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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理想

杨文凯 (发表日期:2006-04-16 18:17:19 阅读人次:1421 回复数:1)

  

  
有戏言称:“在历史上,一个诗人是神圣的;在生活中,一个诗人生活在隔壁是一种笑话。”最近,我有机会重读李白与盛唐之音,感触颇深。李白作为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的生活状态本是一种脱离现实的笑话,但正是盛唐时代,不仅使笑话成为可能,更将其烘托为一种神圣的理想,让后人称羡不已。

  
李白号称“诗仙”、“酒仙”,生活潇洒,来去自知。我们不妨先从最世俗的角度切入,追究一下李白的生活来源和经济收入。李白不象王维有辋川别业那样大规模的田庄,可以确保固定的丰厚收入;他也不是一个能长年安于定居一处,勤于躬耕之人,李白的几次归隐都是寄居朋友家里,没有一次是自己开荒耕织的。在中国的传统社会,诗人或文人不是从政当官,就是隐退当地主:或终身为官,或终身当地主;或先官后地主,或先做地主后当官。李白是一个例外,不属於以上任何一种人生模式,但他还是常年挥金如土,“千金散尽还复来”。

  
综观李白一生,除了早年出四川时可能带出一笔钱,唐玄宗赐金放归时得过一笔钱以外,他基本上没有固定收入。林庚说李白的父亲可能是一个客商,那么李白出身近于市民阶层。李白在《与贾少公书》中自谓“混游渔商,隐不绝俗。”从前,文人在野的普遍形式就是躬耕,那是系附于土地的生产活动。李白混游渔商,显然享有着另外一种生活情调。李白足迹遍天下,诗名遍天下,朋友遍天下,除了写诗,恐怕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其生活来源主要还是靠诗名来谋取馈赠。李白曾经以诗换裘(《酬殷明佐见赠王之裘》),以诗换罗衣(《张相公出镇荆州》),以诗换乌纱帽(《答友人赠乌纱帽》),以诗换茶(《答族侄僧中孚》),以诗换墨(《酬坊州司马赠墨》),以诗换鱼换酒(《酬中都小吏》等。用世俗眼光来看,这几乎是不务正业、骗吃骗喝的勾当,但对於盛唐时代的诗人李白而言,却是一种理直气壮的高贵的生活方式。

  
通过交换而达成自由的经济方式和生存状态,使李白得以摆脱依附土地而带来的狭隘心理。在漫游四海的历程中,钱财来得容易也去得块。钱财,既不对李白的生活构成威胁,也不带来守财的心理负担──从某种意义上讲,诗人李白是一名无产者。李白的生活方式,超越了普通人难以跨越的物质留恋和精神障碍,也反映出诗歌和诗人在盛唐时代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只有在这种社会氛围中,才可能实现“千首诗轻万户候”,才可能有李白的不羁和自由。

  
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李白也表现出了一种浩大的欲望和完美的理想。李白一生结过四次婚,魏颢《李翰林集序》称:“白始娶于许,又合于刘。刘诀,次合于鲁一妇人,终取于宋。”但李白在诗歌中从来没有表达过为妻室所累的意思。李白长年漫游在外,他对女性的态度是“欲”多于“爱”。他的诗中屡次写到“携妓”,“观妓”,“黄金买醉”的生活。他在《襄阳歌》中说:“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又在《江上吟》中称: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李白自身在外生活,却又不断娶妻,让夫人长年 “相思须上望夫山”(《别内赴徽三首》),实在有点未尽人情,但其中却透露出李白作为一个生命力饱满的诗人的人生理想。

  
李白是一个永远不知满足的人,始终追求人生至高的完美。在李白的世界里,诗人既要做高官,又要享受隐士的逸趣;既要求取功名,又要游山玩水;既要社会关注他、重视他,自己又对此显得不屑一顾;既要拥有妻室的温情和思念,又要有美妓的调情和陪伴;既要求仙得道勤于修炼,又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尽情享有现实的人生快乐……截然相反的人生取向,在诗人的追求和实践中得到了完美合成。李白对於妻室的态度很暖昧,他在携妓出游中获得了现实的感官快乐,又留妻在家思念他,从中获得精神上的自我安慰。李白曾以天才的想象力,代妻子写了一首情诗《自代内赠》送给自己。这是一个迫不急待的惊人的壮举,昭示出李白对兼得鱼与熊掌的渴望。

  
李白一生娶了四次妻,也做过四次归隐。从材料上看,这四次隐居分别是:一、在出蜀前的少年时代,“昔与逸人车严子隐于岷山之阳,白巢居数年,不迹城市”(《上安州裴长史书》);二、中年时期,与孔巢文、裴政、张叔明、韩准、陶沔等人隐于山东徂徕,号称竹溪六逸;三、《旧唐书·李白本传》称,“天宝初客游会稽,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四、去朝后“十载客梁国”时期,曾与元丹邱在河南颖阳、嵩山一带渡过一段隐居生活。李白的四次隐居生活,一般都是短期,而且都是同别人一起归逸,没有一次是独隐。

  
李白是不甘寂寞的诗人,所以他的归隐不会象陶渊明那样落实为一种彻底的生存方式,而只能是一种人生不得意之后的排兴遣怀,是一种伺机东山再起之前的心理调整和生理歇息。李白曾说“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赠韦秘书子春》),这可以看作他对於历代真隐士的一种发自内心的“蔑视”。他最沉痛的独白是:“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送蔡山人》)。这份执着的入世倾向,是蓬勃的盛唐气象在诗人身上的反映。即使备受挫折之后,李白亦没有退意,他希冀的是建功立业--在没有功成之前,李白决不可能身退。为此,李白相对於现实世界的抗争,是其不安份天性的自然流露。他永远不会在人世间得到理想中的生活,所以他永不满足,经常要发牢骚,要蔑视权贵,要愤世嫉俗。

  
诗是最高贵的艺术,诗人又是最无用的一批人。李白的生存状态,代表着诗人在中国历史上曾经达到过的自由高度,并成为后世永恒的理想。不过在现实中,诗人已死,再也没有了李白那样君临一切的威势和高不可攀的眼界。因为诗不能给富人作摆设,不能给读者以娱乐,所以诗人在现实中就是一穷二白的命运,唯一不可坠落的惟有自尊。如果威势坠落了,眼界模糊了,意味着理想不再,精神不再,只好与生活妥协,愧为李白之后。

  


  
2004。12。9

  




 回复[1]: 现在靠写诗为生不行了 我是局长 (2007-06-21 15:42:38)  
 
  诗人都快饿死了。

  
卖字画可以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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