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伟大之所以伟大,在于他认识自己的悲惨。而树木不认识自己的可悲。因此,尽管认识自己的悲惨乃是非常悲惨的事情,然而,人的伟大正在于认识自己的悲惨所在。
——帕斯卡尔《冥想录》
一 传教的兴起与禁教
必须先从日本的基督教历史说起,本文的基督教专指天主教。
传说日本基督教之滥觞发源于公元五世纪左右,由聂斯脱里(Nestorius)教派传入中国的景教之后由留学僧带回日本。还有一种更加日本土著的说法,就是圣德太子(574-622)的幼名叫厩户皇子,意为皇子降生在马厩之意,这个想像与基督耶稣降临于马厩相关。
然而作为史实记载基督教传入的历史,以1549年耶稣会的创始人之一葡萄牙传教士方济各· 沙忽略(1506-1552)踏上日本鹿儿岛为始。沙忽略在日本仅仅两年的时间,获得封建领主大名的保护得以布教,为基督教的在日本的传播奠定了有力的基础。沙忽略以后去了中国并客死异乡。从那以后的一百多年中,基督教势力在日本的九州地区、近畿地区获得迅猛的发展,据《日本基督教史》记载,1549年到-1560年教徒大约6000人,而到1613年幕府颁布禁令前夕,日本基督教徒人数达到37万以上,占当时人口的2%。(今天日本基督徒人数也不过占人口的1%弱的比例)。
这一百年在日本历史上被人称为“天主基督世纪”。那时基督徒被称为“切支丹”,或者“吉利支丹”,源于葡萄牙语的基督徒之意。但是德川纲吉当了大将军之后,不敢忌用“吉”字了,通称“切支丹”。传教师和神甫被称为“伴天连。一些著名的封建领主大名如:大村纯忠,有马晴信,高山右近改信天主基督教,成为笃信的“切支丹大名”。
这一百年在日本历史上被人成为“天主基督世纪”。天主基督教在日本获得人心的主要背景有如下几点:
1、中世末期,战国的乱世过渡期的社会混乱状态中,民众谋求来世转生的同时渴望现世的安稳与和平。
2、庄园制度崩溃后,依存的庄园制度的寺院的政治经济两面失势。以农村为地盘,以现世为信仰的净土真宗后来与战国大名争势作战,“天文法华之乱”中被烧毁二十一座佛教大本山。加之佛教本身出现腐败,民众对于佛教的失望。
3、领主大名的有力庇护与支持。十五世纪开始世界历史进入“大航海时代”,随之而起的就是殖民与海外贸易。1543年一艘中国帆船因受台风的袭击而漂流至日本九州的种子岛。该船的船长是葡萄牙人,船长手中有一管新式武器,这就是步枪。两年后日本工匠就复制成功,改变了日本的传统战术。受到战国大名的欢迎。步枪传入日本不过数年后,天主教就传入日本。时逢欧洲宗教改革,不少国家已经改奉新教,欲摆脱罗马教皇的控制,天主教只得向东方寻求拓展。传教方式采取了自上而下的方法。不少封建领主的大名出于与“南蛮”的丰厚的经济利益、获得最新武器等等各种动机接受了基督教。
4、基督教“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教义和传教士们卑谦亲躬的人格。对于饱受生育之苦的妇女来说,对于终身不婚奉献上帝的传教士感到亲切。此外,教会开设医院、学校、慈善机构、救贫救孤组织,带来了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吸引了民众。
5、近代印刷术的传播。1582年,“切支丹大名”们派出了由四名少年组成的使节团抵达欧洲,并且谒见罗马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六年后少年使节团回到日本带回了一台当时最先进的印刷术。日本人对于世界新科技的吸收堪称世界第一,少年使节团回国后的1592年长崎、天草就大量印刷和广泛传播宣传基督教义的小册子和圣像画。为以后的岛原·天草起义者的民心聚集客观上造了宣传声势。
6、当时日本民众识字率之高和日本人对于外来读物翻译的热心,令西洋人大吃一惊。
7、对于圣母玛利亚的亲近。部分民众并没有将天主基督教当成外国的宗教,以为是天竺佛教的一支派别,将圣母玛利亚当成观音菩萨。
总之,当时的日本并非一个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而是一个诸雄称霸,割据一方又纷纷试图富国强兵的时代,为基督教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政治条件。
面对基督教势力的不断扩张,幕府的执政者很早就恐怖地意识到权力和权威的潜在威胁。幕府禁教的几大理由是:
1,由于基督教的一神教性质的排他性,在这些大名的藩属领地内,一些狂信的基督徒强制民众改信,毁坏寺庙,砸烂神社,强迫和尚、尼姑和神社的神职人员还俗,甚至成群结队到民间搜刮民众隐藏的佛像,佛经,并当众销毁。对世世代代信佛、信奉神道而不愿意改信的民众称为“异教徒”进行迫害。(除了幕府二百多年的持续性残酷镇压以外,这也是基督教最终未能再获得广泛的草根支持,形不成气候的主要原因之一。此为后话,另文叙述)。
2,基督教否定一夫多妻制,否定武士道崇尚的美学——切腹自杀的轻生行为。“切支丹大名”小西行长在关原大战中被打败后,由于教义,他不能剖腹自杀,甘愿选择了作为武士被人耻笑的斩首刑赴死。
3,基督教否定建立于宗教权威之上的近代世俗权力。换而言之,否定不信上帝的幕府统治。
4,最为恐惧的是信徒的同心团结。日本历史上素有“一向一揆”为组织的农民起义。这种秘密结社组织将起义参加者的名字密密麻麻写在圆伞上,官方捕快连起义主要领导者都无法辨认和逮捕,因为圆伞团团转,根本看不出排名谁为首谋,谁为从犯。要抓大家统统抓去正好吃大锅牢饭,令统治者十分头痛。事实上,1637年的岛原·天草(长崎·熊本)基督教徒起义为有力的证明。
5,恐惧基督教与殖民地扩张政策关联。当时葡萄牙、西班牙的宣教与殖民地的合法性得到罗马教廷的应允。幕府害怕日本成为西方的殖民地。邻国的菲律宾已经成为西班牙殖民地就是一个的榜样。
6,直接导致德川家康镇压基督教的原因幕府内部出现了基督徒。在家康对付丰臣秀吉的大阪之战中,新教国荷兰、英国竟然站在丰臣秀吉的一边,丰臣的忠臣竟然出现基督徒。此外,幕府内部出现了冈本大八事件。尤为使得幕府心忌的是,像大名大村纯忠在接受洗礼的当天就烧毁了军神摩利支天像,不仅将领地内全部的寺庙改为教堂,并先后将横濑和长崎这等军事和商业重要港口都捐献给耶稣会作为领地。
7,恐惧“切支丹大名”诸藩与天主教国联手颠覆刚刚统一的政权,因为“切支丹大名”很容易拥有先进的西洋武器和独霸商贸的丰厚利润。
8,朱子学派的儒学者林罗山为首的儒学以及佛教、神道的强烈反对。而儒学、佛教、神道正是皇室和执政者统治的意识形态支柱。
日本统一的奠基人织田信长对天主教并未发生兴趣,但是苦于本愿寺的强大势力,对天主教采取了扶持政策以对付本愿寺,他甚至建立了日本第一所神学校。
到丰臣秀吉时代开始颁布一项“伴天连追放令”,其内容是:自基督邪法传入神国以来,神社佛阁遭受前所未闻之破坏,现令伴天连(神甫、传教士)离境归国,其他商用之船,只要对佛法无害,便可自由往来。”
1612年发生有马晴信和冈本大八幕府内部谋略事件。二人均为幕府统治机构内的基督教徒。德川幕府决定全面禁教。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有马领地一带曾经是丰臣家族势力的中心,其影响仍一息尚存。这也是德川的心腹之患。
德川家康宣布“切支丹教不仅使用魔法掠夺我国财宝,尚且扰乱治安,危侵国家,试图改变日本的政治,充当侵略的尖兵”。几乎日本所有的伴天连极其信徒立即被驱逐出境或被处死,所有的基督徒被迫改宗。
家康还命令全国参拜伊势神宫,跳忠字舞,唱忠字歌,内容为感谢天照大神。据说这一招十分有效,为以后的民间大清洗奠定了思想洗脑基础。
拒绝改宗的大名高山右近被流放至马尼拉,他的家人和家臣则被流放澳门。
幕府发明了一种测验人们信仰的办法,就是让人们践踏绘有耶稣或者圣母玛利亚或者十字架的铜板。俗称“踏绘”。拒绝践踏铜板的人,被认为是基督徒,有的先被割去手脚,而后投入滚烫的开水中、温泉中,有的被活生生地扔下悬崖峭壁,有的遭受火刑,有的干脆被带到九州著名的被成为地狱活火山云仙火山口,直接投入活火山。酷刑、逼供、捏造,血腥而恐怖空气,有些基督徒甚至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后殉教,以免她们遭受到幕府更加残忍的迫害。一幅著名的油画记载了日本基督徒被虐杀的历史。长崎一地的“踏绘”历史竟达二百五十年之久,经过“踏绘”改宗的日本人还必须写一份悔过书和誓约书,并按上手印。“踏绘”宗教检测制度并且对仅有的几个外国商人和偶然漂流到日本的所有的外国商船实行。
包括京都的耶稣寺院南蛮寺在内所有的数百所教堂和修道院被付之一炬,所有的教徒被迫表面改宗。政府奖励告密者,到处设立耳目,买通线人,彻底清查地下基督徒。此外,强化监视和管理手段,所有的个人和佛教寺院必须提供与基督教毫无瓜葛的清白证明,所有的日本人必须到自己选择的寺院去登记,幕府设立宗门改役以专门监督宗教事务。这就是严格的“寺请制度”。即由寺院对所管辖区域的居民进行甄别,人名、住址、常住人员以及所属宗派的登记,所谓“人别帐”与“寺社奉行”制度,然后发给“寺请证明书”,被登记的居民的婚丧嫁娶、外出旅行、改名改姓、迁居建物等等都必须获得寺院的许可,无特殊理由,不得离开居住地。“人别帐”详细到包括祖宗六等亲属在内。此极端的针筛的甄别与高压控制手段,不仅使得地下基督徒毫无藏身之地,也无法再形成组织力量。后来这一针对基督徒的弹压政策逐渐演化成为一种以佛教寺院为依托的户籍管理制度,加强了幕府的中央集权统治力量,同时将农民有效地圈固在规定的土地上剥削,又减少了劳动力的流失。换而言之,日本历史上寺庙曾经在被政府控制和监视的同时,充当过公安和户籍警察的角色。
二 天草四郎与岛原·天草起义
由日本作家山田风太郎的作品改编为电影的《魔界转生》的故事说的就是“岛原之乱”的起义军首领、天主基督教徒天草四郎(1621-1638)一百年后死而复生并以妖魔神法聚集了更多的起义者与幕府政权的武林高手决一剑术的惊险激战。
九州岛上的岛原藩与天草岛上唐津藩的的基督徒政治上遭到新领主的血腥的镇压,经济上受到更加残酷的剥夺,此时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交不起地租的农民被迫跳“蓑衣舞”,即被绑上蓑衣投入熊熊烈火中,由于活人不堪火灸的挣扎,执政者说是“动人的舞蹈”。
被杀害的有马旧领土内的家臣和笃信的基督徒们成立了“慈悲小组”、“信心会”等地下教会,他们手握十字架,对口形一齐默唱赞美诗,制定了内容为“经受住拷问、侮辱、逼供、火烧、水烹等所有的苦难,我等因坚忍的信仰而得救,全能的神即将降临,末日的审判不日开始”等秘密信条。此时,一个奇特的传说悄悄地在民众中广为流传,“异教徒即将遭受末日的审判,天使即将降临,一位五岁习字,晓学通达诸学问的童子善人将在人们的额头上竖立十字架。从今日起我就成为基督徒,过去的罪恶获得救赎”。流言越传越逼真的了,这位童子善人就是十六岁的美少年天草四郎。
天草四郎本名益田四郎,父亲是著名“切支丹大名”小西行长的家臣。小西在1600年的关原之役中被打败,丢失了领地,但对天草的民众来说,信仰并非像领地一样丢掉。四郎在民众中宣传“天地本同根,万物为一体,人子之间并无尊卑之别”的基督教义,被教徒奉为“天童”。1637年四郎观测天象,天空出现不可思议的七色旗云彩,并预言当年秋天樱花会奇迹般地盛开,第三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将因病暴毙。宣言基督的时代的到来,劝说改信佛教的基督徒们重新改心革面,回归基督。
同年在岛原秘密宣教的两位基督徒被线人告密。按照政府的惯例,他们以及家人都将被处以极刑。越来越多的人们聚拢在一起。然而政府捕快采取了短命的做法,就是当众火烧了基督徒们“神的画像”。起义者终于火山爆发。隔海相望的四郎确信神指引的末日的审判即将到来,宣告自己成为起义军的救世主。
幕府立即派出十二万四千之众的政府军前去镇压。政府军人数甚至匹敌于大战丰臣秀吉的大阪城战役。教民起义者三万七千人全员白衣白裤装束,半月形发髻剃成十字架形,聚结于四郎的旗帜下。
四郎与起义者采取了笼城战术。原城不过是一座地势临海的废城,四郎之所以决定以此为最后的堡垒,是因为这时罗马教廷决定派出“大批宁愿舍身求道的传教士前去援助”,而原城临海绝壁,为天然要塞,便于救援军船只靠岸。尽管三万七千人中只有不过一半的战斗力,但是这一半人都是因为失去救藩主而沦落为浪人的旧武士,所以战斗力很强。并且妇女、儿童搬起石头、树枝了对付政府军刚刚引进不久的新式火炮和步枪。政府军最初两次进攻均告大败。幕府派出老将松平信冈亲自前往九州督战。老谋深算的松平吸取失败为教训,一面采取只围不攻的战术,一面瓦解教徒心理,每日派人射进城内箭文,宣称只要教民放弃信仰,给予生路,既往不咎。然而城内的回答是:愿为耶稣和圣母玛利亚慷慨赴死,十字架使得我等灵魂再生。
整整九十天的围困之后,孤城内粮尽弹绝。日本是个岛国,一般城内备战备荒时通常埋藏地下的储备食品是鲸鱼肉,岛原城战役时城内尚有鲸鱼肉果腹,而原城一无所有。政府军还从城外向城内挖了一条秘密通道,随时准备先遣队进攻,同时派出情报人员潜入城内刺探情报,偷走仅有的食物。这就是日本著名的“甲贺忍者”所为。此时幕府还想出了一个攻心的办法,就是搬来了荷兰商船日夜从海上向原城发炮。这一击非常致命。因为教徒起义者一向以为西方是自己的盟友,宗教兄弟,殊不知荷兰正好想排挤葡萄牙的势力。而关键时刻,葡萄牙的援军和传教士并未如约到来。一种说法是葡萄牙援军根本无法靠近日本海,另外一种说法是此时的新教国英国、荷兰强力兴起,葡萄牙已经无暇顾及了。
四郎被斩首示众。死前他大声疾呼:我将像天主基督一样复活!笼城的兄弟姐妹们,来生相会!
三万七千男女老幼统统被斩尽杀绝。为了干干净净地销毁屠杀罪证,政府军将起义者的尸体连同原城深深地埋入地下三尺。直到三百七十年后的今天,人们在原城旧址上修建公园时,发现了几百具尸体遗骸以及十字架、耶稣像、祈祷圣母玛利亚的念珠、简易火枪等遗物。
挖掘工作仍在进行中。
政府军对起义者尸体剖膛解腹,令人惊骇的是起义者的肚子里只有草根和海带。
日本从此进入二百三十年的锁国时代。
为了填补岛原南部和天草人口,幕府从各藩抽签募集新的移民。岛原和天草因此成为日本国内近代新兴移民农村。
三 犹大画师成为口述历史的见证者
留下了唯一的一个活口。
这就是标题人物――画师山田右卫门作。
其实,关于画师父山田右卫门作的生平以及思想历程的资料寥寥无几。
据一本几乎不被人所知的江户幕府时代的古文献《阮塘画谈》介绍,山田右卫门作为肥前佐贺人。曾经跟随葡萄牙人学习西洋绘画,为日本第一位西洋绘画师,以画基督教义画像为生,也做过大名有马晴信的专属画师。有马被害之前画师山田是一位基督徒,改宗迫害的狂潮中他变为佛教徒。
四郎率教民起义时,画师山田又从佛教徒摇身改回基督教徒,并成为起义军的一名副主将,叱咤风云。
“天草四郎阵中旗”又被称作为“圣体赞仰天使图旗”,今天保存在九州的天草切支丹纪念馆,据说与欧洲十字军军旗、法国圣女贞德的起义旗帜一起成为世界三大圣旗。“天草四郎阵中旗”取义为《圣经》中“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他们吃的时候耶稣拿起饼来,祝福,就掰开,递给门徒,说:你们拿着吃,这是我的身体。”旗帜中央是圣杯,十字架上为圣体,两旁为插翅合掌天使。三万七千起义者就集结在这面旗帜下。
这幅阵中圣旗图案的作者就是画师山田。
三个月围城中正是他向四郎提出与城外的政府军交换誓不投降的箭文。但正是这位画师,利用交换箭文的机会,出卖了起义军,向政府军详尽地提供了城内设防和军备的情报。
三万七千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而由于他的苟活偷生,并且留下了一份“口上书”,也就是政府军笔录的口供,为后人留下了关于四郎教徒起义军的前因后果、指挥系统、以及教徒们身为基督徒却敢于手刃敌人的详细见证。这份口供的原件近年在宫崎被找到,成为后人研究岛原·天草起义最有力的口述历史见证。
据画师口供记载,四郎亲自指挥作战之际,一排强弩乱弹射入,四郎周围的亲信五、六人全部战亡,四郎本人受伤。教民们以为四郎为绝对刀枪不入的神人天使,没料想到四郎会死,一时城中人心大乱,失去方寸,最后一万多名教徒们抱定殉教的决心,高唱赞美歌冲出城外决一死战。
屠城之后,画师山田被带到首都江户(东京),成为幕府专门甄别基督徒的特务。画师单从口形、眼神、暗号、手势就能够辨别出地下基督徒组织。
据学者片冈弥吉的《日本切支丹殉教史》记载,岛原·天草起义后因揭发和检举而被杀害的全日本基督徒十万之众。画师究竟出卖了多少人,不得而知。直到最近画师山田的一位后裔站出来认了祖先。这位犹大的牌位被很好地保存下来。令世人再次跌破眼镜的是,被后裔供在佛像前面的画师的木制牌位里面隐藏着一个十字架。
画师是被天意选中的为后世留下见证的犹大吗?如果不是他的苟活偷生,世人将无法知道岛原·天草起义的真相,历史将被统治者任意伪造和篡写。
有人说正是由于犹大的存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才更加放出异样的光彩。
长期生活在西班牙的日本作家堀田善卫是戈雅的研究者。戈雅既是宫廷画家,又是版画“理性沉睡,怪物滋生”的作者,为我们留下了表现战争的惨祸和人性的丑恶与迷惘的的系列版画。堀田善卫在戈雅的画风中敏锐地捕捉到“人的理性与妖魔同胚”。关于山田右卫门作这个人物,堀田善卫在《从海鸣之底》一书的“后记”中说:“本人非宗教门徒,但是试图从彻底的‘自由’与‘人性’方面探索”。
顺便附带一句,或许由于教民起义军中没有一位正式拥有罗马教廷承认的神甫或者宣教师,或许更由于起义军面对的是本国的政府军,三万七千名基督徒牺牲者没有被教廷追认为殉教圣徒。
2006年1月26日狂风之夜 修改于1月30日-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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