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学生,有两个女生停下,对着大字报指指点点的,我站在离她们不远的树下,想听她们在说什么。
噎――,你看那个字是什么?一个披长发的问。
大字报标题骗子二字,我故意放大写的歪歪的。
哪个字哪个字?另一个短发的问。
就是最上面一行
丑死丑死了!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敢把这种字贴出来让大家看。
没准就是你。哈哈哈――
你才是你。哈哈哈――
她们笑闹着走开了。
糟糕,她们怎么不看内容?挑字毛病。这些低智商的。
又过来了几个男生。
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们停了下来,有一二个还认真地看,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谁是红楼梦?
我知道我知道。前几天上中文课时老师才跟我们说过,红楼梦就是古代中国皇帝的绰号。
你看,上面说他是骗子。
皇帝怎么会是骗子?
我知道了,写这文章的人是疯子。
骗子疯子。全了!好好好!
几个人边说边走开了。
我气得头昏。这个大学的学生怎么一个比一个蠢!我就不相信会没人看出这大字报的份量。等吃饭时间吧,人来多时就好了。
没想到更多的人是目不斜视地匆匆走过。正在我失望之际,突然背后响起了一阵嚎叫。
谁呀?谁把这脏兮兮的东西贴在墙上?一个炊事员样的胖男人举着饭勺对着大字报嚷嚷。
不能动不能动。旁边一个瘦子挡住他,撕墙上的纸要有办公室主任的签字才行。
那你赶快去叫他过来看一看。这墙都成什么样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学好,在墙上七涂八抹的,
年轻人飞快地跑去了。一会儿带着两三个人转回来。
不行不行。办公室主任不在,出去开会了,下午才会回来。
那怎么办?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炊事员模样胖子说着又举着饭勺要冲上去。
不行不行。瘦子一把抓住胖子手臂,办公室副主任说了,先把它栏起来,等下午主任回来了再处理。
很快来了几个人,搬来了活动阑干,把大字报圈了起来,不让大家不要靠近。
这引起了小小骚动,一些学生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影响吃饭情绪吗?
不懂是谁搞恶作剧妨碍大家吃饭。
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骂,大家议论纷纷,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认真去看看大字报上写的是什么。
这个结果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搞了半天,原来是对牛弹琴。
我绕着教堂似的校舍疾走,压不住心头的愤愤。不对,这个学校不对,这个世界不对。不是他们是疯子就是我是疯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视大字报的内容而对另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吹毛求疵?这个大学有个大骗子大野心家,这些学生正是受害者。但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件事。我的天!搞不准那个チャンミンヘン刚才就站在人群中看我的笑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绝望地往校门口走去。
有个巨大告示栏,里面贴着三排教授照片,我停下来,就是这些有眼无珠的教授,这个大学的精英里面混着个混蛋骗子!我无意识地一张一张地往下看,突然,发现一张我熟悉的面孔,不对,越看越不对,就打电话给黎明问他陈桑在不在大学教书。
陈桑?不可能。没听说呀。
照片下面写着三个大字:姜玉清
长像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是她!
你知道陈桑的名字吗?
不知道。黎明说。
陈,姜,在日文里不是一个发音――
回家后我越想越不对。チャンミンヘン不一定就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老女人就给过提示。
难道陈桑就是チャンミンヘン?
她跟思草社社长很熟,是红学会会长--
我马上给陈桑挂了一个电话。
传出来的是一个录音声音:此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发生了什么事?我马上又打电话给阿真,问妈妈桑到哪里去了。
到澳大利亚去,不回来了。阿真说。
澳大利亚?什么时候?
二天前。
那大观园呢?
交给凤姐管。
我呆住了,一种要疯狂的感觉。
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那她,不是城北大学那个照片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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