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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九 接收东北
小林 (发表日期:2006-07-27 16:40:41 阅读人次:1336 回复数:0)
生是日本人,死为中国魂
九 接收东北
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出兵中国东北,歼灭了日本关东军,对加速日本军国主义的投降起了很大作用,这也是苏联对中国抗日战争的重大援助。
千载难逢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要在这亚洲的东方结束了,同盟国各方不可能不在这最后一幕重头戏中挤上舞台去做一番突出的表演。苏军更加紧了向中国边境集结兵力的步伐。
日本军方由于对苏联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导致他们对战争形势的判断产生根本错误。他们认为苏联与日本是讲信用的,因此不会对日开战。这是因为,在中,日两国长达八年的战争中,日本经常通过朝鲜半岛经满洲,华北调兵遣将。在与苏联邻近的长长的“走廊”上,日军进进出出,来去自由,与苏军相安无事,使日军对中国的战争未受到干扰。其间虽然在“满蒙”中苏边境有那么两回大的摩擦,但都是莫斯科方面采取了高姿态,而使紧张局势得以平息,同样,在希特勒挥师从西线杀到莫斯科近郊,苏联处于生死存亡之时,日本人也信守了与苏联的友好“中立”,没有趁火打劫,使苏军得以从容对付德军。
另一方面,日本自以为深知中,苏两大邻国的心底,认为苏联绝不会为了一个完全倒向美国的中国政府的利益,而向中国的敌人宣战。在这方面,日本的判断错得更厉害,在错误的路上走得更远。因为自从1945年2月雅尔塔会议后,苏联恰恰是迫不及待地要履行密约条款,出兵中国打击日军,以换取在中国的权益,以致于会议结束后没过多久,驻重庆的苏联大使就找到蒋介石门上,传达斯大林元帅的口信,要求宋子文前去莫斯科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以便使苏联出兵中国“名正言顺”。很简单,如果苏军不出兵中国,就无法兑现雅尔塔会议上那些利益。
日本军方根据他们错误估计行事。当4月5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召见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尚武,阴沉着脸宣布废除《日苏中立条约》,又不断向西伯利亚增兵时,日军中央统帅部仍十分肯定地认为:至少在1945年末,苏军不会向日军开战。
后来,随着苏军向东线转调兵力加速,日军大本营才觉察到有点儿不对劲,但仍未改变以前的基本判断。5月30日,才决定从派遣军抽调四个师团,一部分充实到关东军那座半空的架子内,一部分充实到朝鲜方面军内。同时命令关东军加强战备,第一,准备反击美军从北朝鲜登陆;第二,才是对付苏军进攻。
关东军开始紧急扩充军备。 首先是增加兵员。当时日本本上正受到美军的大规模空中攻击和日已迫近的海,陆军事压力,一个兵也抽不出来。中国华北方面的派遣军受到已相当强大的八路军,新四军的全面反攻,而在长江方面则受到美式化后的重庆政府军的层层攻击,也是自顾不暇,无法抽兵北上。日军大本营只得命令关东军司令官,由满洲自身实行全体动员。动员最大兵员指数为九十万。实际上这只是个理论数字。
关东军于6月初开始动员。对在满洲的日本适龄男子,实行全体动员,好不容易才收罗了约二十五万人。 关于武器装备,那就更困难了。因为在这之前的几个月内,中央统帅部为了进行本土决战,就已将关东军山炮以上的武器和剩余的枪支,弹药,全部运回日本国内。现在新动员起来的二十五万人,只好靠关东军老部队之间调整,挪用。同时,把伪满军尽量改为搞后勤,将他们手中的枪枝弹药收归关东军新扩部队。割肉补疮,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关东军司令官只得下令削竹枪装备新编部队。
新扩编部队的军官,战斗骨干都等于零。统帅部一个军官也抽调不出来,仍然全靠关东军就地取材。这样的军队能否进行现代化的大兵团作战,不言而喻。
关东军在后期实际上是一群由满洲地区的日本侨民和公职人员临时凑合起来的乌合之众。严格地说,这是一支不能作战的“军队”。
8月8日,斯大林实在无法再等待同蒋介石签订《友好同盟》之后才出兵,遂命令部队向满洲里进攻。同日,出动飞机,分别到齐齐哈尔,佳木斯,哈尔浜,牡丹江,长春,吉林,沈阳等城市上空进行轰炸。
日军本来就无力守卫满洲,一直让其唱空城计的,于是在苏军进攻的当天,统帅部便决定放弃满洲。
8月10日至11日,向满洲里方向进攻的苏军仅前进到海拉尔附近。只有进到满洲西面的苏军,才以每日约百里的速度向东南推进。
由于日本天皇已经宣布投降,所以,苏军事实上是以战胜国身份进入东北全境,接受关东军的投降。
8月14日。在苏军已经进入中国东北六天后,蒋介石生怕其再继续南下,只得急电在莫斯科的谈判代表在《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上签了字。
在解放战争中,苏军驻守旅大,对东北民主联军起了屏障作用。在东北民主联军坚持南满斗争中,往往因为形势紧张,一些党,政和战斗人员,便撤到苏军管轄地区,进行休整和补充,然后再出击战斗。在这时期,苏军驻军旅大,实际上起了看住后门的作用,使东北民主联军同国民党军队作战,向全国进军无顾之忧。所有这些,说明了苏联根据条约驻军旅大,对中国共产党,东北民主联军创建东北根据地,进行解放战争,都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但是,在苏联出兵东北的问题时,还有两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一是关于苏联拆除机器问题,二是关于苏军紀律问题。
当时在苏军占领之下的东北地区形势混乱,苏军占领了东北许多地方后,毎个被占领的城市都遭到掠夺。成噸成噸的小麦,面粉,大米,高梁和大豆,以及机器,机车,纸张,印刷机械,照明器材和电气设备被运到苏联。连毎个机关的桌椅板凳,电话,打字机也被洗劫一空,一车皮一车皮的破家具和无数东西向北运去,对苏联来说,破銅烂铁也是宝貝。
这种作法,尽管在客观上起了没有交给国民党用来打内战的作用,但这种把在同是战胜国中的敌产运走,是不符合国家主权原則的。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风格是相当不高的。何況大部分物资实际上并非敌产,而是中国人民的血汗,当然不能说成是“远东军的战利品”。在中国革命胜利后,应当把这些机器,设备交给中国人民,可是苏联政府没有这样作。
苏联出兵东北和在东北驻军期间,军紀的确不好,给中国人民,日本人民,特别是东北广大人民群众长期留下不好的印象。
日本战俘的一切值钱的东西全苏军被抢走,连镶的金牙也被撬掉。日本女人被奸淫,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虏掠成了常见的事,而且连中国人也不放过。这些暴行却不是出于仇恨或复仇。这些征服者象他们的先輩阿狄拉(侵入罗马帝国的匈奴王,公元406年~453年)和匈奴人一样,是在享受战利品。
虽然在苏联红军占领之下,国民党政府在美国飞机和军舰援助下,把大批军队运到东北,同东北地区的八路军展开了进行大規模内战的架势。在这种混乱情況下,日本战败时,有关东军抛下近一百零一万人的满州开拓团和日本难民,。
在八路军管轄的城市和地区内,由八路军指导下成立了日本侨民会,自主地进行救济活动。由于工作繁忙,应中国共产党东北局的要求,在华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的半数盟员暂时留在东北(最后离开中国,回日本的是在1958年),帮助解決,指导日本侨民和难民的问题。东北人民政府也建立了日本人管理委员会。负责人是趙安博同志(原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副校长)。小林清也参加了日本人管理委员会这項工作。
1946年1月,国共双方签訂了停战协定,双方停止军事冲突。为了执行这一协定,各地成立了三人小组(国民党1人,共产党1人,美军代表1人)中国共产党东北局民族部长李初梨(原八路军总政治部敌工部长)以少将的资格参加了东北地区的三人小组。为了争取日本难民大批回国。共产党代表向三人小组提出了临时休战的建议。在大規模的内战前,开创了日本侨民回国的道路。
到了东北后,小林清在安东市担任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安东支部长。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小林清在遣送第一批侨民回国的那天,认识了新从辽东军区卫生部来的武藤恵子。当时,小林清正在镇江区一所小学校的操场上,检查回国人员的行李包袱。军区政治部的同志把一位穿着和他一样的军服,年纪比他小的多的姑娘领到他面前,向他介绍说:“这是武藤恵子,辽东军区卫生部的日本同志。”又指着小林清向对方说:“这就是从山东来的鼎鼎大名的日本八路小林清。”
这位姑娘高高的鼻子,黒漆漆,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着羞怯,骄嗔与友善。一排白白的牙,白里透青,一顆是一顆,像瓷的也像玉的,小林清一看到她,就感到眼前一亮,全是她的牙闹的。她的牙齿是她明媚笑容的重要构成部分。
从此,在他繁忙,沸腾的工作和生活中,有了这一位美丽,温柔的女性。以后,在欢送归国侨民的大会上,她听过小林清发表充满热情的讲话。在规定的学习时间里,听过他给日本同志讲授政治课。有时候,小林清还给她纠正某些汉字的读音,有时候,她也带着自己不懂的政治名词,找小林清去求教。小林清在她心中渐渐地变成了受尊敬的人。真可以说是,中国革命战争使他们俩走到一起来了。
她出生在东京,六岁随父母侨居中国,父亲是伪满铁道部门的技师。武藤恵子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大成人的。1945年“八·一五”,东北光复了。八路军某部丁司令员帯着生病的妻子,来到本渓市,借住她家。通过丁司令员的口说笔谈,使她明白了日本关东军是侵略者,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战争是正义的,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是朋友,要联合起来争取和平。她亲眼见驻在这里的人民军队确实不一般,他们常为她家劈柴,扫地,打水,什么重活都干。而且有礼貌,讲紀律,从不乱动她家一点东西。队伍里有男有女,男女平等。这一切,都深深地刻印在她那纯潔的心灵里。她在观察,她在思索,她在比较……。最后,她毅然离开父母的怀抱,投身东北民主联军。当她身穿草緑色军装,打上綁腿,头戴着两顆紐扣的园頂军帽,羞渋地站在人前时,人们亲切地称呼她是“日本女八路”。她参军后,在辽东军区政治部卫生部工作。
由于她经常向“老八路”小林清学习,请教,一位同事开玩笑说:“她看上你了!”因此,他永远不忘其名。
天蓝的没有一丝白云,金黄的麦浪送来田野的芳香。微风悄然地吹拂着发烧的脸,舒畅怡然。小林清默默地望着她骄羞的面庞,他只想就这样永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她婷婷地站在这无边的蓝天和田野间,清丽娇柔,纯朴自然。四周静止了,时间凝住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小林清心中荡漾着。从那天起,这幅田园少女图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并伴随他浪迹天涯,从未被磨平过。留下半个世紀刻骨銘心的生死恋。
“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小林清和她在一天工作后的旁晩,在鸭绿江畔,定了终身之约。两人在江边上缓缓走出数十丈。这天是八月十五,月亮正圆,银色的月光映著银色的江水,再与武藤恵子皎洁无暇的肌肤一映,当真是人间仙境,此夕是何夕?这时小林清早已心在武藤恵子身上。月光下四目交投,於身外之事,竟是全不萦怀。
两人心中柔和,古人咏叹深情蜜意的诗句,忽地一句句似脱口而出。小林清不自禁低声说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武藤恵子仰起头来,望著他的眼睛,轻轻的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是《诗经》中一对夫妇的对答之词,情意绵绵,温馨无限。
当然,他们说的都是日语。中文是笔者翻译的。
他们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年轻人那样大喜大悲的感情起落,没有诗人那样具有的浪漫。支持他们的是革命情操,他们约好不到革命成功,不结婚。浪漫存在他们的心里。
当时东北民主联军的野战医院特别缺乏有经验的医师,护士。在《第四野战军卫生工作史》一书中有詳细记载道:“由于医务人员的不足,不得不留用日本医务人员,以解決以上问题。” “被留用日本人开始对我党,我军不了解,存有恐惧,忧虑,不安的心理状态,派懂日语的对他们作宣传,解释工作。”
奉上级指示,小林清和武藤恵子及辽东军区卫生部的同志们,组成工作组。向原日本医务人员作宣传工作,动员他们参加中国革命。实际上,有些情况下是強制留用。
他们骑着没有鞍子的光脊背马,身上背着干粮袋,腰里挎着一把六轮手枪,几个人从安东出发。走到哪里天黒了,就在哪里住宿。没有勤务员,行军路上都是自己饮马,喂马,还要自己溜马。
今天去五龙背,明天去本渓湖,走遍了辽东地区日本人统治时代的红十字会医院,关东军陆军医院,和伪满铁路医院。毎到一个医院,都召开全院工作人员大会,由工作组的中国同志讲话,随后由小林清用日语讲,讲中国革命形势必将取得胜利,谈中日两国人民友好,欢迎愿意留在中国的日本医务人员为中国人民,东北民主联军服务。经过他们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的宣传,毎个医院都有不少医师,护士,甚至理发员,炊事员自动向工作组报名,表示愿意留在中国,参加革命。
可是也有人说:“我的祖国是日本,不参加中国革命。” 甚至有个别人在背后散布“小林清是日奸,将来乗船回国时,把他丟到大海喂鯊魚!”
小林清也不在乎,有机会就和他们讨论,讲道理。大部分的人都接受现实情况,毕竟日本是战败国,中国人民不但没有侮辱他们,还真情实意地欢迎他们留下来工作。于是他们大部分都参加了中国革命。
有一个叫工藤的外科医师,是关东军陆军医院的,他短小结实,眼睛黒閃閃,露出凶狠的神色,刚一见面他就数落道:“你给中国人做事,不配做日本人!日本资本主义发达,不会发生革命的,我不愿意留下来参加中国革命。”
小林清耐心地和他谈,东北民主联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实行官兵平等,男女平等,遵守“三大纪律,八項注意”。真情实意地欢迎日本医务人员留下来工作,愿留的可以留下,愿走的我们欢送。但是,什么能够回国,却不好说。因为现在国共内战,没有船。而且让老人,妇女,儿童先走是原则。你是先走不了的。
小林清还对他说: “你想回日本,但回不去,等待回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得适应在中国的生活与工作。所有的日本人,对于留用,应該没有不满,只是你有一点不得不留下来的心情罢了。
其实你内心里有一种义务尚未履行之感。那就是你所要做的事偿还了日本人曾犯下的罪行。你帮助了中国人民,觉得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应該感到自豪。
你应該觉得没有浪费时光,为了我们的邻国,为他人的幸福而工作,对自己的人生来说也是很有意义的。虽也有悲伤,不痛快的时候,但困难都克服了,那将会是愉快的回忆。”
工藤医师经过教育,相信小林清说的是真话,愿意和夫人一起留在中国。小林清安排他去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军区卫生部所属的第四陆军医院工作。
工藤医师后来在第四野战军的后方医院及野战医院干得很出色,得到第四野战军卫生部的表彰。他们夫妇在1958年从天津搭乗“白山丸”回日本。
还有关东军本溪陆军医院的老护士长安达,她踌躇地说:“我的父母年老了,都在日本,我不回去照顾怎么能行呢? 再说,美国飞机把东京都炸平了,我得回去看一看才成。”
在这种情况下,武藤恵子向她提出希望:“你的技术高,经验多,应該把你的事业传给年青的护士才好。医院里年青的护士都愿意留下来,你给年青人帯个头,把他们帯出来不是更好吗?将来有机会,安排你早一点回日本。” 她经过考虑,表示同意,把她安排在安东的辽东军区卫生部第六陆军医院工作。
就这样,小林清和武藤恵子他们在宣传工作上取得了很好的効果,帮助辽东军区建立了六所陆军医院。接收了安东满铁医院,改为第八后方医院,后来又分出一部分,在鶏冠山附近建立了第四后方医院。成千上百等着遣返回国的日本医务人员一批一批地留在中国,留在东北民主联军,为中国的解放战争作出了贡献。
东北民主联军的战士们都说:“野战医院的医疗水平大大提高,今后作战,只要是负伤,进了医院几天就能治好,就能返回部队。”很大地提高了部队的作战士气。
林彪将军是很会打仗,可杜聿明将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在精鋭的美式装备的国民党军打击下,林彪将军不得不退到松花江北岸。后来取胜,主要是政策对头,团结了广大的农民,其中也有许多日本技术人员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对中国的解放战争贡献頗多。
在实际情况中,对日本籍医务人员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是不可缺少的,要给他们讲形势,提高他们的认识,而且容易受到他们的欢迎,从实际效果来看,在医院里召开座谈会,给日本籍医务人员讲形势,提高大家的认识,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并且是易于受到大家欢迎的。如小林清和武藤恵子到辽东军区第一后方医院(1948年5月整编为“东北军区第二十九后方医院”,1949年3月又改编为“第四野战军第九后方医院”,现在是北京解放军第304医院)的那一回。那天,他们俩踏着没膝的深雪,赶到辽东军区第一后方医院里。把全院的日本人集合在一起开座谈会。小林清在会上讲了中国解放战争的情况,和目前南满的形势,又讲了日本吉田内阁的性质,和日本人民的斗争现状。大家听得很有兴趣,有的还提问。一位医师当场提问说:“小林君的话很有趣,你说我们要胜利了,为什么现在还在山里?敌人兵力多,装备好,又占着城市,难道他们甘心失败吗?既然说我们胜利,为什么老是撤退呢?”他提完了,一部分人还大鼓其掌,表示和他有同感。
还有一位女护士向他们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呀?”
人们听着都笑了,有的还在会场上起哄。
小林清針对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用他那清晰的思路,善于辩论的口齿,明确地说:“从现象上看,确实是这样,我们在南满是撤退了。可是我们北满的部队又打回松花江南,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大家应当相信,我们守在山里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能打破敌人“先南后北”的计划。再就是敌人兵力多,装备好,又占着城市,他们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这也是事实。问题是敌人要守住他们占领的城市,势必会造成战线长,兵力分散,彼此失顾的局面。加上敌人士气不高,不得民心,这正有利于我们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积小胜为大胜,一口一口地吃掉敌人,准备迎接将来的大反攻。大家一定要从困难中看到胜利,看到光明的前途!”
问题解答完了,小林清把话鋒一转,向到会的日本医务人员提出希望:
“大家要支持中国人民的解放斗争,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在历史上就是友好的。将来中国人民胜利了,中国和平了,我们在这里救死治伤的革命人道主义,一定会受到賛揚,中国人民一定会感激我们的!”
回答他的是会场上一片热烈的鼓掌声。
过去几年来,小林清的讲演技巧大有改进。他使用的手势已与他的论点一样简单实用。尤其令武藤恵子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手臂的突然高举。“他具有一个真正伟大的管弦乐队指挥的品格。一个伟大的指挥家,不只是用手势向下打出节拍,而还能向上挥动起指挥棒,将内在的节奏和意义指挥出来。”
小林清在演讲中使用了音乐知识和感觉,使自己的演讲具有音乐的节奏。开始的三分之二是“进行曲节奏”,然后加快速度,使最后的三分之一变成“热血沸腾”。他的声音技巧也得到熟练的使用。他善于模仿某想象中的反对派,常常以反论中断自己,在完全粉碎了假想之敌后,再回到原来的思路。
尽管他的演讲的结构看似复杂,但因为主要目的是要引起感情共鸣,因此并不难跟上。这样,他便能轻而易举地从一个题目转向另一个题目而又不会失去听众,因为题目与题目之间的桥梁沟通了某种感情—愤怒,恐惧,爱或恨。尽管演讲曲曲折折,他仍像一个才华出众的演员引导观众看懂某出戏里的复杂情节一样,牵着听众向前。
小林清还具有将听众卷入演讲内容的才能。“当我向他们发表演讲时 ”,他对武藤恵子说,“这些人自愿或不自愿地,主动或不主动地已经走进了中国人民和东北民主联军的生活之中,亲眼看到了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的残暴与伤害,也直接地接触到了中国百姓和普通革命战士的正直与友善,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中国人民把日本军国主义和日本人民区别开来,不念旧恶的宽广胸怀。他们要被我们改变,他们的认识改变了,立场转变了,就会积极热情地投入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中去。”
小林清还对武藤恵子说:
“保证他们吃,保证有工作,没有死亡的威胁,给他们照顾。让他们为参加了中国革命而自豪。我的任务就是将那种欲望转向为中国人民服务。”
小林清还说“在留用的过程中,他们的人生观得以形成。他们和中国农民在一起,在中国广阔的土地上奔波。东北民主联军教会了他们应该做什么。他们能够学到中国话,虽然在中国的日子确实很辛苦,但那是他们一生中最有光彩的时期。一生都忘不了的体验,有了那样的体验,将来任何工作都能胜任。中国是他们的第二故乡。他们的人生观从中国开始改变。中国与日本牵起手来。为了我们的子孙,再也不能搞侵略战争了。”
听众历来都是看风向看形势的。除了扣人心弦的音乐和迎风飘扬的旗帜外,现又增加了新的革命色彩。小林清向他们表明,共产党并非要与国民党兵戎相见,而是要和平相处……但国民党却不愿意这样作。他确实也向听众保证,中国人民即将取得胜利,他们就会回到和平的日本。
事实正是这样,当小林清一旦发现经过自己的宣传而留下来的日本医务人员,不仅为东北民主联军的伤病员献出了自己的医术,而且还献出了一颗赤丹丹的心。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到了工作的幸福,他的心就会受到很大的安慰和鼓舞,觉着他应当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些。
他从本溪日本关东军陆军医院里留下的外科医生工藤和他的爱人。那回他和武藤惠子巡回各医院的时候,在军区一里多地的一所陆军医院里,又意外地遇到了他们。他们见面以后,感到特别亲热。工藤拿出纸烟招待小林清,工藤的夫人又忙着给他们沏茶水,夫妻俩的情绪远不是过去那个样子,精神也变得愉快多了。
“在本溪的时候我还不愿意留下来,多亏是你的动员呀!”工藤闪动着亮闪闪的黑眼珠, 当着小林清的面说道:“留下来以后,使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明白了许多事情。”接着,他向小林清讲了下面这件事:
那天, 医院里接收了一个重伤员。伤员的两只脚冻坏了,脚趾头已经坏死,要是不进行切除,很快会有生命危险。当天晚上,他就为这个伤员动手术,精心地给他切除了双脚。使他受到感动的是,在做手术的过程中,伤员所表现的那种忍耐剧痛的超人的毅力。他亲眼看到,在他面前的这个重伤员,痛得满额头冒冷汗,黄豆粒大的汗珠直往下淌,上下牙齿也咬得咯咯响,但是他自始至终—点不哼,一声不叫。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刚强的人。从这里,他又悟出了一个道理,坚信东北民主联军是不可战胜的。
“他从来到这儿以后,天天在病房里住,连这个家他也不要了。”工藤讲完了,他的夫人横着插进来说了一句。
经小林清打问之后,工藤的夫人才说明事情的原委。年初,他们刚从山里下来,医院里又收容了一批伤员,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工藤天天和重伤员住在一起,给伤员喂水喂饭,帮助伤员解大小便,随时在观察着伤员的病情变化。晚上,他又和伤员挨着睡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伤员的身子。为了伤员,他一连几天几夜都回不了自己的家,没有和夫人见面。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多么感人的行为啊。这次和工藤的会面,给小林清留的印象很深。小林清觉得很有教育意义,把工藤的事迹整理写成一篇通讯,在辽东军区的《医院通讯》上发表了。
1946年秋,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大举进攻,来势甚猛,解放区某些大城市相继丢失,部队医院的困难急剧增加。尤其是留用的日本医务人员人心不定。不少人深为疑虑,个别人丧失信心。在这种形势下,加之国民党政府这时连续大批遣送日本居留民回国,东北民主联军中的日本人发生了一次较大的思想波动;刮起了一阵“回国风”。个别日本人甚至扬言不干了,要求立即回国。
当时,奉东北局指示, 小林清作他们的思想工作。首先他分析了日本人闹“回国风”的原因,主要是对当时的形势和困难缺乏认识,对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缺乏信心,另外生活艰苦。尽管在东北民主联军经济困难的情况下,对这些日本医师的物质生活给予优待,比一般东北民主联军战士要好一些,但还是很苦的,这也使他们不太满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看不到革命的前途,不相信土八路能打败有美国援助的国民政府军。
因而,他们趁国民政府遣送日本侨民之机,刮起了“回国风”。
当时,东北民主联军正处在最艰苦的时期,东北民主联军的医务人员远远不能应付当时的严峻战争形势,中国同志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大部分都没有经过正式训练的,对从战场下来的伤员不能迅速作手术。因而很需要这批日本医务人员同共产党,东北民主联军合作。于是,根据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和工作需要,小林清对他们做了大量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工作。同时,也适当地开展了了批评斗争。
他首先做卫生部日本同志和医务进步分子的工作,要求他们正确对待这股“回国风”,指明当时日本国内政治经济形势都很不好,人民群众反美军占领,反饥饿的斗争大家时有所闻,现在回国并无多大好处。而东北民主联军对日本医务人员以朋友相待,没有歧视。并要求东北民主联军的医务人员尊重日本医师,要视为老师,个别对日本医师态度不好的,已作了批评教育,责令改正。
同时他还指出,日本医师对中国医务人员的教育方式也应改进,法西斯军队的管教方式是东北民主联军所不容许的,必须改变。日本医务人员留在东北民主联军工作,不仅对中国有好处,而且这也是学习和改造自己的好地方,对自己,对日本人民,都将有很大的好处。这样,使广大日本医务人员有个正确态度,然后再去做个别日本医师的思想工作。小林请和他们进行个别谈话,要求他们起好作用,不要带头闹“回国风”。
最后,考虑到这次闹“回国风”的波及面较大,决定对日本人比较集中的医院召开会议,对全体留用日本医务人员公开进行教育。
小林请开诚布公地讲清当前的形势和困难,摆事实,讲道理,说明中国共产党,八路军是完全对得起他们的。而他们闹“回国风”则对不起中国人民,八路军。也对不起他们自己。他明确提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对中国人民负有血债,作为日本关东军,满铁的医务人员,同样也是有罪的,要求他们以戴罪立功之心,做好当前工作。并应从日本民族前途着想,加强对自己的改造;应将在东北民主联军工作视为改造自己的最好时机,把眼光放得长远些,为了日本民族,抓住在东北民主联军工作的便利条件,努力学习,提高觉悟等。
由于小林请在事先做了大量个别的思想工作,加之东北民主联军平时对留用日本医务人员态度友好,这次会上,虽然对他们进行了公开的严肃的批评,但批评中小林请有所节制,照顾了他们的自尊心,因而使他们受到了教育和感动,“回国风”很快平息了。
以后他们经过政治学习,在思想,工作和作风方面都逐渐进步。他们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工作约10年以上,回国后,不少人以中国为“第二故乡”,“第二祖国”,积极从事日中和平友好活动,认为在东北民主联军工作,是其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并主张日中友好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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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九 接收东北
父亲八 我还是八路军
父亲七 奇袭龙須島日本海军陆战队
父亲六 跟许世友司令员参加秋季攻势战役
父亲五 在机枪训练班任教
父亲四 冬季大扫荡
父亲三 向日军宣传喊话
父亲二 创建在华日人反战同盟胶东支部
父亲一 痛苦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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