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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陆铿先生
采夫 (发表日期:2008-06-24 00:20:30 阅读人次:8319 回复数:42)
说邂逅陆先生,有点儿大言不惭。因为我从未见过他,哪怕是他站在高处作秀,我作为一个普通粉丝这种形式的邂逅都没有过。
然而,今天得知他辞世的消息,一种在旅途上又一次突然邂逅某个熟悉人物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记住陆铿这个人物,是因为读了他的那篇著名的《胡耀邦访问记》。一开始好像是在《参考消息》上作了节选,后来在南方发行的一本杂志上登了全文。当时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像这样的文章在大陆带来的效应是爆炸性的,人们争相传看、互相谈论。
我为这个香港记者提问题之犀利而惊叹,也为胡耀邦总书记回答问题之爽快而折服。
后来注意到这个香港记者还是个云南老乡。在中国大陆被打成右派后座了20年大狱,出狱后跑出去又抄起了记者老本行,在香港办了份叫《百姓》的杂志。感觉这杂志的名字起得很亲切,不像我们当时见惯了的“先锋”“山花”什么之类的。
接下来没多久胡耀邦总书记垮台,单位上传达文件说胡违反党的纪律向境外记者泄漏国家机密。这个境外记者当然就是指陆铿了。
这是我人生旅途中第一次“遭遇”陆铿先生。
后来,6.4枪响;邓公南巡。我的思想意识也随着大陆一般文化层的思想意识在走向开放,人也辗转来到东瀛留学。
那时日本大学图书馆的报刊阅览室里,可以看到大陆的《人民日报》和台湾的《中央日报》。跟我差不多同时代的大陆人,当时对繁体字编排从右往左读的彩色版《中央日报》应该是非常好奇的,毕竟在那之前几年如果谁看了这份报纸,肯定会惹来很多麻烦的。
当时我注意到了一篇文章在批评陆先生。由于我对台湾的时局并不了解,无从知道陆先生怎么又开罪了国民党政府。没有恻隐之心的作者对他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记得大意是让他再回到大陆去试试看看。
这是我第二次邂逅陆先生。
这所大学有关中国的书籍很多,在地下书库里甚至可以看到五十年初代发行的《红旗》。我急忙上网检索有关他的信息,忙乎了一整天,带着如下疑问不了了之。
他为什么四九年从东京飞到硝烟弥漫的昆明?
他为什么被打成了右派?
他为什么不在出狱后写几篇“含泪感谢”之类的文章?以他《中央日报》副主笔之身,在大陆政协里混个德高望重应该不难。那时有云南籍的国民党元老回归,还写了不少应景文章。可他为什么跑了出去?
也有嫌大陆生活清苦跑出去的国民党要员,他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投入到党国的怀抱?
他为什么那么天真?
他,……?
他的事很引人入胜,但随着在日本就职的人生奇变,陆先生在我的生活中飞逝而去。
第三次邂逅陆先生是在下班回来后打开东洋镜,看到陈骏先生转贴的新闻《著名报人陆铿病逝享年89岁》。
他死了!可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很多有关他的疑问。好像我曾经许诺过要去追究似的。
陆先生在后来的文章里忏悔自己“一言丧邦”,为自己的采访记里没能按胡耀邦的要求进行更改而导致其下台而深表懊悔。
其实,陆先生不必为此而背上包袱。胡的下台是中共巩固其统治基盘而拿出来的祭品,这篇采访文章出来之后好评如潮,只不过是胡被打倒了之后才翻出来定为罪证的。陆先生作了一个记者应该做的事情。
另外,胡耀邦也是因为这篇采访录才在中国大陆知识、文化界获得开明派巨大声誉的。之前和治川取得巨大政绩的赵紫阳相比,显然乏善可陈。
胡耀邦以红小鬼的身份参加中共,知道很多马列主义的经典语录,有丰富的革命斗争实践经验,但对于外部世界、特别是资本主义世界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有限。
记得陆先生在采访录里向胡提到了台湾经济领先于大陆的现状,胡当即指出那是美国给它输血的结果。陆先生并没有被这位中共总书记顽固的意识形态所震慑而左右言它,而是诚恳地、实事求是地向他讲解了当时的香港、台湾当局是如何吸引外资、利用国际市场来发展经济的。这些言论,对当时由职业革命家靠暴力革命夺取政权而组成的中共领导集团来说是应该是很有启发作用的。
陆先生作为中国新闻记者的元祖,把自己一生的见识以及知识在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初阶段恰到好处地地释放了出来。今天中国大陆所取得的巨大进步,跟陆先生的不懈努力是分不开的。
“老战士永远不会死,他们只是逐渐凋零!”
我有一种预感,应该说是愿望吧------再次邂逅陆先生。
某天,我退休了,很老了。漫步在老家的街头,突然眼前出现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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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1]:
赵然 (2008-06-25 21:29:06)
回小林叔叔
老从门口过
没进去,下次进去,呵呵,离我就几百米
原来我在那边上日语学校读书
回复[32]:
也给小林抄书
吴卫建
(2008-06-25 21:33:39)
陆铿的夫人杨惜珍是中央大学医学院的“校花”,漂亮自不必说。五十年代,陆铿坐牢,当牙科医生、与政治八竿子打不着的夫人也被牵连入狱,“文革”中杨惜珍是“反革命分子家属”,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但她独立将五个孩子抚养大,苦等陆铿18年,感动了无数人。一位女作家为此警告陆铿:“你要是背叛了杨惜珍,全世界的人都会向你扔石头!”
然而有句西谚说得妙:老人要是爱上谁了,好比老房子着了火,没救了。陆铿后来冒“天下人扔石头”的风险,狂热地追求起比自己小24岁的崔蓉芝。
崔蓉芝是台湾旅美作家江南的遗孀,早年毕业于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系。江南真名叫刘宜良,经过多年采访写作,出版了《蒋经国传》,其中写到很多黑暗政治内幕,引起蒋经国震怒。崔蓉芝对多维记者说,《蒋经国传》当时其实已经出版了一段时间了;江南被杀,直接原因是他还要接着写《吴国祯传》,访问过吴国祯,书中要写到蒋氏集团策划杀吴国祯的经过。这下蒋经国受不了了,手下人让“竹联帮”的人来杀江南。“杀江南时我也在场,他一打开车库门,守候在门外的人就冲着他连开三枪……”那是1984年。
案发后,陆铿接受崔蓉芝委托,主持纪念江南座谈会,这使他与崔蓉芝的心却越来越近了,为采访新闻可以连命都不要的陆铿,形容说他用比跑新闻还更热烈的态度来追崔蓉芝,崔蓉芝回忆,陆铿一天打十几通电话给她。这时杨惜珍早已受洗成为基督徒,长住纽约,淡泊尘世,陆铿却长住洛杉矶西来寺写作。陆、崔最后在将江南安葬在中国黄山时结为伴侣。陆铿“明人不做暗事”,一五一十写给杨惜珍:“我欠你的‘债’不要说这辈子,下辈子也还不完了。”后来对孩子也说:“妈妈进天堂,爸爸入地狱。”赞成并鼓励子女站在妈妈一边。陆铿有三子二女和众多孙辈,据称多数因此不跟陆来往。陆、崔突破了24岁年龄距离,虽然并未正式办理结婚,却相互扶持,定居在旧金山中国城附近,挺过了江南案后的风风雨雨。
回复[33]:
抄书抄得颈椎痛!
小林
(2008-06-26 10:16:52)
陆铿先生当时在共产党监狱里时,枪毙人都是凌晨四点多五点钟,由值岗的卫兵走进监舍的排道对准每个门洞喊“某某号收行李”。大约15分20分钟开门,让你自己背着行李出来,在岗位上集合,然后押上卡车到指定地点听候宣判;宣判后游街示众再枪毙。因此,有的人睡下着就竖起耳朵听,只要听到喊“某某号收行李”,就知道又走了一个。
一九五一年四月一日,陆铿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喊“406”!一翻身爬起来,就向门洞张望,因为监房是不关灯的,所以模糊看到一个戴军帽的头对着我下命令:“406收行李!”
“五雷轰顶”是旧小说里的字眼。陆铿当即感觉好像轰的一声炸雷从天而降,似乎一股特大的气流当顶压了下来,一下震昏了。接着,产生了一个意识:难道就这样完了吗?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是不行!不能这样死掉。於是鼓起勇气,高声大叫:“报告大军!”
很快地,一个军人来到监房,冲着门洞问:“叫什么?” 陆铿说:“我是406,报告大军,恐旧是弄错了?”
他说:”错什么,叫你收行李,你就收行李。”陆铿大声说:“我还没有结案呢”意思就是案都没有结,怎么就要上刑场?
陆铿一面收行李,一面想到老婆、孩子,不禁悲从中来。所有同房的人全都醒了,有的还干脆坐起来,看陆铿卷铺盖,但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正做到了死寂。
大概过了十分多钟,听到排道里又有脚步声了,脚步声中止在陆铿的监房门外,原来叫他收行李的那个军人,重新发出了命令:“406,铺盖打开继续睡觉。409,收行李。”
说罢,就离开了。
但见409一骨碌爬了起来,他的愤怒不是对着监狱执勤军人,而是对着陆铿,用手指着陆铿说:”你,你,你……”
陆铿向他表示:“我知道我还没有结案,我只是说,恐怕是弄错了。我绝没有意攀扯你呀!”
这时,405号开腔了!409,你也可以报告呀!”过去被称为沈胖子的原空军第五路副司令沈延世为了打破僵局,提出了他的建议。
于是,409大声喊:“报告大军!”岗位上回应很快,原来给他下命令收行李的军人又来到门洞外,409说:“报告大军!我也是搞错了。”
对方很干脆:“没错,你不是叫沈焕章吗?快收拾你的行李。”话还未讲完,但见沈焕章一下就瘫在床上,泪如泉涌。整个房里再度出现一片死寂。
还是409打破了沈默。他坐起身来跟陆铿说:”老陆!黄泉路是不好走的。我连袜子都没有一双。你的袜子能不能给我一双?”
陆铿连说:”当然,当然。” 一面选一双长筒袜递给他。沈焕章穿好袜子,背着行李准备走出监房之前,最后的话是:”我只有一椿心事拜托同房的各位,今后不论哪位有机会到台湾,请设法告诉我太太,我是什么时候走的。“
原来,沈焕章随国府机关撤退,事先把太太、儿子送到了台湾。他原定十二月十日自昆明飞海南岛转飞台湾,那知倒楣偏偏遇到卢汉十二月九日宣布“起义”。从此变成了阶下囚,并冤枉送了性命。本来,监规规定是不准互谈案情的。到了镇反运动开展后,大家巧妙地借“联系实际”暴露了案情。沈焕章是青海人,研究藏传佛教,认识了十世班禅,额尔德尼大师,曾护送班禅入藏,任顾问兼无线电总台台长。被捕前最后的职务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昌行辕第二处处长,就因这个身份被划为特务。审讯人员所持的理由是,所有军事部门的C2都是搞情报的,为什么独有沈焕章例外。因而指他坚持反动立场拒不认罪。事实是当时的西昌行辕主任贺国光认为,西昌地处藏族地区,为了表示重视民族团结,第一处按例主管人事、总务,第二处就管民族事务。而把主管情报改为第三处。谁会想到这一番对藏族的好意,竟使沈焕章蒙不白之冤而送命。
回复[34]:
赵然,这贴是不会炒瞎炒:
龍昇
(2008-06-26 04:46:15)
可能这位写贴者是北漂或进京打工的(文最后表现出来了),人家那广告炒作的并不太离谱:
《“陶然亭在南,我在北岸”。我吃了一惊,陶然亭我熟,北边好像没什么河啊。》
他根本就不必吃什么惊啊?陶然亭没河有湖,当然有北岸。
《“身居闹市,也能品到茶香”。》
有包茶叶,在哪儿都能品到茶香的。
《在先农坛体育场旁边,我到一个叫“耕天下”的楼盘看了看……》
先农坛本身就是天子象征性号召天下人耕田的地方。
等等
回复[35]:
酒保 (2008-06-25 22:59:30)
谢谢吴兄、小林兄、龙爷各位。
回帖辛苦了,让我了解到很多有关陆先生的事情。你们知道这么多都没写,俺知道一点零星,就在来“邂逅”了,汗颜,汗颜!
以后有机会我会补课的。再次谢谢你们给我上课,希望以后还能多多得到这样的机会。
回复[36]:
回31楼赵胖子
小林
(2008-06-26 11:00:49)
你赶快去啊!离你就几百米?
老板娘是我妹子,你吃完饭就跟老板娘说记在小林哥哥账上。
原来你在那边上日语学校啊!那是东京最好的日语学校,老师我都熟。
哎!这几天不见局长?听我有妹子又该生气了!
回复[37]:
呵呵!吴员外也是抄的?
小林
(2008-06-26 15:54:53)
辛苦!辛苦!
回复[38]:
小林没抄完
黑白子
(2008-06-26 16:24:12)
陆铿回忆与忏悔录
《新新闻》联系上了沈太太
我一九七八年自昆明经北京到了香港,一九八○年访问台湾,和老友蒋纬国将军重逢吃第一餐饭时,就拜托他代寻沈焕章夫人的下落,纬国说,沈太太的姓名都不知道,相隔数十年,要想找到她,只有靠上帝了。不过,他愿意尽力而为。当时,受命临时监视我的安全局沈处长在座,也表示愿意尽力。
一九八二年我因一篇<建议蒋经国先生不要连任总统>上了台湾的黑名单。一九九○年走下黑名单,再度多次来台。一九九二年八月,应邀到《新新闻》和编辑部的编辑记者漫谈新闻生涯,谈到了406与409的错号,陈柔缙小姐于该刊二八三期作了报导。万万没有想到,这篇报导被沈焕章太太的朋友看到了,并转给了在基隆市立医院养病的沈太大。沈太太在这个医院当护士数十年,已退休,因瘫痪而住院。她的儿子也不幸得了精神病。她得知四十年无音信的先生的下落后很激动,写信表示希望和我见见面。我由陈小姐开车到基隆会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饱经忧患、一生苦难、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向她详细讲述了沈先生遇害的经过。她当时表示,对丈夫的冤死虽然很难过,但知道了下落,那怕是坏的下落,也比没有下落好。无论如何心可以放下了。
翌年,得悉沈太太病逝基隆的消息,我唯一的祈祷就是她能和睽违四十多年的沈先生在天堂见面,像他们这样善良的人,是应当进天堂的。
回复[39]:
哈哈!敢情你上网找的!
小林
(2008-06-26 16:34:50)
我是真抄的,太累了,不干了。
回复[40]:
小林兄,我也是网上找的,不辛苦。
吴卫建
(2008-06-26 18:47:30)
还要不要。
陆铿本人写的水分太多,可以听听他人如何说的。
陆铿离境真相
陆铿先生是资深的名记者、名报人,也是政治上的活跃人物,他与蒋介石、于右任的关系都不浅。其号“大声”就是于老先生赐予的。他当过中央日报的副总编,也是中国自有广播以来的第一个电台记者,“二战”时去欧洲进行过战地采访,他还在《中央日报》上发表过揭露“四大家族”及同情共产党的文章。陆铿以敢说话自诩并获同行称道。
解放后,陆铿曾是云南省政协委员。一九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后定为历史反革命,被判刑,一九七五年获释。他一九七八年离开大陆赴港。此后陆先生重操旧业,穿梭于港台大陆美国西欧之间,访旧友,识新交,笔耕不已。一九九七年出版了六七十万言的《陆铿回忆与忏悔录》。书中《回归自由.三撞邓小平》一章,多有一面之辞,不实之辞。如说,一九七五年他被放出来后,邓小平亲自批准他去香港,因一九七六年“批邓”,事情被搁了下来。一九七七年邓小平复出后,又提出放他出去。又如说一九七八年童小鹏曾召集统战、公安、国防、外交、调查五部副部长开会,共同决定其命运,云云。
我作为当年他“回归自由”门槛边上的操办人和见证者,曾和他一度朝夕相处,为其服务。承蒙抬爱,他在大作中封了我一个“科长”。他从云南来北京,住在民族饭店七层东头一个朝南的标准间(书里说成住北京饭店),我住在他对面的一个小套间。香港新华分社专事来京的黄文放同志与我同住。
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样的?
一九七五年,国家特赦释放了全部在押战犯。毛泽东主席指示,愿意回台湾的,可以回台湾;提供方便,发给路费,来去自由。回不去住香港或去外国亦可。到了台湾或从香港再回大陆,均表欢迎,同样给予安置。这是当时中央对特赦释放人员的一项重要政策。
当年四月,陈士章、王秉钺、王云沛、周养浩、段克文等十个人,经香港要求去台湾,现在还健在的有蔡省三先生。
在特赦全部在押战犯时,一些地方公安厅局长提出,特赦释放的战犯,有许多人只是校官,而地方监狱还关着不少将官哩!周恩来总理指示,清理全国的监狱,把国民党县团以上的党政军特人员全部宽大释放。由公安部、统战部、调查部等部门派员成立“清理办公室”,我是办公室工作人员。这项工作自一九七五年六月开始启动,经过调查,鉴别,共认定了一万余人。陆铿就是这批人中的一个。
一九七五年九月九日,毛泽东批准了由公安部报送、邓小平签呈的释放这些人的有关文件。比照对战犯的政策,愿意回台湾的,可以回去。陆铿离境前,已有不到一百人提出了回台或去香港、澳门和国外的申请。当时申请出去的重要理由,就是“与家人团聚”。陆铿也提出了申请,而他的亲属都在内地,理由不充分,人是列在了名单里,但未获批准。
一九七六年二月,我送徐应鹏(原国民党空军第五路作战处上校处长)、赵秉钰(原蒋介石特别警卫组外围组组长)、朱丹(黄埔四期生、原国民党少将)三名释放人员自广州出境,陪他们在广州、肇庆、佛山参观了一个星期。二月二十七日,在去佛山参观途中,徐应鹏对我说:“我和陆铿很熟悉,在北京民族饭店时曾接到陆的一封信。在我离开云南时,陆对我说:你到美国,见到我的弟妹,只说一句话:我们的命运是上帝决定的。我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陆说,我们只能在天堂见面了。情绪很消沉。”徐介绍说,陆的联系面很广,在国外有不少朋友,如出去,能做许多工作。我告诉徐应鹏先生,陆来了很多信,情况我们了解一些,他是名记者,与香港的卜少夫、费彝民及台湾丁中江、美国的赵浩生关系不错。我记住您反映的这个情况,向领导上汇报。徐先生很高兴,像是完成了朋友嘱托的一件大事。第二天,即一九七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我送到罗湖桥头,徐进入香港,由其女儿徐南苹接去美国。
回北京后,我在民族饭店向清理小组的领导童小鹏、罗青长、凌云等汇报了此行的情况。其中也谈到陆铿想出去,可否让他出去?一九七六年四月,在一次有关会议上,研究我整理的包括陆铿在内的七十多个申请出境人员名单时,新华社香港分社一位副社长说,陆铿在香港没有亲属,建议以后再说。我们则解释,他是香港《新闻天地》的创办人,《新闻天地》社长卜少夫曾来电欢迎他去港。会后我们又征询香港《大公报》费彝民的意见,费公说此人朋友多影响大,放出去能发挥作用。还说如果工作做得好,他不至于走到对立面上去。当时因正处于“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中,这事暂时没有下文。
由此可见,从一九七五年底到一九七八年一月,并不存在陆先生所说的“最后是邓小平批准了我的出境。不巧,他批了以后不久,‘四人帮’掀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我的出国当然也就搁了下来”这一事实。
粉碎“四人帮”以后,我就陆的问题写了一个报告给凌云同志,凌云说,不止是他一个,干脆,直接向中央报告。一九七八年一月十四日,我们写了《关于宽大释放人员申请回台去港问题的请示》,报汪东兴、纪登奎、乌兰夫和耿飚,汪东兴批转华国锋、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阅批,他们在各自的名字上划了圈,均未签批任何文字。当然,划圈就是同意。《请示》中讲到,目前还有五十九人要求回台、去港或出国。拟先安排陈珍干等四人于一九七八年春节前去香港与家人团聚。同意陆铿春节后去港。其余五十四人,拟在五届人大之后再作研究。《请示》中还讲到,鉴于陆铿在港台影响较大,去港前拟安排来京参观游览。陆去港后也可能留港不归或去台湾写反共文章,均听其自便。三月二十日,我们又起草了一个《关于陆铿去港具体安排的请示》,里面提到,陆三月底到京,停留一周左右,住民族饭店,伙食每天一块五,其妻同来,由统战部负责照料,陆到京后安排一些参观活动。《请示》中提出,“陆到港后,在其找到生活来源前,由中国旅行社按中等标准安排生活”,“如陆要去美国探亲,可发给为期一年的普通护照”。童小鹏批示,可以考虑参观大寨、大庆、延安,南下时,也可以顺路参观韶山和井冈山。
安排停当,我们通知陆铿来京。一九七八年四月八日,我到机场接陆铿夫妇。当时机场人不太多,旅客出来以后,我拿眼一扫,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风流倜傥,颇有文人气质,估计就是陆铿了。我直奔而上:“您是……”他马上接口说:“我是陆铿。”我说:“我是统战部的,专门来接您。”他热情地握住我的手不放。其夫人一望而知是大家闺秀出身。我们从首汽租了一部车,用于陆铿在京的活动,回民族饭店的路上,陆先生情绪很高,谈锋甚健。他问到很多人,有陈邦织(赵朴初夫人)、于秀芝(屈武夫人)、吴祖光、萧乾等。我陪陆夫妇参观游览北京的名胜古迹,故宫、颐和园、八达岭长城等等,在八达岭还一起留影。
后来决定,请他到大寨、大庆参观。我陪他去了大寨,耿文卿陪他去大庆。在大寨住的是李先念住过的房间。晚上放农业科教纪录片,他提出应改放反映大寨人战天斗地精神的片子。他在大作《回忆与忏悔录》里也提到大寨和大庆之行,但所述与事实有些出入。例如他说在大寨见到了“铁姑娘”郭凤莲,事实上并没有见到,只是在梯田上见到了那位姓贾的老书记。他还说到大庆参观时,坐的是“专列”,我问了耿文卿先生,回答了两个字:“瞎扯!”还说,他到大庆,“铁人”王进喜外出开会,没能见到,事实是王进喜早在一九七二年就去世了。
有一次我陪他到民族宫礼堂看节目,开演前,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膀,陆回头一看,是程思远。散场后,他和我说了不少他与程思远交往的故事,当年竞选国民党政府副总统时,程思远是李宗仁的发言人,陆是于右任的发言人,彼此有过唇枪舌剑。
从大庆和大寨回来后,陆由刘小萍、黄文放同志陪同南下广州。行前童小鹏、凌云、熊向晖照例在北京饭店为他饯行。他在书里说,有人席间问他观感如何,他开玩笑答云:“共产党的犯人不好当,共产党的客人好当。”这也是他写书时的轻松调侃,当时他谈话还是很谨慎的。我印象最深的一段话是,他说,我去了大庆、大寨,心里树立起了两面红旗,就像李玉和说的:“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有了这两面红旗垫底,我出去后,什么风浪都经得起。在京的十来天,陆铿十分兴奋,言谈话语充满着对共产党、毛主席的歌颂与感激。
我送陆铿离开北京,在下楼等候电梯时,陆夫人杨惜珍女士细声细语地对我说:“我也想去香港,照顾他的生活。”我说:“我向领导报告。”陆说:“劳驾您了,请帮忙,谢谢您了。”语气和神色都很谦恭诚恳。我报告领导后,不久杨女士也如愿赴港。
陆铿一九七八年四月三十日到了香港,“回归自由”,是当时党的政策,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是这一政策的制定者,邓小平更是这项政策坚定的执行者。作为一项政策,是人人均等的,是公开、敞亮的。陆先生出境,并不存在“三撞邓小平”的事实,它只是诸多落实政策事件中的一件。陆先生之前,已有多人出境,陆先生之后,又有陈宗烈(俞国华的舅父)、张俊位等几十人去了台湾、香港或国外。陆先生在书中没有把此事放在这样的背景下,而用墨水把他个人的这段历史膨胀,是否为达到“水涨船高”的目的,不敢妄猜。陆先生的才气和魄力是颇得人们赞许的,他的经历也确实丰富多彩。但我对他“回归自由”这段史实的水汪汪的记述,深感遗憾。
回复[41]:
采夫
(2008-06-26 22:34:52)
〉老板娘是我妹子,你吃完饭就跟老板娘说记在小林哥哥账上。
小林兄:赵胖子吃得,我也吃得!
下次到东京,你妹子就是我妹子!
〉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饱经忧患、一生苦难、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向她详细讲述了沈先生遇害的经过。
黑白兄向这一段让我看见了陆先生重情义的人格。
〉对他“回归自由”这段史实的水汪汪的记述,深感遗憾。
人在暴发之后,思想、仪态乃至体形都会发生变化。其实不仅人是这样,一个政党、一个国家也会这样,在NB起来之后,会把自己过去的一切都美化起来。
从不忘执行难友的临终委托,到难友出狱后鼎力相助,可以看出陆先生为人的一些侧面。
谢谢三位!
回复[42]:
“老战士永远不会死,他们只是逐渐凋零!”
酒保 (2008-06-27 23:08:51)
凋零了,真的凋零了!
他死后几天,用“陆铿”在沟谷上搜寻,出来的消息基本是北美的与6.4民运有关的媒体作的报道。
用“陸鏗”在沟谷上搜寻,出来的基本是日文媒体。日本各主要媒体都报告了他的死讯,各地方报纸比如《岩手新闻》这样的报纸也报了他的死讯。
预计上应该是积极报道的台湾媒体,基本上没让我搜到比较重视的报道。咳,这台把子们,人家人都死了!
今天搜到一则消息:
(中央社記者褚盧生洛杉磯二十六日專電)旅美資深報人陸鏗的告別式,今天上午在舊金山灣區科爾馬市塞普瑞斯墓園的禮拜堂舉行,近百位親友送他走完最後一程。與他相濡以沫的伴侶崔蓉芝形容陸鏗畢生為追求新聞自由不遺餘力。
告別式於十一時整以基督教追思禮拜方式進行,首先由牧師帶領祈禱,接著由親朋好友一起分享對陸鏗的記憶和懷念。
晚年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伴侶崔蓉芝形容:「陸鏗是一個熱愛新聞工作的人,只要那裡有新聞,他就會到那裡,畢生為追求新聞自由不遺餘力。」
駐舊金山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陳經銓致詞時,代表中華民國政府對他一生追求新聞自由、捍衛民主人權、提攜後進等所付出的努力表達敬佩之意。
包括行政院長劉兆玄、外交部長歐鴻鍊、新聞局長史亞平、候任駐美代表袁健生等都致送花圈表達哀悼之忱。
告別式結束時,由家屬為陸鏗遺體完成火化。骨灰將由子女帶回家族雲南昆明的金寶山名人園安葬。
由於名人園尚需時日加以修築整治,估計半年以後正式下葬。崔蓉芝說,陸鏗生前指定墓碑上應鐫刻「中國一記者陸鏗安葬於此」。
这里找到一篇10年前一个台湾记者写的感言。
讀《陸鏗回憶與懺悔錄》感懷中國記者的遭遇
作者:張作錦 出處:1997年9月號 / 第135期
一九九五年八月四日,美國總統柯林頓在白宮簡報室為一位女士祝壽,幫她吹熄插在蛋糕上的蠟燭,並客串記者對她來一段訪問。
壽星是合眾國際社採訪白宮的女記者海倫.湯瑪斯,那天是她七十五歲生日。她自一九六一年開始跑總統府新聞,從甘迺迪到柯林頓,白宮已八易主人,經歷了人類登陸月球、越戰、水門案、蘇東波和波斯灣戰爭等許多歷史性大事,湯瑪斯始終守在新聞第一線。
相對於台灣新聞界普遍的「青年才俊」和「俊男美女」現象,當時我曾感慨地寫過一篇文章:「台灣能有七十五歲的女記者嗎?」後來有朋友跟我說,別只要求女性,難道「台灣能有七十五歲的男記者嗎?」我想想也對,在把它收入「天下文化」出版的《試為媒體說短長》這本書時,就把它改題為「台灣能有七十五歲的記者嗎?」
時光又過了兩年,湯瑪斯今年已經七十七歲,仍然是「白宮記者聯誼會會長」。如果現在再提這樣的問題,那就要問;「台灣能有七十七歲的記者嗎?」
我們或者可以回答:有!老記者陸鏗剛剛出版他的自傳《陸鏗回憶與懺悔錄》。陸鏗生於一九一九年,今年正好也滿了七十七歲。
但陸鏗能不能算是「台灣的記者」?這就很難講了。他大半生的新聞事業在大陸,但是被國民黨囚禁過,又坐了共產黨二十二年的牢,這兩個政權都未必能認同他;他放逐美國,成了「異鄉人」;在台灣,沒有在任何媒體機構掛單,是「自由投稿的專欄作家」,也算「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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