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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媾疫》之十一

亦夫 (发表日期:2006-11-24 10:19:32 阅读人次:2274 回复数:6)

   十一、

  
日子在各种各样的情绪中滑走,留下一个个或欢娱、或凄婉、或明朗、或晦涩的故事,让人不断回味,又不断遗忘。太阳从这一方土地的上空升起来,又落下去,把许许多多的友爱、仇恨、美好、丑恶暴露在白天的光明里,又隐匿在夜晚的黑暗中。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降生、成长和悄然死亡,只有土地永恒、太阳永恒和人们曾为血肉复又化做轻烟的灵魂永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来年初,就在吊庄村人们刚从新年和元宵节吃肉喝酒、点灯放炮、走亲串友和敲锣打鼓、耍猴看戏的热闹之中清醒过来没几天的时候,村里却出了一件在喜庆的正月里谁都觉得丧气和不祥的事:老袁家五儿子保德,这个二十有四、体壮如牛的青年男人,却于正月十八悄悄地死去了。

  
保德之死,是十八日凌晨被人发现的。前天夜里悄然落下一场罕见的大雪,到第二天早上已是铺天盖地的一片银白。屋顶、院落、井台、道路、田野四处银装素裹,使这片本来贫瘠和荒凉的土地显出少有的干净和美丽。这天早上,鳖旦被从窗户纸中映进来的冷而亮的雪光照醒,他用拇指捅破窗户纸往外一看,立即大惊小怪地欢呼起来:“雪!日怪了满地恁厚的雪。”还在炕头酣睡的婆姨改改见鳖旦精赤着屁股伏在窗户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道:“下雪了就下雪了,这有甚值得大惊小怪的。瞧你那么大条汉子,却像个崽娃一样乱跳乱叫,那才叫日怪了呢。”

  
鳖旦根本没有心思和婆姨嬉闹,他嘴里仍兴奋地哼着:“雪花呀吗落了一庭院,婆姨呀吗在炕上摸肉蛋”之类不知从何处听下的野调子,一面急头慌脑地穿了衣裤,抱上那两杆土枪,怀里揣起一瓶烧酒就往外走。改改在炕上大声嘱托了句“雪大小心沟沟坎坎的滑倒。”见早已经没了人影,翻过身来又搂着儿子懒睡起来。

  
鳖旦到老袁家去叫保英,保英还在睡觉。鳖旦站在窗户跟角粗声野气地叫道:

  
“保英哥,保英哥!这么好的日子你倒能睡得稳当?”

  
“有啥好日子嘛。”保英在屋子里仍一副惺忪未醒的样子。

  
“雪厚得能埋住膝盖了。这日子打兔就跟拣死兔一样。咱一道去打兔呀。”

  
保英知道鳖旦是个死磨硬缠的人,轻易甭想打发走。此刻天才麻亮,他怕鳖旦没完没了的咋呼惊扰了全家人的睡眠,嘴里就嘟囔道:“你甭再言喘,我这就来。”随即穿好衣服出了门来,接过鳖旦递上的一杆土枪,到村后的塬上、瓦窑上一带转着打兔去了。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但大雪强烈的反光已使到处一派白亮。站在塬上,透过清冷的空气望去,平日里褐黄干燥、坑洼不平的这片地,看上去晶莹剔透、平坦无垠,美得如同身披雪色貂皮大衣的贵妇。远远近近除偶然可以看见的一两个同样早起打兔的外乡人,一切的一切,都还连同这白雪一起沉睡在这个正月的清晨里。

  
鳖旦果然没有说错,在这个大雪覆地的时候打兔,真是件易如反掌的事。那些平日里鬼如精灵的红眼灰兔,在这样的时节别说狡兔三窟,就是有十窟百窟也都无济于事。它们那三瓣梅花状的爪子,觅食时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只须沿着这些脚印找下去,便可准确无误地找到它们匿身的麦草堆、砖缝和各种各样的洞穴。先用树枝把它们捅得炸窝惊逃,厚褥般的积雪使这些可怜的家伙们如困水中,怎么也难以发挥平素疾跑如飞的特长,变得蠢笨而艰难。“砰!”“砰!”鳖旦和保英手中的土枪频频在冷冽的寒风中炸响,纯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鲜血。那些已经在整个秋天里吃得肥胖滚圆的灰兔们,悲哀地倒在了对手的枪口之下,它们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像熄灭的灯一样渐渐失去了亮光。

  
不到吃三锅水烟的功夫,保英和鳖旦腰后的皮带上已各挂了三、四只滴着鲜血的兔子。他们二人兴奋得满脸放光,尽管握枪的两手早已冻得红肿起来,却丝毫都没有觉察。鳖旦从怀里掏出那瓶烧酒,两人都抿了几口。鳖旦说:

  
“怎么样?保英哥,是回转呢还是再接着打?”

  
“这么便当的好事一年能赶上几回,回去做甚。走,咱到老坟里转着打去。那里树多草深,肯定藏下了不少。”

  
“嘻嘻,难得你今天这么好的兴致。”

  
鳖旦说了一句,把酒瓶拧紧盖子复又揣入怀中。两人端着枪,又从吊庄的塬上踩着厚厚的积雪朝老坟一带走去。

  
这时的坟场与平日相比更增添了几分肃穆。四周的柏树和松树都戴了厚厚的一个雪冠,像一群披麻戴孝的唁客。一个连着一个的密密麻麻的坟堆子,被积雪掩盖了它们原有的清晰的界限,变成起伏平缓的一片雪冢。没有鸟鸣,没有人迹,一股苍凉的气息笼罩着这片距吊庄遥远的土地。

  
保英和鳖旦端枪踩入了这片吊庄祖先安息的地方。鳖旦笑着说:“各位爷伯姨婶,下这么大的雪,也该醒来看看光景了。”保英道:“你甭胡说!”两人便从坟与坟之间的凹陷处寻找着兔的脚印,却一直通到了一座老坟的石碑前。

  
“啊,保英!”鳖旦的眼光刚往上抬了抬,立即失声惊叫起来,“你看,你赶紧过来看呀。”那叫声显得异常的惊慌和恐惧,根本就不像是从这个天不怕地不畏的浑人嘴里发出来的。

  
保英闻声急忙提了枪跑过来,他顺着鳖旦的手指望过去,也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在这座老坟的石碑前,呈磕头状跪着一个人。他的全身全头都已被大雪完全覆盖,成了一尊十分臃肿的雪雕。一只肥大的灰兔正藏匿在他身下的空间里,此刻见有人过来,立即惊慌地跑出来,吃力地踩着厚厚的雪褥逃向远方一排杨树林去了。

  
保英和鳖旦看着灰兔逃远,谁也没有想举枪。

  
保英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家的祖坟。一种异常恐怖和不祥的预感立即像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所有思维,使这个堂堂七尺的汉子一时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浑身颤抖地呆立在那里。

  
“这人肯定死了。”鳖旦说。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一样砸醒了痴傻的保英,“这是谁?啊,这是谁呀?”他嘴里发出一串急促而可怕的声音,疯了一样就朝那石碑处冲去。鳖旦在后面一面喊:“你甭急,不会是咱吊庄的人。”一面赶紧跟随了过去。此刻保英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他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在齐膝深的雪中踉踉跄跄地扑过去,一把就扳过了那人的头。那人在被他扳动的一瞬间,冻僵了的身子立即如同一尊石雕一样咚地栽入了雪地中。

  
“啊,保德!天爷啊,是保德。”

  
保英抱住了那颗冰凉的头颅,猛地发出一声极凄厉的长嚎,随即像忽然醒悟到什么一样,发疯般撕开自己的棉袄,露出只穿了一件衬衫的胸膛,拉过保德那落满寒雪的身子就往怀中塞。他一行眼泪顺脸流下来,表情极其惊恐地喃喃自语道:“保德没死,保德是冻僵了。保德没死,保德你不能死呀。”

  
跟这保英跑过来的鳖旦,见那人果然是老袁家那个性格内向、寡言少语的老五,一下子也惊得呆在了那里,不断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当他看到保英魔怔般将保德往自己裸露的怀里拉时,鳖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撂了土枪,过去抱住保英,一边拼命扳开他拉死人的手,一边赶紧为他扣衣服上的扣子。

  
“保英哥,别这样。保德死了,你这样他也活不过来了。别这样啊。”

  
“不,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呀。”保英使劲抓住保德的手,把尸体上竟抓下一块皮来。

  
“保英你听话,人死了,这样糟蹋自己有什么用?保英哥,听话,保英。”平素最看不得男人落泪的鳖旦,只觉得鼻子发酸,声音变得越来越哽咽。

  
“保德!保德!哥叫你哩保德,你给哥说你没有事。你狗日的说话呀,啊!你倒是张口呀。”保英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像狼嗥一样传向很远的雪原。

  
“保英!”鳖旦使劲地拉着保英的手,却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死人拉扯开来。他噙着泪水,“啪”地甩了保英一个重重的耳光。保英被打了一个趔趄,这才从梦魇般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怔怔地望了一眼满脸泪水不鳖旦,又低头看了看仍保持着那种跪姿的五弟,终于明白这并非梦境,而是无情的现实,眼泪随即顺着他的两腮无声地流淌下来。

  
早饭时辰,保英和鳖旦扔掉早晨打下的八、九只兔子,抬着他们用野火烘得变软的保德的尸首,回到了袁家那座规模宏大的土院。随后,在吊庄及邻近村子那仍隐约可闻的零星炮声、锣鼓声及设宴待客的酒令声中,从这个大院中发出了一片与喜庆正月气氛极不协调的一家老小掏心挖肺的恸哭。

  
这日是农历正月十八。

  
关于袁家老五袁保德的死因,在这以后很长的日子里,一直成了吊庄男女老少茶余饭后不断争论的话题。在不算长的时间里,老袁家所发生的一桩接一桩的不幸和怪事,使这些本性善良的村人们渐渐淡忘了那次做寿风波的不快,变得对老袁家充满同情起来。这个时节有关保德之死的细节越传越奇:有的保德是因为久婚无子,觉得愧对列祖列宗而在坟前服毒自尽的;有说表面沉默寡言、老实本分的老五其实与嫂子有奸,被晚辈撞见而无脸见人,于是跑到坟上去寻了短见的;更有的说是保德在别人家耍完花花牌回来,撞上了夜游的恶鬼,而被诱到坟地并往嘴里填土塞死的……种种猜测和传言似乎各有出处且皆有人可佐证,于是为正宗清源而纠纷不断。一段时间里,吊庄为此事引起的争吵打斗日有发生,完全没有了正月里那种欢乐喜庆的气氛。

  
保德被殓入一口白茬棺木中。按吊庄的风俗,青丧是不能用那种雕花嵌镜、描金涂彩的黑漆寿棺的。莽魁婆姨哭得死去活来。她几乎整日整日不吃不喝,躺在炕上以泪洗面。第三日,保英叫保文和放寒假在家的保才将那口白棺从柳村拉来时,莽魁婆姨哭闹得拉都拉不住。她的眼睛似乎已认不得人,指着保英就大骂:“日你妈我让你给我儿用我的寿棺,你拉这口白茬棺材来做甚?你要敢给我儿用白棺,你把我也装进寿棺中埋了。”骂得保英只是伤心地一股一股淌眼泪。

  
保英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他成天一言不发地在院子中指派全家忙活五弟的丧事,除了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沮丧外,一种强烈的戒心随那天在雪地里发现保德的尸体起,也深深地植根于他的内心。保英如同一只满怀阴谋的老狼,目光沉沉地将每一个人收入自己的视野。但他知道,最让自己感到刺目的并非前来帮杂或说安慰话的外人,而是三弟保文和死去的保德撇下的那个丰乳肥臀的婆姨银珍!但他观察良久,却失望地发现保文和银珍并没有流露出他预料中的那种神气和眉眼。保德尸首抬回去的那天,他想象银珍定会抱着尸体发出夸张的嚎嚎大哭,以显示她的大悲和对男人的坚贞。没料到银珍在确认保德的确已经变成一具永远也不可能活转回来的冰冷的尸体时,她竟没有出一声,而是把脸背过去,独自淌下一股一股的眼泪。等哭得死去活来的莽魁婆姨打发保才去村中请老婆子们来给保德净面入敛时,那银珍这才“哇”地放出哭腔来说道:“妈,你甭……甭叫才娃……请……请人了,我给他换老衣。天神啊,让我……给我的男人换衣服,我只能给他换这一次了。妈。!”说罢她早已经脚下发软,彻彻底底地晕倒在了保德的尸体旁边。

  
那的确是谁都不会怀疑的真实深切的哀痛,但保英的心里竟隐隐约约感到一丝失望。他把目光再投向三弟保文,他那复杂的心里有一种模糊而又执着的预感:一定是家里的某个人,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保德,害死了这个袁家七兄弟中最孝顺、最勤劳又最恪守伦理的弟弟。从见到保德尸体的那日起,保英就发了毒誓:不管在以后多么漫长的日子里,他都要找出这个凶手并给他一严惩!但保文的眉眼举止再次使老狼般在院中徘徊嗅寻的保英陷入了一团迷茫:保文也并没有显出他想象中的那种夸张的悲痛和勤快来胁从弟弟的丧事。他依旧是那么一副懒散的样子,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活儿。母亲或大哥拨他他就动,没人指拨就神情忧郁地呆坐在井台旁或房沿台上,闷闷地抽烟。保英好几次看见他一面流泪,一面用拳头使劲地捶打着脚下干硬的冻土。这种懒散在丧亲的日子里,本该是会引起全家责骂的一种漠视亲情的态度,可此刻在保英的眼里,它却变成了一种无辜的坦然。保文那份悲伤也是真切的,真切得令人根本无法怀疑。这种情形让保英万分失望,就如同老狼在朦胧暮色中物色到一只肥美的猎物,待伺机扑到跟前时才发现,这猎物原来不过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正月二十二日晚上,莽魁婆姨把全家老小召集到堂屋中来。接二连三的打击,使这个已近古稀之年的老女人如遭了霜冻的蔫茄子。她高坐于炕沿之上,眼神苍凉地环视了一圈垂头蹴在炕底下的晚辈,没说话先滚下几颗老泪来。

  
“保英问过神巫了,正月二十七埋人。这个家虽说散伙了,可他毕竟是你们的亲兄弟,各家摊些粮食、蔬菜和油呀肉呀的……把他打发了。”莽魁婆姨声音越来越哽咽,“可怜银珍福薄,赶上了这么个短命的男人,把我娃憋屈了……我昨晚思量了一夜,你年轻,等守满三七,你就再寻个人家走吧……走吧。”

  
“你跟我爹商量过了?”保英黑着脸蹴在炕角的灯影里问。他右额上那片燎泡最近又犯起来,在昏暗摇摆的灯光下闪射着一层可怕的亮光。

  
“你爹?以后再甭提你爹了,就全当没有他。让他安安然然地在那眼窑里老到下世吧。唉。”

  
还没等保英再说话,一直蹴在水娥、撑撑、秋彦等一群婆姨女子中间的银珍却“哇”地失声大哭起来。她披头散发地站起来,哽哽咽咽地道:“我……我不走,我哪儿都不走了,我……一辈子都守在袁家里,除非你们都不要我了。”说罢大恸,手捂着脸跑出堂屋去了。莽魁婆姨流着泪连喊几声“银珍!银珍!”,也没有能把她喊住。

  
“我哥虎虎威威一个人,没病没灾的,咋说死就死了?外面传闲话哩,闲话传得像下雹子一样,砸得人不敢往明面上走。”老六保才放寒假在家,他斜靠在那口土漆木柜边,脖子上的青筋一道道炸起来,满脸狐疑地问。

  
“是呀,五弟到底是甚事想不开了,大过年的却走了短路?”

  
“过十五时他还兴头很盛地到别人家游壶呢,好好地十八却就死了。日他妈咱这个家怕真是叫鬼给缠住了。”

  
……

  
保英一言不发。他蹲在炕角那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边听着兄弟婆姨们疑惑又沮丧的议论,眼睛却一直死勾勾地盯着蹲在门口、垂头不语的三弟保文。

  
“保文你说说,”保英终于阴沉沉地开了口,“保文你听到村里人议论什么了没有?”

  
“我……我听说了一点。”

  
“你听说什么了?”

  
“是三省爷本家兄弟有省给我说的。”保文抬头望了望大哥保英。他的脸在灯光下苍白异常,让人疑心他的身体里血管枯竭,连一滴血都挤不出来。

  
“有省说他十七日邀保德到他家喝酒。保德平时喝一瓶烧酒都不醉的人,喝了三两西风却醉了。有省说保德不停地说恶心啊恶心,还以为他要吐。可保德不吐,保德说做老袁家的人恶心。有省笑着骂他,说你狗日的真醉了。保德说我没醉,我昨夜里撞上鬼了。有省知道他真醉了,便搀了他回咱家。走到门口保德不进门,说他要到土堆上屙屎。有省嘱咐他屙完就回家,然后独自走开了。”

  
“五弟怕真是喝多了冻死的。”保雄说。

  
“可在家门口也就罢了,咋会冻死在离吊庄大老远的老坟里去呢?”

  
“是呀,真是叫鬼附身了。”

  
保英不动声色地听完保文的话,眼前立即又浮现出自己在那个至今都弄不清是真是梦的恍惚中看到的一幕:保文和丰乳肥臀的保德婆姨亲亲昵昵地在灯前说话亲嘴,他们的影子偷射到窗户纸上,像一对黑色的魔鬼。

  
“保文,正月十六晚上你做甚来着?”保英冷冷地问了一句。正议论纷纷的全家人立即戛然止住了他们的声音,惊恐地望着像个黑兽一样蹲踞在阴影中的老大。

  
“十六日夜里我做甚哩?!”保文“呼”地站起来。他脸色又苍白变得乌青,脖子上的血管像浮在水面上的青蛙卵一样清晰可见。他眼里噙着泪水,歇斯底里地叫道:“有话你明说!我十六日夜正杀我的亲兄弟呢!看把你心瞎的,我早就知道你眼黑我,你要眼黑我我就死给你看。”说罢保文竟哭天抢地地一面嚎叫,一面将自己的脑袋“咚咚”地往墙上撞去。保雄、保武等见状,立即扑过去死死将他保住,硬来死扯地把他架到给的屋里哄劝去了。莽魁婆姨万万没有想到,一档子事还没弄利索,却又出下这么一档,当下气得拿了手里的扫炕笤帚就来抽保英的头,尖声哭骂起来:“保英你日你妈哩!家里死一个还不够,你要叫你兄弟全都死光了呀?!呜……呜呜。”

  
“哥你再甭说捕风捉影的话了。十六日下午我和保文哥在全录家打麻将,一直打到十七日早饭时才回来的,你少冤枉人。”保才老牛嗡嗡地嘟囔了一句,甩手出门去了。

  
保英蹲在那团光影中,任母亲边哭边抽打自己的头,连躲都不躲一下。他听见隔壁保文寻死觅活的哭闹声,心里一团糟乱,又使劲地猛往肺里吸了几口呛人的旱烟。

  




 回复[1]:  陈梅林 (2006-11-24 11:01:48)  
 
  亦作家:粗粗地找了一下:1,二是有四;2,灰图们;3,妈。!”;4,胁从。

 回复[2]:  亦夫 (2006-11-24 13:28:45)  
 
  惭愧惭愧,草草录入,错字连连。

 回复[3]:  陈梅林 (2006-11-24 13:38:51)  
 
  俺们都这样。只是觉得作家自己入力太可惜,不如请人入力然后自己边校对边修改为好。

 回复[4]:  东京博士 (2006-11-24 13:41:49)  
 
  那网上不会再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帖子了,只有请得起秘书的人才能发帖子,俺这种网上游民只能发表请符号了。

 回复[5]:  陈梅林 (2006-11-24 13:50:47)  
 
  3楼发言的前提是:这篇小说是10年前发表的,作家现在在打字改为电子版。不是现炒现卖,你的明白?

 回复[6]:  雪非雪 (2006-11-24 21:22:44)  
 
  读过。理解了作者“《媾疫》自序”里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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