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锅菜、黛安娜及不朽│亦夫│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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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锅菜、黛安娜及不朽
亦夫 (发表日期:2008-01-22 13:52:07 阅读人次:2282 回复数:21)
幼时生活在西北僻野，那里的农人自种自收，靠天吃饭，几与外世隔绝。村里也有学校，学生都是本村流着两行黄鼻涕的农家子弟，先生是识得几个大字、放下锄头拿起教鞭的民办教师，教室则是一栋在飘摇的风雨中残败欲坠的破庙。那时电视还未普及，村里仅有的一两台半导体收音机都是轻易不愿示人的珍贵之物。这片闭塞的土地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村口电线杆上的那架高音喇叭。喇叭广播的内容百分之八十是咿咿呀呀的秦腔，百分之十是村干部播送的各类通知，其余的便是一早一晚的新闻及报纸摘要。秦腔和干部讲话都是亲切而熟悉的，惟有字正腔圆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带给少年的我一个模糊神秘、遥远得如同天国一样的外界。这个外界远远超出了我贫乏的想象，我就如同一只仰头观天的井底之蛙，无法预想筛子般大小的亮光之外，究竟还会存在些什么。　　西部农家的精神生活是单调的，物质生活更是严酷的。三餐不用奢望大鱼大肉，各家的饭锅中一年四季几乎都难见些油星。那时我们最为奢侈的口腹之福，莫过于让人垂涎三尺的“下锅菜”。“下锅菜”其实就是猪油炒大葱，佐以各味调料和油旺旺的辣椒。无论主食是汤面、蒸馍还是烙玉米饼，只要有一勺“下锅菜”，立即就如同苦水里放上了一粒糖精，变得甘甜爽口。“下锅菜”那时是我们对于食物极致的想象，如果每天都有“下锅菜”吃，那一定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但那是不可企望的，就如同天堂遥远得不可企望一样。我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几个村人蹲成一圈吃早饭，不知何故谈论起了中央领导人的盘中之物。贫乏的想象同样困扰着我的长辈们。他们支支吾吾，无一人能说得清。还是一位在村小任教的民办教师最后给出了答案：“人家每顿都有下锅菜吃，而且一人一大碗，不用限量。”我们立即认同了他的结论，并在心里景仰不已：人家到底是教师，就是比一般人见多识广！　　八十年代初，我有幸走出荒野，来到红尘滚滚的京华求学。那时经商之风渐渐盛行，关于金钱的话题越来越成为生活的焦点。于此，我再一次感到了自己想象的贫乏。我是靠助学金生活的农家子弟，我十分清晰地记得，每个学期开学前，母亲都会将二百元钱缝进我的内衣，千叮咛万嘱咐地送我踏上长途列车。二百元是我整整半年的零用，而零用的内容囊括了每月有限的助学金之外一切和学习及生活有关的项目。有一次外系几个老乡卖明信片赚了钱，他们四个人出去聚餐，一顿饭花去了四百多元。我是从其中一人嘴里听说的，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一顿饭四百元远远超出了我当时的理解能力。我实在搞不清楚，乡下过年时一头整猪不过百元，已经同时带给许多家一个奢侈的年关，四个人怎么可能在一顿吃去四头整猪的价格？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毕业后辞职做起了家庭装修的学兄。我惊讶地告诉了他这件事，结果人家鄙夷地哼了一声：“一顿饭四百算什么？告诉你，哥儿们现在顿顿花四百都不在话下。要不是戴安娜已经嫁人，哥儿们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这位学兄当时穿着一身屎黄色的西装，打着鲜红的领带，口若悬河，意气风发。我当时就佩服得傻了眼：天啊，那个金发碧眼的戴安娜，为什么要这么早嫁人呢，世界上还能有比我这位学兄更成功、更有钱的男人吗？　　尽管我现在还是无法想象拥有什么样的资财可以将戴安娜娶进家门，但至少我知道靠给人装马桶、贴墙砖的收入是远远不行的，就如同我现在同样想象不出国家领导人盘中的珍馐盛馔，但我知道他们大概是不会像我一样望着“下锅菜”垂涎三尺的。似乎越来越扩展的视野并没有让我的想象变得明晰，相反，巨大无垠的想象之外的世界让我日益感到困惑和迷茫。　　前不久，一个同样靠写些文字赚钱养家的朋友，出版了一本关于个人情感生活的新书。我备下一桌薄酒为其祝贺。朋友签名赠我样书的时候，眼含热泪，双手颤抖，他神情肃穆地对我说：“我坚信这是一本可以传世的著作，我一生的写作都是为了追求这样的不朽。”我立即被他的话语感动了。我紧紧地握着那本散发着新鲜墨香的巨著，怀这景仰的心情久久望着眼前的朋友，心里又一次感叹不已：天啊，我怎么会如此幸运，竟然见证了一段伟大的历史？

回复[1]: 黑白子 (2008-01-22 14:13:07)

　　要不是戴安娜已经嫁人，哥儿们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回复[2]: 黑白子 亦夫 (2008-01-22 14:19:52)

　　老兄的图片都是从哪里捣鼓来的？张张NB。

回复[3]: 看来我属于胸无大志的！ 我是局长 (2008-01-22 14:24:04)

　　〉〉〉要不是戴安娜已经嫁人，哥儿们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多有志向啊！

　　

　　……我最多想到了刘晓庆，就到头了。

回复[4]: 亦夫 (2008-01-22 14:31:58)

　　局长似乎不适合老刘，行当差得远了点。呵呵。

回复[5]: 还是亦夫兄理解我啊！！ 我是局长 (2008-01-22 14:44:45)

　　……当这个破局长烦死我了，我早就想当总统了！

　　没人介绍啊！

回复[6]: 局长是有志难伸 黑白子 (2008-01-22 14:53:05)

　　胸无大志的不是,有痔难伸的干活!

　　特送痔疮专用草纸,专灭局长痔气!

　　

回复[7]: 亦夫好文 陈某 (2008-01-22 14:57:34)

回复[8]: 亦夫 (2008-01-22 15:00:22)

　　多谢陈兄。

回复[9]: 邓星 (2008-01-22 15:39:08)

　　亦夫，很喜欢看你的文章。

回复[10]: 邓星亦夫 (2008-01-22 16:57:53)

　　谢谢抬举。

回复[11]: 想起淮北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的人们 旅人 (2008-01-22 17:02:17)

　　亦夫好文。

　　使我想起淮北那片顿顿吃山芋干，就大葱的贫瘠的土地。

回复[12]: 送亦夫花，给局长看晓庆： 龍昇 (2008-01-22 17:22:10)

　　以上是给亦夫的，爱听西北风。

　　

　　下面是局长想的人？

　　

回复[13]: 亦夫 (2008-01-22 17:37:55)

　　问候龙升兄、旅人朋友。

回复[14]: 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我是局长 (2008-01-22 19:20:29)

　　我是为了配合亦夫的原文，起哄架秧子，

　　爷爷还真把合影拿出来了，嘿嘿，谢谢。

回复[15]: 万景路 (2008-01-22 22:16:34)

　　亦夫兄：人家每顿都有下锅菜吃，而且一人一大碗，不用限量。”太NB了。兄弟俺虽然穷的就剩两麻袋卢布了，但也就TMD敢想想刘一飞，做梦都没做着擦尔屎他老婆。

回复[16]: 万兄亦夫 (2008-01-22 22:37:27)

　　万兄能想刘一飞也该知足了，我也就“想起一个女生”，还是个缺心眼。呵呵。

回复[17]: 刘一飞是谁？ 陈某 (2008-01-22 22:44:36)

回复[18]: 亦夫 (2008-01-22 22:53:29)

　　我是按刘亦菲理解的，如果误猜，那我也不知道是谁。

回复[19]: 赵然 (2008-01-23 01:17:40)

　　>要不是戴安娜已经嫁人，哥儿们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这哥们是不是也要抠眼珠啊，呵呵

　　>四个人怎么可能在一顿吃去四头整猪的价格

　　亦夫老师总是半真半假

　　呵呵，您得俺不知道

　　但确实让我想起自己刚到北京时候同屋的那双便宜袜子就是18元时候

　　我是真得感觉，我操

　　可以买6瓶塞玛新胺了【一种眼药，3块多一瓶】

　　当时自己得梦想就有了钱，让家人是那种眼药随便用，

　　呵呵

　　>我坚信这是一本可以传世的著作，我一生的写作都是为了追求这样的不朽。”

　　我到宁愿相信

　　亦夫老师得文字会被很多人记住

　　还有那个不怎么上来得陈希我老师

　　读过很难忘掉，你们得很多文字

　　即使走马观花看一遍

　　也许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就像忆起自己得一段尘封旧事

　　象龙爷得大妹亦夫老师得母亲陈希我老师得一些文字

　　自己总有一种错觉

　　好像当时自己不但在场而且就在旁边

　　呵呵

　　谢谢好文，再说就吓人了

　　别又让人认为俺中邪了

　　

　　

回复[20]: 赵然朋友 亦夫 (2008-01-23 08:06:49)

　　我现在终于混到吃下锅菜偶然可以不限量了，估计你也可以把塞玛新胺随便抹了，这样想想，幸福感岂不是油然而生？阿门，感谢生活。

回复[21]: 亦夫出来！邓星叫你呢！ 孙秀萍 (2008-03-23 17:57:56)

　　

　　赶快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