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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还会发生学生运动吗?

燕子 (发表日期:2006-05-11 16:22:01 阅读人次:1849 回复数:2)

  

  
日本还会发生学生运动吗?

  
年轻的文化评论家荷宫和子自信地回答:学生运动已绝灭。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不生气,他们已经不会生气,他们不知道什么叫“ 生气”,什么叫“愤怒”。

  
荷宫和子从年轻人的服装、杂货、漫画、宝歌剧等研究着手,认为“ 全共斗”正是年轻人集体愤怒的象征,而现代日本年轻人愤怒的神经已经完全麻木了。

  
其实年轻人对于日本的将来感到前途黑暗,丧失信心。其标志之一是出生率的低下。应当生气、应当愤怒的事很多。比如,公司职员的医疗费由自己负担一成变为自己负担三成;比如,中高年拥有既得权和既得利益之后宣布不再涨工资;比如,像日俄战争期间为捻出军费一样上涨发泡酒税;比如,社会保障恶化,养老金成问题;比如,雇佣条件的恶劣,所谓“自由职业者”就是最被榨取者、被剥削者;比如排队时突然有不顾廉耻的人插队,比如,比如等等理不尽的大事小事,但是年轻人就是不生气,不愤怒。不平、不满、牢骚的空气在另外的世界。

  
理由1 “ 已经决定了的事没法子了”的价值观。“究竟想要干什么呢,究竟哪儿不满呢,到底想上哪儿去呢,所有的所有不知道”,红偶像歌手滨崎步的《男孩们和女孩们》唱出年轻人内心的呻吟。既然生气、愤怒改变不了现状又何必伤神?在既成的框架中活一把吧。

  
理由2 日本社会现状的构成是像一个葫芦:团块世代(即战后出生高峰时期人口最稠密的一代人,反“安保”,学生运动这一代),中间细脖子一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出生),团块少年及后团块少年一代(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以后出生)。中间细脖子一代人口最少,力量最弱,夹在两个大头中间,天生的少数派、宿命论。他们的口头语是“ 反正”、“ 终归”、“ 毕竟”、“ 归根到底”。因此弃权生气、弃权愤怒。

  
理由3 25-35岁这一代尽管受到的教育水平最高,劳动素质最好,但是收入最少。另一位作家宫本道子在《年轻人落入社会的弱者》一书中指出这一严重问题。年轻人收入减少,养老金岌岌可危,感到自身底气不足,像一只瘪皮球,连出门都不想抬脚。

  
理由4 平静、冷静是“ 酷”的象征。“一生悬命”、“ 顽张”(努力)这类螺丝钉型号已经过时。抑制内心、内面的情感,不轻易表露喜怒哀乐是“酷”的标志。

  
理由5 对于“成人”的不信。成人嘴上说教一套背后干一套,对这样的成人愤怒何用?不如无为无责任。

  
理由6 今天的时代需要默默的“承受者”。

  
理由7 无理由、无目的的杀人。已故电影导演深作欣二在少年时代迎来日本战败,他和他的同时代人一样“决不信任大人的话”。他制作的《至高的战斗》、(Battle Royal拳击赛中多人出击直至剩下最后一人的规则)的大前提是“ 如果不干掉谁自己就会被干掉”,因此“杀人是不得已的事”,自己以外的人就是“ 他人”。既然“杀人是不得已的事”,那么先干掉令人讨厌的家伙。完全出于“ 私人情感”,与“ 全共斗”学生运动不同。“全共斗”是“大家”、“ 共同”干掉某某。如后期的“ 浅间山庄”事件。

  
理由8 对“ 全共斗”、“ 学生运动”、“ 攻占安田讲堂”、“ 学生运动领袖的素质”、对反“ 安保”、对“ 正义”话语本身的怀疑。

  
荷宫和子与六十年代初反“ 安保”运动牺牲的学生桦美智子出身于同一母校。当年桦美智子的死引起全国几十万学生罢课、游行、示威,她的死直接指引一代学运高潮,但是今天桦美智子的母校都在遗忘。荷宫和子说不说社会,就是教师中间也认为“学生运动本身毫无意义,热血青年应该想出更好的手段”,什么是“革马派”,什么是“ 中核派”,连背景知识都不讲。

  
今天的年轻人已经不相信“ 集团”的力量能够改变什么。集团的“正义”难道就是正义吗?他们认为“全共斗”正是丧失“个”的认同感“伪正义”。

  
理由还可以举出无数。

  
据日本青年期精神病理医学博士齐藤环博士的报告,患有一种称为hikikomori的精神障碍初期症状的日本年轻人在2000年已经达到100万人。Hikikomori汉字为“ 引笼”,英文叫“ withdrawal”,英国的《泰晤士报》由于在英文中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就直接用罗马字表示象征日本式的,与西方具有异质感的特殊性。中文可译成遁世者、逃避者。据说日本是经济发达国家中犯罪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其缘由与Hikikomori者增多有关。他们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何况犯罪?

  
但是另一方面是前述理由的7,即无理由、没有动机的杀人。仅仅为杀人而杀人。尽管青年人已经不会“集体或集团愤怒”,而个人已经不会忍耐,容忍。就像灯泡,头脑里的钨丝特容易切断。近年日本发生的几起少年恶性杀人事件与金钱、嫉妒、怨恨毫无关系。哲学家梅原猛在《反时代的密语──神已经死了两回》中说:“第一次杀死神是近代日本最初的宗教政策,‘ 废佛毁释 ’。明治政府的所作所为。福泽谕吉似的启蒙思想家们帮了大忙,完全否定了日本土著的、历史的、传统的神佛共存的宗教观,而搬出现人神天皇。但是日本战败,天皇自己宣布自己是人而非神,否定了新神道。尼采悲叹,上帝死了,不,人杀死了上帝,其实日本比西洋更加彻底地杀害了神佛。这一报应现在慢慢地浮出来,以后的百年、两百年看吧,将更加决定性地表现出来。青少年的无动机杀人,政治家的丧失廉耻,学者文人的道德败坏,唯唯诺诺的时代都是报应”。

  
而“团块世代”认为他们小时候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小“团块”聚集在一起玩,学会互助,打架并不来真格的,因为肉体知道疼痛。现代青年人从小被教育不要出去玩,外面汽车人马危险,他们是电视、电子游戏机培养的一代,他们在游戏机上轻易拳击出手,无痛痒杀人。他们的选举权是白白发给他们的还不领情。比如2003年东京都知事选举,投票率40%加得票率70%只有28%的选举率,换而言之,72%的东京都民并没有投石原慎太郎的票。年轻人的想法是,多我这一票并不能改变什么,反正都是石原当选,就是不是石原,换成别的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大人都不可信任。“团块世代”认为以前政治的腐朽、社会的弊端还会被组织性地隐瞒、遮掩,现在的媒体完全自由,造成天天看电视的年轻人对人、对世界的一律不信任。

  
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已经风一样地刮过了,今天几乎看不到任何痕迹。“团块世代”这一拨运动的急先锋始终在缄默。日本不像中国出版《中国知青口述史》、《苦难与风流》、《青春无悔》之类的回忆录,新的一代完全不懂六十年代为什么会发生学生运动,早在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中的主人公“我”有多处对当时时代心境的自白:“1968年春到1970年春这两年时间里,我是在这莫名其妙的寄宿院度过的。就日常生活这一点来说,右翼也罢、左翼也罢、伪善也罢、伪恶也罢,并无多大区别。”主人公对于学运领袖的不信。“这帮家伙一个不少地拿到学分,跨出校门,将不遗余力地构造一个同样卑劣的社会。”“这些家伙全是江湖骗子,自鸣得意炫耀几句高深莫测的牛皮大话,博取新入学女孩的好感,随后就把手插进人家裙子里去——全是这玩意,这号人”。“1969年这一年,总是令我想起进退两难的泥沼,每迈一步几乎整只鞋陷入滞重而深沉的泥沼,而我就在这片泥沼中气喘吁吁地挪动脚步。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来者,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展延开去。”

  
《挪威的森林》描写了一代人成长的创伤。

  
有一种创伤写在水中,河流般蜿蜒下去。

  
年轻人混凝土般的表情后面,开放着怎样的四季呢?

  
鸟声的沉默,格外刺耳。

  
荷宫和子“说教”年轻人该发怒时就发怒的“十戒”,诸如“投票去”,对于“强者的常识”的怀疑,“就不说已经决定的事没法子了”,“不满足于网上牢骚”等等。

  
不知道年轻人读了怎么想。

  




 回复[1]: 日本的年轻人没有激情,是郁闷的事... 中山良平 (2006-06-06 23:43:17)  
 
  日本社会的现状是,男性女性化,女性J女化...

  
看看人类历史就知道,这种现状代表的是什么...

 回复[2]: 隔靴瘙痒。啥时能自由地写写咱们中国人自己的这种标题。。。 东京博士 (2006-06-07 06:2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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