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了! ”当这话从云的嘴里说出来时我真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搬出去已经半年了,孩子跟着我----要不要加糖? ”云将咖啡放到我面前,她的语气平静镇定，我抬头看着她的脸,仍然是那张美丽,生动的面孔,但却分明添了些苍白。
“你们....? ”我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搪塞我的震惊，只好任凭不解散漫在脸上。这世道真的变化太快,不可思议的事情时有发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好和好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可言,既然违心维持着一个婚姻的空壳,那还不如还各自以自由”云点上了一支烟,吸一口,弹掉烟灰,再吸一口,动作幽雅而熟练。我的面前倏地闪过一个影子----伏于课桌前埋头读名著而废寝忘食的云的身影,往事恍然是在昨天,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那时候,我们还是大学里的“天之骄子”,云是我的同桌,我们不仅上课同进同出,下了课也几乎形影不离,年轻的云聪明,漂亮,当然是校园里的一枝花,人向往之。那时候,我就是她身边一只做陪衬的丑小鸭,相貌平平,讷于言语,毫无显眼之处,但我却甘心做云的陪衬,因为我们俩心有灵犀,云尽管相貌出众,才华横溢,但却丝毫不张扬不傲慢,我们俩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又都喜欢读书,所以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和认识上都有惊人的一致。我喜欢云的才情,也欣赏她的美丽,我们私下里以姐妹相称,云大我一岁,丑小鸭成了美天鹅的小妹妹。
校园里总是弥漫着浪漫的空气,大二那年,云恋爱了。尽管她的身边不乏帅哥才子相追,但云却出人意料地选中了少言寡语的明,这不仅让那些觊觎已久的“追花族”们唏嘘不已,也让我这闺中好友疑惑不解，可云却爱得很认真,很执着。明是那种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男孩子,凡事总是要自己说了算。班里的女生都不太喜欢这样的男人,但云却对他情有独衷，“也许,这跟我从小没有父亲有关吧!我需要一个大男人来给自己拿主意”云笑着说,她眉开眼笑的脸如同一朵灿烂盛开的红玫瑰。还记得那年的新年晚会上,大家分别上台说出自己新一年的心愿,云说“盼望读更多的好书”,明说的是“给云一个美好的明天”。大家都笑了,男生们都羡慕明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女生们也羡慕云有这么一个疼她爱她的男朋友。我在心底祝福好朋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美丽的学生时代总是太过短暂,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时候,明果然没有食言,沉默寡言的他不仅自己转行进了政府机关,还给云争取到了一个留城的名额。这在当时可的确是令所有同学都羡慕的事情。在同学们艳羡的眼神中,云做了明幸福的新娘。她用自己的勤快,贤惠,操持着他们温馨的小家,不久,他们的女儿出生了。云和明的女儿正好与我家儿子同岁,小家伙活泼可爱,我们两个小家庭你来我往,经常一起踏青旅游，在我眼里，他们的三口之家是幸福甜蜜的，就是两年前,我探亲回家去她家拜访的时候,云眼里洋溢的也是幸福和满足。怎么就忽然离婚了呢?“一切,都源于他迷上了网络.…..”云幽幽地说，“两年前单位免费上宽带，我家也上了，麻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明先是上网看小说打扑克，后来竟迷上了聊天，每天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上网，进聊天室，开始时我也没太在意，既然上网是一种时尚，我又何必管他太严？况且他也没有别的嗜好，上网消遣一下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行为……当时我天真地想。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家里的事情，他越来越不过问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网,别的事情一概不关心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进入聊天频道。饭菜不端上桌他是不会离开电脑台前的,有时候甚至做好了饭他也顾不得吃,一心想着上网聊天,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家务也多,我又当着毕业班的班主任,每天忙地团团转,多么盼望他能帮一把呀,可是,甭说做家务,就是跟他说话也成了奢侈了,你说,我们过的这是叫什么日子?”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那段日子,他不仅对我和孩子不闻不问,对他的父母也少有问候,他完全沉浸在网络的世界里了,我过去看看,只见电脑屏幕上花里胡哨,他的手指飞快地跳动在键盘上,我不知道他在跟谁聊天,在聊什么?后来他干脆将书房的门反锁上,通宵达旦地躲在里面,我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到了!这哪里是那个口口声声对我好的丈夫啊!连起码的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都没有了!我不知道网络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都说金钱能将好人变成魔鬼,原来网络也能将好端端一个人变成鬼啊!都说网络是虚无的,其实,网络并不虚无,当一个女人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响起在我耳边时,我才意识到,我和明之间,已不仅仅是网络的问题。电话显示那是一个来自南方某城市的电话,我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将电话打到家里来?更不明白手机不离身的明为什么要将家里的电话告诉那个女人?按说,他们的这种关系应该是躲在暗处的呀,这不分明是在显示对我的挑衅和轻视吗!那个晚上,我彻夜难眠,寒冬的夜里,我分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云又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一口,徐徐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的云显得那么哀婉,无助。我不知道文静典雅的云是何时学会吸烟的,我想劝阻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对一个女人来说,又有什么比得上爱人的背叛更让人心痛的呢?我能想象得到当时的云是多么的痛苦和压抑。“那一年的国庆节,政府机关放假一周,可是,从假期第一天起我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没有任何留言,他整整失踪了七天,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家里仅有的那张存折,那七天对我来说真的比七年还漫长!我既气愤于他的不辞而别,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那时候,母亲正在为弟弟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些事情,你说,我能跟谁说?听着他的手机里一遍遍的关机提示,我心里一片茫然,大千世界,我不知道此时,他在哪里? ”云的眼里涌起了泪花,她努力克制着,但,泪水还是无声地流淌下来。“七天后,他回来了,仍然没有一句话的解释,一切,仍旧我行我素，孩子在他身边喊着爸爸,他却漠然地只顾盯着电脑屏幕,我能容忍一个人的敌视,却受不了别人对我的无视!我冲上去将电脑连接线扯下来,屏幕刹时黑了下去,他忽地跳起来,眼里喷着火向我扑过来,当着孩子的面,他竟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当次日凌晨电话铃声骤起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不出所料,那是来自市医院急诊室的电话,他在骑着摩托车去网吧的路上撞在了桥栏杆上,被夜巡的110队员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中。我抱着孩子急忙赶到医院,躺在急救床上的他已经面目全非,整个头部成了一个大血蛋,孩子吓地大哭起来,医生说急需马上手术,我颤抖着手在手术报告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那期间,他的手机不住地振动,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我知道,那一定是那个网上的她，她一定焦急地等待在聊天室里。我忽然觉得女人都那么可怜，她们都将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可是,这世界,真正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又有几个?
“万幸的是,他的头部只是淤血,并无伤及要害,手术后一周他就能下地活动了,我知道,对那次意外事故,我负有很大责任,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将电脑线扯断,那他就不用急着去网吧,也就不会有那次血肉之灾了。对此,我很自责,所以,在他住院的日子里,我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变着花样为他调剂营养,都说患难见真情,我期望着我们爱情的火焰也能在这次患难中重新燃烧起来。可是,我的希望又破灭了,对于我所做的一切,,他根本视而不见；对我说的话他也置之不理。他的心思仍然在别处。他最盼望的是尽快出院,尽快回到网络的世界。他变地烦躁而易怒,只有在接到那个女人电话的时候,才会露出少有的笑脸。伤口还没抽线他就强烈要求出院,我也只好尽着他去了。看他回家后着急地找电线修插头,迫不及待地上网…..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君,你知道夫妻之间同床异梦的滋味吗?那就像空口嚼蜡啊,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那眼神空洞地让人恐惧。我曾想过为了孩子,也要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可是,我又实在受不了这种貌合神离的自欺欺人,也许,是因为书读多了的缘故,对爱情,我总是抱着唯美的态度,"宁要玉碎,不要瓦全”……”我望着眼前憔悴的云,面前又一次闪过当年那个怀抱名著,嗜书如命的女孩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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