆娘”，开始邀约嫖友。我说我不去，你请也好我请也好就是不想去，忙得很累得很，暂无日的兴趣。另一人本来说回家，上厕所出来，我说要“日婆娘”的人坐本管区“便衣”警察的好车走了，于是他问我还喝不，我说可以，找个地方。他说不如唱歌。我说你挑地方，我不熟。　　　　　　　　好几年不唱歌了。我讨厌日本人的这个发明，前几次唱歌都是陪台湾客或大陆客。欢场气氛，见了小姐要没话找话，我不觉得她陪我，而是我陪她，应该她付我钱。哈。这位朋友江湖老马，进得歌城，管理人员都是他的熟人。包间坐起，小姐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等待恩客挑选。我挑一位绵阳女子，坐下来扯淡，喝酒，听她唱歌，或者教我简易“猜枚”。小姐姿色中等，不胖不瘦，着歌城“制服”，黑色吊带晚装，cutting当然麻麻地，手与背的假纹身，倒是有些cult味。夜场女子妆化得浓，黑眼圈没有，但有眼袋，笑起来还好，计较起来就有凶相。　　　　　　　　本恩客这几年苦修禁语，歌喉早就退化。为不扫大家兴，勉强陪她唱两首，总是“挣”（读如去声）不上去，结果反而扫兴。朋友挑的小姐了得，在唱国内这几年流行的《青藏高原》，音调高得就如喜玛拉雅。我一边看荧光幕上人民解放军耀武扬威西藏，一边听小姐吊高原嗓，突然想起《铁皮鼓》里奥斯卡的尖叫，仿佛见到奥斯卡叫碎的玻璃器皿洒满一桌一地。　　　　　　　　喝着唱着，深色西装白色袜子的歌厅男经理摇摇晃晃进来联络感情。这个哥那个哥叫个不停。又是干杯，又是“猜枚”，又是为这个哥那个哥献唱。我想起好几年前深圳某高级夜店两个妈妈生抢客，惹得我的台湾前黑道朋友很不高兴（记得他说，杀人的感觉怪怪的），现场脱衣，亮出一背张牙舞爪的纹身示威，于是问经理，这里有妈妈生么？他说没有，要是有，小姐台费要给妈妈生分成的（后来问小姐，还是要交给歌城一成的）。　　　　　　　　绵阳小姐的姐姐嫁到东莞，她去那里看姐姐一看就好几年。我问她在东莞做啥子，她说就耍，我于是不再追问。她能讲几句广东话，能唱几首英文歌。假装累了，脑壳就放在恩客肩上，手则搭在恩客膝盖上。恩客不是正人君子，但现在努力要做伪君子，所以任她放去。朋友玩得高兴，酒喝完了，说还要出去吃火锅。吃就吃吧。离走还有一阵，他突然摸出一张老人头塞给绵阳小姐，我说不行不行，他说这里我说了算。我真的拗不过，平生头次有人帮我付小费。　　　　　　　　火锅就在附近。小姐（晚装一律换成轻装）、恩客还有经理，一辆的士坐不下。他们先走，绵阳小姐说她不想去，我问为啥子。她说昨晚上了一夜网吧，玩《传奇》游戏。我说还是去吧，我也累了，但我一定得去。她说好，但我们不打的，他们坐车反而绕路，我们走去，就五分钟。说罢，也不等我反应，转头就走，很是利索。到火锅店，那个献歌的白袜经理远在门口迎接，说，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朋友大概喝麻了。一瓶一瓶叫了半天。龙门阵颠来倒去。绵阳小姐真累了，一直嚷着要走。朋友逼她喝酒，她开始不喝，最后两眼一瞪，一口干了。献歌经理怜花惜玉，说不能喝了，高兴为止。终于散了，我抢着买单，等于再给一次台费，当然不仅为了面子。与绵阳小姐拜拜，坐车坐到住处门口，发觉没有烟了。街上漆黑一团，只有烧烤佬的鬼火。他说买烟，隔壁影城网吧有卖。网吧买烟出来，漆黑的影城大厅，一幅宽屏液晶荧光幕悬在半空，在放什么垃圾电影。一旁角落，这条小街妇孺皆知的弱智中年二娃坐在地上，静静望着五彩荧光屏。　　　　（本文标题，灵感来自我喜欢的Eric Rohmer电影《My Night at Maud's》。但是，Rohmer的电影highbrow，我的“备忘”短文lowbrow，两者说的事情，风马牛不相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