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之辩│二子│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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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台之辩
二子 (发表日期:2011-09-07 13:43:31 阅读人次:1666 回复数:3)
卡扎菲倒台，乔布斯下台。这个盛夏节目很热闹。　　　　两个倒台风马牛不相及么？也不是，其实卡和乔很像，都是独裁者，都喜欢占他人的成果为己有，都喜欢大权独握，一言九鼎。不同的只有，卡独裁一个国家，乔独裁一个企业。卡是被枪炮轰下台的，乔是被自己的癌征逼下台的。卡的可怜是下台后万人唾弃，乔的牛叉是从容指定接班人，然后风华绝代地转身离去，受千万人顶礼膜拜。　　　　一个相当二，极其臭屁的问题是，为什么同为独裁者，待遇如此不同？到底人们是讨厌独裁，还是仅仅讨厌独裁者没有给自己带来好处？政治独裁也不是只有卡一人，也不是都下场悲惨。想要例子？新加坡的李氏王朝就是独裁一生，风光下野。　　　　乔布斯是很有趣的一个人，他是商业奇才，但是很少谈论商事，总是高谈阔论技术。他小心眼儿，没风度，更喜欢唧唧歪歪。对微软死缠硬打，软磨硬泡，尖酸刻薄，却很少有人为此批评他。乔享尽了崇拜者的膜拜，追捧，可是他虽然很少谦虚，但也从不骄傲。他从前一直是传奇，他以后也依然会是传奇。他是独裁者，但是很少霸道，因为他太骄傲，只愿意看著你心甘情愿得追随他，却不强迫你忠诚。　　　　将乔和卡相提并论看上去荒谬，其实我想说的是，很多人并没有理解“独裁者”到底是什么含义？制度和体制上的独裁和执政者手段的独裁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将苹果看作一个国家，那么乔从90年代回归苹果到现在退出，几乎和所有独裁者走得一模一样。靠反叛，强人所难而上台，然后清除异己，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构建整个王国的架构，然后大权独握，事必躬亲。最后亲自挑选接班人。世界上哪个独裁者不是这样的？区别不过是有人成功走到终点，有人中途黯然退场。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对乔的独裁说三道四？仅仅是因为乔不杀人，不贪污，或者说乔仅仅是统治一个企业，而不是国家？表面看是这样，其实不然。乔的独裁是手段上的，他可以看谁不爽就直接开了谁，他可以强行推行自己的商业计划，将所有反对意见置之脑后，他甚至可以今天说东，明天说西，发言矛盾百出，也没有人会出来指责他。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做不了主。那就是，他不能将苹果的资源和财产化为己有。这是制度上的天花板。尽管乔是苹果最大的股东，但是他所拥有的苹果资源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你将股份出卖变为现金然后失去苹果的掌控权，要么继续持有股份掌控苹果，但是那不是现金，价值由股民和苹果的业绩决定，你拿不到一分钱货币。这种制度的本质是，你要么有用资源掌控权，要么拥有财产。而两者不可兼得。尽管西方社会同样有很多问题，但是基本上小到企业大到国家制度都在尽力维持这个基本原则。　　　　什么是执行手段的独裁？就是你一意孤行，自我中心，手腕强硬。但这并不可怕，强人有强人的手段，如果你真的高人一等，凭什么要去听取那些芸芸众生的意见。强人立的是标杆，是典范，而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很多人误解民主就是听取大家的意见。100人100个意见，哪里听取得过来？　　　　而什么是制度上的独裁？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可以掌控的东西和他自己可以拥有的东西完全对等。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西方的三权分立本质上就是要打破制度上的独裁。拥有司法权者无法拥有法律（就是说无法立法），拥有法律者（立法者）不能直接操纵法律（司法，执法）。这个原则简单而直接，但是真正拥有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乔这样的强人才能得以发挥。他的独裁背后体现的恰恰是这个原则的最高境界。你可以在体制内肆意妄为，但你不拥有体制。　　　　所以，卡扎菲和乔布斯或许是一种人，但是他们代表的东西完全不同。什么是解放？解放的意思并不是把坏人打倒（事实上，谁又是上帝，可以裁判他人的好坏？），解放的意思是推翻制度性的独裁。所以解放的标准不是把卡扎菲的头像踩在脚下，而是制度的确立。对某个具体独裁者的裁判和唾骂是副产品，不是终极目的。　　　　为卡的下台叫好，为下台的乔献注目礼，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思考题是，新加坡的李氏王朝该如何评价？　　　　答案是，当然不叫好。同样应该推翻。　　　　在一个国家尺度上，不要纠缠具体的生物人，要纠缠体制。永远要记住，真正可以奴役你的不是某个具体的独裁者，而是制度。我们走上奴隶之路的根源绝不是某个坏蛋，而是你认同并愿意听从的某种制度。　　　　所以反政府军队攻入卡扎菲的豪宅不是解放的结束而是开始，人民走向自由的起点。而乔布斯的离去是他时代的终极，在一个自由而强大的社会中，我们永远期待著另一个乔布斯的出现，他强大自负而且独裁著给我们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