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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媾疫》之三
亦夫 (发表日期:2006-10-10 13:53:37 阅读人次:2514 回复数:3)
三、
在这个多事之秋,吊庄最为轰动的事件,恐怕就数袁莽魁分家另灶这一桩。吊庄近两千多口男女,乍闻此讯惊得个个撂了手中的海碗:要是连袁莽魁这样德高望重、治家有方的大族都免不了终有一散,以后 谁家还敢指望儿孙绕膝、安享晚景的美梦?既而人们得知分家的原因是为了诊治老莽魁久迷不醒的顽疾,村人们立即分为几个阵营:有的笑话袁家一堆半老男人,竟会真信了那江湖游士枣胡老汉的鬼话;有的咒骂保英一伙是以此为托,借机将老迈患病的亲爹遗弃不顾;有的则说分家于各人都有好处,是聪明的举措……由此引发的争吵几乎蔓延到了吊庄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几家为别人这点无聊的鸡毛蒜皮之事而伤了和气,反目为仇。
其实老袁家分家的过程十分顺利,不像往日别的人家那样,为争房基、田地、粮食等而闹得婆姨喊、娃娃哭,鸡犬不宁,惹来看热闹的人挤得如同看腊月十五的社火。保英众兄弟甚至根本没有请吊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来家和事,三五天就将家分了的停当。除将莽魁老两口所住的堂屋在院中砌墙隔开外,各个兄弟自盘锅灶,粮食平均分开,其余一切保持原样。老爹老娘的一日三餐由各家轮流派送,每月的使钱也是各家均摊。众兄弟吃了最后一顿由莽魁婆姨做的油泼扯面后,就客客气气地散了。
老袁家这次分家之所以如此顺利,连一点牙齿碰嘴唇的龃龉都没有,原因就是保英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这次分家只是为治疗老父亲顽疾而采取的临时举措。像老袁家这样一个家底殷实、人丁兴旺的大户,万万是不该分伙另食,否则会被人家在后面戳脊梁骨羞辱先人的。如果要说有什么摩擦,那就是在五斤的抚养问题上稍有波折:保文、保武和保德只同意没有结婚的保才跟着父母过活,而主张仍将一降生就祸乱不止的五斤再寻个人家送走。这点小小的争执最终也未能升级为冲突,老大保英自愿白白抚养幼小的七弟。别的兄弟们虽说显得短屈无光,但嘴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来奇怪,就在袁家大院中一堵高高的砖墙砌起来没有几天,一直迷睡的老莽魁竟渐渐清醒了过来。到即将开镰收麦的日子,他已经能在婆姨的搀扶下到村庄四周转悠。但不幸的事,老莽魁遭此变故,竟变得与过去刚武火暴的他判若两人。他已无法恢复说话,喉咙里总是如同卡了浓痰一样含混不清。再者,老莽魁似乎彻彻底底地忘掉了过去的一切,甚至连村人和自己的儿子婆姨们都认不出来了。他在婆姨的搀扶下缓缓在村口踱步,过去那双目光灼人的眼睛此刻如燃尽的油灯一般暗淡无神。他涎水鼻涕吊了长长两串,望着村口的大树或远处的牲口,偶然发出几声乌鸦般“呱呱”短促而不知是何含义的叫声。
“唉,逞强好胜一世,谁料想晚年竟落下这么个痴相。真把个老英雄委屈死了。”
“莽魁老哥,你儿孙成群,赢人扎了。做甚闹下心病,竟成了个这!来来来,咱蹲到村口上游壶揪方,不操一分钱的心了。”
“老嫂子,叫你一帮儿子顿顿端肉上酒,再甭为人家细省了。”
……
吊庄村口有一个古砖塔,砖塔旁有一个老牌楼。这两样旧物件遗于何年何代,村人皆已不得而知。虽说经历了多少年的风侵雨蚀,砖塔和牌楼已彩漆班驳、残败破旧,但比之吊庄四下皆是的那种自上而下由黄泥坯垒成的房屋和院落,这两个古旧物件仍然显得鹤立鸡群、身世不凡。冬天里,吊庄的老人们整日坐在牌楼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脱下棉袄咬死衣缝里吃得油胖的虱子。夏日里,则成群聚在古塔旁的老皂荚树下纳凉。老人们在浓厚的荫凉中整日游壶揪方,打牌下棋,见莽魁被屋里人扶着出来,便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说个不休。老莽魁从一群老汉当中漠然地穿过,竟如同一个可怜的病儿一样毫无反应。莽魁婆姨“老哥”“老弟”地左右谢忱着,一时心中却羞愧难当,如同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急匆匆地牵着男人的手回袁家大院去了。
老袁家这座土宅除规模比一般庄户人家阔大一些外,布局和风格倒无特别之处。一道筑有庙宇般门亭的黑漆木门,进去是照壁、前后门房和长长一排顺椽偏厦。前后门房之前栽有泡桐、沙枣和土槐,长方形的正院却光秃秃的没有遮掩。夏日的太阳光流金般从天空垂直泻下,溅起一片刺目的黄光。
莽魁婆姨搀扶着男人刚从新砌的那道砖墙的月亮门中走进来,却听见一阵嘶哑的哭声。抬头看时,原来是老六保才正在整治五斤。五斤身穿短衫短裤,背对保才面墙而蹲,他怀里那头黄狼崽正呜咽着咀嚼什么东西。保才一面拉扯五斤的胳膊,一面气得直用手掌在五斤长着嫩毛的头顶上拍扇。
“保才你日你妈呢!”莽魁婆姨见状,气得放开男人,过来就给了保才一个耳光,“娃才四岁,你就整治来整治去的。你长得能娶媳妇生娃了,动手打他不怕人家拿尻蛋子笑话你吗?!”
“你看看,你看看他干的好事!”保才挨了一耳光,脸上却并无疼痛之感。他手里捏着一堆废纸,在老母眼前边晃边喊。
“有甚了不得的事?谁家这么大的娃还不惹点是非?你偏得跟你亲兄弟动了真格。”
“可这是我的暑假作业呀!”保才气得眼睛瞪得如同要吃老鼠的猫眼,“你说他撕掉一张擦屎尻子也罢,叠个飞机火箭也罢,可妈你看,他个狗日的偏要把三本作业全部撕烂,拿去给这个狼崽铺窝。我没有了暑假作业,开了学给老师咋说呀?”
莽魁婆姨见状也知道五斤闯下了大祸。她从保才手中将那团烂纸接过一看,果然都已经破烂脏污得不成样子。她瞅了瞅脸上青筋突起的保才,口气明显蔫松下来:“才娃,这纸片能不能再拼到一起,妈给你拿针缝串起来,行不?”
“能行个屁!你看那狼崽把多少都嚼吃了。这狼崽不吃馍不吃面,可就偏偏要吃我的作业本呢,看它长大非把人都吃了不可。”说完,保才气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又在背蹲着的五斤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那五斤也不转身,只是又杀猪般发出有一阵尖叫。
“保才你是妈的乖娃,你回屋去,妈到时给你想办法。你弟弟太小不懂事,你饶过他吧。”莽魁婆姨抚摩着保才的头,好言哄劝,保才方气咻咻地回屋去了。婆姨把怀抱黄狼的五斤抱起来,刚给他擦了眼泪,又心疼又生气地正想给这个还懵懂懵懂的小儿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奇怪的“呜呜”声。婆姨惊诧地回头看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令人不堪的一幕:老莽魁不知何时脱去了粗布黑裤,精赤着屁股正朝自己走来。他裆间那物儿十分恐怖地直挺着,像根发紫的胡萝卜。莽魁双眼冒着亮光,嘴里“呜哩呜噜”发出含混不清的话语,一串粘稠的液体从他嘴角边流出来,长长地吊在了胸前。
“天啊,这死鬼!”
婆姨见状,立即感到头皮发麻,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她飞快地将五斤放在地上,疾步上前提起男人的裤子就往上套。可莽魁却一把搂住了婆姨的脖子,声拉硬扯地就往她的身上扑。婆姨又羞又恨地偷眼四看,只见整个土院空荡寂静,只有水一样的阳光满庭院神秘地流荡。婆姨的手被莽魁缚住,怎么也无法将男人的裤子提到腰间。令她惊奇不安的是,这个连散步都一走三摇的病老汉,此刻何以有如此强悍的蛮力,使自己如同老鹰爪下的小鸡一样无可奈何。婆姨一边拼命努力,一边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莽魁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咱都七十的人了,儿孙满堂,要叫小辈们撞见,我们还怎么活人,两张老脸变得连尻蛋子都不如了。莽魁你快穿上裤子,我求你了。”
病老汉莽魁如同犯了羊羔疯一样嘴唇间白沫如注,鼻孔嘶嘶喷着粗气,死死地把这个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浑身瘦骨如柴的女人往怀里拉扯不止。他双手有力且充满不容含糊的意志,准确无误地直撕婆姨的胸衣。老婆姨羞愧难当,她自知以自己的体力根本无法抗争自己男人在动情时刻的那种剽悍和蛮勇。婆姨情急之中机灵一动,脱身从莽魁怀里挣脱出来,低声道:“你个死鬼!想要也得避人回屋呀。在大院里睡没睡处,趴没趴处,你想当公猪呀?”说罢颠着一双小脚跑进了那间光线昏暗的堂屋。
婆姨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那跟给炕眼里捅柴火的炕耙拿起来,浑身紧张地站到了门后。她心想:今日死老汉要是敢这么光天化日地造孽,就只好将他打昏在地。她甚至觉得,当初要是不分家另灶,让男人就那么半死不活地永远躺在炕上,倒是件让人能心静塌实的事。婆姨听见莽魁沉重的脚步声和那咕哝不清的话语,浑身紧张得都出了汗。她心想,今天恐怕得有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在老袁家发生了。她正想着,堂屋门“咣啷”一声被踹开,老莽魁精赤下身、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婆姨怕被无意撞进来的儿孙看着尴尬,立即顺手将屋门牢牢关死。她手握炕耙转过身来,刚欲厉声呵斥这个让她一辈子都不得省心的男人,却见莽魁一迈进这间光线昏暗、四处漂浮着霉味及莽魁口液那股奇臭味道的屋子,立即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步子变得踉跄不稳起来。他迟钝地四处看了看,随后精赤双股,吃力地爬上炕去倒头睡下。片刻功夫后,满炕立即结满了那种沉甸甸的鼾声。
莽魁婆姨高悬的一颗心总算落进独里,她只觉得心慌发闷,嗓子冒烟,胳膊像被抽了筋一样软得抬不起来,手里的炕耙也“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婆姨“唉”地长叹一口气,心里空落落地顺势坐在了炕沿上。她回头看看莽魁,见他腿裆间刚才那只扑棱欲飞的鸟儿,此刻已软溜耷拉地蔫去,心中泛上一股难以言清的慌失。她拿一块枕巾给老汉盖了,自己丢了魂一般出门来到院子。
已近正午。阳光愈发变得膨胀粗大,灼热火辣。泡桐上栖满了蝉儿,急迫的蝉噪越是嘹亮,反倒让人觉得这个院落越是静寂。堂屋前一片浓重的荫凉下,五斤正背冲婆姨坐在那里。此刻他早已停止啼哭,正独自乖巧安静地捣鼓着手里的什么。
“这孩子可真是有些怪,怎么总是对那些吓人的蝎虎虫儿迷成这样!”婆姨心中这么想着,走过去查看。没料到五斤手里玩弄的不是什么蝎子土鳖虫,而是自己开裆裤里的小鸡鸡。令莽魁婆姨大吃一惊的是,五斤刚刚一个四五岁的小儿,那话儿竟能如此粗挺。更为森人的是那龇着一嘴獠牙的狼崽,正伸出长长的舌头,津津有味地噙着它吮吸不停,就如同噙着母狼香甜的奶头。
“啊,天神,造孽呀!”
莽魁婆姨又是一声尖利的嘶叫,然后飞起一脚。那条狼崽立即“吱”地一声尖叫,被踢得落荒而逃,直冲大门口去了。“你你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长大了多少女子婆姨得遭天大的罪。”婆姨气得嘴脸乌青,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抬手就扇了五斤一个耳光。随着五斤那仍奶声奶气的哭声响起,他那粉嘟嘟的小脸上已经起了一片红印。莽魁婆姨又心疼又后悔地将他搂在怀里,母子两人一起伤心地在夏日的院落里齐声恸哭了起来。
夏天的热浪席卷着土院的每一处角落,那种灼人肌肤的风中似乎夹带着催人亢奋的神粉,使莽魁婆姨感到世间万物都在引动人的骚情,都在孕育各种各样未知的事件和突变。前院堂屋门口的那棵泡桐枝干粗大,茎叶茂密。虽然没有鸟鸣,也没有一声蝉噪,但莽魁婆姨透过朦胧泪眼,却从那团遮天蔽日的浓绿之中,看到一丝丝阴森森的凉气,正如同条条细蛇一样朝这个院子的各处游移。
该是歇晌的时候了,街上渐渐响起稠密而沉重的脚步声。莽魁婆姨遂擦干自己和小七子眼角的泪水,止住哭声。就在这时,袁家楼门“咣”地一阵亮响,保雄、保德弟兄两人一起说着闲话走进来,随后进了各自的屋门。随后又是几个媳妇和到田间去送水端茶的他们的儿女,刚才静寂的院子里顿时变得嘈杂和充满生气。莽魁婆姨依旧坐在桐树的荫凉下。那道青砖新墙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使她无法看到这些又自己和男人共同创造的鲜活的生命以及他们的子女。她也不想去看,她就喜欢这么悄悄地倾听院子里每一个细微的响动。这种感觉常常使这个老女人浑身迷醉,就如同自己是在吹熄了油灯的土炕上,屏住呼吸,听莽魁一边粗重地喘息,一边急猴般地脱去衣服的声音。
“妈,七弟睡着了,我抱他回房里去。您老也休息休息,等会儿我让水娥给你和爹端来就是了。”
莽魁婆姨冷不防倒被吓了一跳,扭过脸来看时,是大儿子保英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这间小院。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光裸的上身湿漉漉全是汗水。这汗水在强烈的光线下反射着一团柔和朦胧的散光,使这个半老男人身上的肌肉更显出一种狰狞的力感。
莽魁婆姨忽然发现了什么似地说道:“保英,你右腰上甚时长了恁大的有一颗黑痣?”
“我自小就有,这二年不知咋的,竟慢慢长开了。嘿嘿,家里的日子油水旺,连颜痣都跟着长哩。”
“我还以为光你爹身上有这个痣哩。”
莽魁婆姨说完,才自觉漏嘴,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她岔开话题问道:
“你记差了,今日派饭还轮不到你和水娥。”
“嗨,我是老大,再说是给自己的爹妈端饭,多端几天又有甚?”
“还是我保英是个大孝子。”
娘俩正说着没盐少醋的闲话,那边大院里却突兀地响起了一片吵骂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撕打之声,顿时砖墙那边男人骂、女人哭、孩子闹、鸡犬叫,乱得像炸了窝一样。保英和老母都吃了一惊,忙从那眼墙门中出来看时,却是老五保德与他那个肥臀丰胸的媳妇银珍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团。保德上身精赤,右手举着一只布鞋,正没头没脑地朝着媳妇的头上乱抽。那银珍披头散发,一件粉红的的确良薄衫已挣脱了几个扣子,里面一双白皙浑圆的丰乳几乎要从衣缝里飞出来。她那硕大的臀部使劲撅着,一根红色的布裤带露在外面,格外刺眼。这时保雄、保武和他们的媳妇都已闻讯出来,赶紧男的拉保德,女的劝银珍,费了一番牛劲才把两口子架开。保德朴素寡言,此时只是用一双牛眼瞪着婆姨。那银珍则连哭带叫,哭得个气绝声嘶,几个妯娌架都架不起。
“你熊把X蒙在脸上了,不打捶是嫌不热闹吗?要是牛劲没处使,就趁着这阵子太阳到地里割麦去。”
保英走过来数落了两句,却被自己的婆姨水娥捅了一下腰眼。水娥低声说:“分家了,你再甭拿老大的样。”一句话说得保英噎在了那里。他只好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调解话,把他们各自都劝回去了。看这院子里安静下来,保英复回到老母亲这厢来抱五斤。他见老母亲正忧心忡忡地站在月亮门下,就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妈,没事咧。你甭操心,还没有生娃的小两口嘛,哪里有不打捶淘气的?大概又是什么话说得轻了重了。妈你甭操心。”
“唉。”
“妈你回屋去睡一会儿,你把心放得展展的。”
“恐怕他俩打架不是为说话轻重的事吧,唉,这个家呀……”
看着母亲唉声叹气地回堂屋去了,保英这才抱了五斤从墙门中来到大院。正在这时,一声门响,老三保文从自己屋里出来,阴沉着脸就朝头门走去。保英刚想说:“老三,保德打架,你当哥的都不知道出来劝劝?”但他想起水娥刚才的话,便咽下一口唾沫,任脸色阴沉的保文与自己擦肩而过。
保英回到屋子里不久,头门口又传来一堆崽娃们的哭闹,大概是自家的孩子又和偷偷扒着门缝看热闹的其他孩子打起来了。
保英叹了口气,却懒得出门。
回复[1]:
96717 (2006-10-11 13:22:17)
您好,我一直很喜欢这本书,期待下文。
回复[2]:
陈梅林
(2006-10-11 13:41:22)
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
回复[3]:
亦夫
(2006-10-11 13:41:59)
谢谢,陌生的朋友。这是十多年前的旧书,没有电子版。最近我抽空将它输入电脑,可能每篇之间拖的时间太长。抱歉,但我回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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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书《媾疫》连载
《媾疫》尾声
《媾疫》之四十二
《媾疫》之四十一
《媾疫》之四十
《媾疫》之三十九
《媾疫》之三十八
《媾疫》之三十七
《媾疫》之三十六
《媾疫》之三十五
《媾疫》之三十四
《媾疫》之三十三
《媾疫》之三十二
《媾疫》之三十一
《媾疫》之三十
《媾疫》之二十九
《媾疫》之二十八
《媾疫》之二十七
《媾疫》之二十六
《媾疫》之二十五
《媾疫》之二十四
《媾疫》之二十三
《媾疫》之二十二
《媾疫》之二十一
《媾疫》之二十
《媾疫》之十九
《媾疫》之十八
《媾疫》之十七
《媾疫》之十六
《媾疫》之十五
《媾疫》之十四
《媾疫》之十三
《媾疫》之十二
《媾疫》之十一
《媾疫》之十
《媾疫》之九
《媾疫》之八
《媾疫》之七
《媾疫》之六
《媾疫》之五
《媾疫》之四
《媾疫》之三
《媾疫》之二
《媾疫》之一
长篇小说《媾疫》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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