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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与流木

宇海 (发表日期:2006-03-15 19:22:27 阅读人次:1487 回复数:0)

  孩子每次从故乡来,一家团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经常去看海。

  
三人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有说有笑,左弯右绕,爬坡下桥,到不远的浦安海岸去,去看那单纯、单调却百看不厌的海。

  
碰上阳光灿烂的好天,我总会不厌其烦地给孩子讲起老家山东半岛的海。

  
老家的海不似这般单调,那是一种难以忘却的梦幻;虽然我最后一次离开她距今已经整整三十年。但我仍然能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那不高却有名的乳头山,那未被开发前的白沙滩,特别是那会把海水的湛蓝幻变成宝绿色的小海湾。还有那三叔轻摇着的挂着白帆的小舢板。永远成了十三岁少年的一个最为美好的梦……

  
孩子的脸分明是在告诉我∶“爸爸今天怎么了?”

  
不巧碰上天变脸的时候,我马上会跟他说∶“在那苍茫的大海上,有一只海燕在翱翔……”孩子问我∶“高尔基是谁?!,海燕是什么动物?就是那种抢沙丁鱼吃的海鸟吗?”

  
在回答的同时苦笑爬上我的脸。

  
黄昏的时候,我想跟他说说夜钓的乐趣。但风紧了。

  
风平浪静的时候,我试着诱导他去联想法国的抒情民歌;风大浪高的时候,我又想给他讲讲现代的海,讲讲海明威的海和那性格跟我极为相似的老人。孩子总是一脸的平淡,只是平静地看着平静的海。

  
他一定也有自己心中的海和梦,何必强加。

  
站在海岸上,商业街的大楼和喧闹隐约难见。航船远,灯塔亦远矣。能够清晰地观察到的,是大大小小的流木。

  
那没有国藉性别的流木,都毫无例外地被无情的波涛扒光了树皮,挺着被打磨得光溜溜的身子。她们在浪间辗转不安地跃动着,如泣如述,欲罢不能。

  
我从来就没有把你们当做是毫无生命的东西。至少我和我的一家是你们忠实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去过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饱浸沧桑的身躯是一部生动的史书。每当我静悄悄地紧挨着你们的身边坐下时,我就清楚地听见你们不无喧闹地抢着借美妙的涛声向我坦然地倾述着各自的飘流史。而我亦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些涛声一一写出。

  
还留有点根部形状的也许是从山间的哪一次洪水中走来。整整齐齐的肯定是储木场的遗失物;又细又长但很结实的分明曾是哪条船上的旗杆……他们都在那阔大的蓝青上有韵律地浮动跳舞。好似雪山上跳跃下冲的冰客;时不时破水而出的海豚。

  
海岸与海水的相接处是这儿的特产∶整齐排列着的护岸四角桩。那被人为地造出的水泥制品,尺寸整齐划一,扎扎实实,盘根错节地结合在一起。他们没有生命和个性,但忠于职守,团结一致地减轻海浪的冲击。让海浪从它们的夹缝中流过∶将有力的冲击化为缓慢的回旋。

  
可怜的是那些流木。无根无基,在水泥桩上撞的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多数的不成形的小流木和垃圾混在一起粘连在水泥桩周围∶会让人体会肮赃这个词的实实在在的含意。较大的流木有的被大浪不断地拍回海中,会让人立即联想起普罗米休斯的悲剧。也有一些幸运儿,被巨浪托起后,竟将身子牢牢地插进桩与桩间的空隙之间,不无几分得意地竖着。还有的干脆将自己硕大的身躯横架在几座桩上,呈现出一种满不在乎的大度,也在寒风中给钓鱼人带来了木的温馨。

  
走到哪儿都让人讨厌的乌鸦也在你的躯干上肢解臭鱼烂虾,还随意涂抹自己肮赃的粪便。不过不要紧,下一次涨潮时,诚实的大浪又会将你冲洗干净,还你一身清白!

  
我将有关海、流木外加桩的许多故事说与孩儿,他终于对我露出一对明亮的眸子。

  
呵,流木和大海,那给人启迪无穷的永远的有限与无限。(2000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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