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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诗人
杨文凯 (发表日期:2006-04-16 18:19:34 阅读人次:1597 回复数:0)
中国诗歌发展到盛唐，各种自然、健康的诗风已臻完美而成熟，特别是诗坛出现了李白、杜甫这两颗双子星座，光耀千古，自然会掩去他人的光芒。所以，后起者能够在诗坛及至文学史留名的，自然要有迥异前贤的独到之处。中唐以后，诗人的创派意识非常强烈，比如韩愈以奇崛的笔调写诗，完全不同于他“文起八代之衰”的古文写作，正是追求别开生面的主体意识在作怪。诗人李贺成长于这样的时代氛围，在写诗上独辟蹊径不足为怪。李商隐称他日常“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苦吟苦炼状态俨然。李贺在诗歌上呕心呖血、求新求奇的创作精神，为他赢得了千古鬼才之誉。　　在唐代诗史上，李白与李贺并称“大小李”，再加上李商隐，或称“三李”。李白是“仙才”，李贺是“鬼才”。李贺，字长吉，相貌奇崛，身体孱弱，年仅27岁即短寿早逝。但李贺凭藉石破天惊的诗才和呕心呖血的精神，创造了“奇诡”的诗歌新境界，在当时已有独步之势。鬼才诗人对同代盛行的元白诗明白晓畅的直抒和贾孟诗幽寒清涩之苦吟颇不以为然。李贺沿着韩愈诗奇崛险怪一路更进一层，较之韩诗更有色彩，也更具惊心动魄的震憾度。李贺力挽了韩诗未流流于阴晦险怪的倾向，创造性地形成了独特的“瑰艳奇诡”的风格。唐末司空图写“二十四诗品”，意在为唐诗做出风格总结，但其中很难找到能完整而全面描述李贺诗风的概念。钱钟书先生早年曾对“长吉诗”下过一番功夫。他说：“盖长吉振衣千仞，远尘氛而超世网。其心目间离奇椒诡，邈人间事。所谓千里绝迹，百尺无枝。古人以与太白并举，良为有以。” 　　李贺短短27岁的生命，其实就是一首难懂的诗，与他的诗歌创作形成对比性存在。李贺早年受到前辈韩愈提携，对人生前途充满信心。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乡贡秀才资格，且少享诗名，雄心勃勃地准备进长安参加进士考试。但应举秀才中有人放出流言，指李贺父名“晋肃”，与“进士”犯“嫌名”，李贺应试进士，是对父母不孝。虽有韩愈写《讳辩》一文为他据理力争，但李贺还是无端被毁，从此无缘于科举致仕之途。李贺在《开怨歌》中写道：“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从此，忧愁、怨愤、凄绝、孤寂的情绪占据了李贺的心头。李贺一直身体不好，无论是身在故里，还是客游异乡，他面对的都是外部世界和自我身体的同步衰亡。於是，表现神秘、抒写死亡成为长吉诗的主旋律。恨、愁、啼、笑、泪、泣、寒、冷、死等字眼在诗歌中大量出现，显示李贺内心的空虚和幻灭情怀达至最高点。元和十一年秋，李贺拖着病体，重归故乡昌谷，在“男儿屈穷志不穷，荣枯不等嗔天公”（《野歌》）的不甘和诅咒中，在“桐风惊心壮士苦”“思牵令夜肠应直”（《秋来》）的惊魂和忧思中，在“谁看青简一编书”（《秋来》）的无奈和遗恨中，走完了宿命的愁苦人生。　　鲁迅曾指出“困顿了一世”的李贺最终也是死在“说诳和做梦”中。现实中，“生命”对於李贺而言只是一个干瘪之极的概念，但他却在诗歌中找到了“欲的发泄，情的升华”；现实中，李贺是一个弱者，但他通过诗歌来追求金戈铁马的气势，享有征战的惊险和刺激（如《吕将军歌》、《黄家洞》）；现实中，李贺是一个难酬壮志的落魄贵族儿郎，但他在诗歌中显得意在纷发、壮志凌云（见《南园十三首》之五、之六）；现实中，李贺是一个多病短寿的人儿，但他却能在诗歌中追求虚幻世界里的长生不老，观照时空的巨大沧桑变化（如《神仙曲》、《天上谣》、《梦天》等）。李贺长得“细瘦通眉，长指爪”，外貌丑陋（李商隐《李长吉小传》），他却在诗中写下了对不可求之爱情的变相渴望和追求，笔下的神仙世界也被充分女性化；李贺惊悸于自己的少年白头，并在素丝的散落中听到了死神临近的脚步声，但他在诗歌《美人梳头歌》中却拼命渲泄对少女青云般乌丝的赞美……李贺在诗歌中写尽了丑，也写尽了美，写尽了鬼魅，也写尽了神仙。因为现实世界一无所有，所有的生命色彩只能在诗歌中展开，只能用说诳和做梦的方式来实现。　　李贺拥有以丑为美的超绝想象力，拥有瑰艳奇诡的惊世笔力，他以梦幻世界对现实构成替代性象征，他最后在现实和诗歌中都大胆拥抱了死亡的结局，这些都让人联想起十九世纪末以扭曲、主观和颓废为特徵的现代派诗人的人生境遇和创作心态。余光中在《从象牙塔到白玉楼》中认为：“真的，十一个世纪以前的李贺，在好几个方面都可以说是一位生得太早的现代诗人。如果他生活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则他必然也写清b代诗。他的难懂，他的超现实主义和意象主义风格，和现代诗是呼吸于同一种气候的。”李贺的生命与创作，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张力。其内在的紧张度压迫诗人空谷足音了一千多年，也使他的诗歌成为唐诗中不可多得的可细读文本。　　长吉诗风受到后人追慕，但又难以为学。毛泽东对李贺诗歌情有独衷，比如他写“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从天上看人间，用的就是李贺的眼光；他在喜好之余也不惮大胆化用，比如“一唱雄鸡天下白”之类，俱成点睛之笔。毛泽东曾向陈毅专门推荐“李贺诗很值得一读”，为自己在古诗方面的真实趣味添一注脚。　　２００５。５。１

我看三李

锦瑟思华年

诗人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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