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者│弧笑弦│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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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击者
弧笑弦 (发表日期:2010-11-19 22:33:31 阅读人次:1220 回复数:0)
我在晚报当编辑，有时需要值夜班。这天我当值，零点刚过撞进一个人。　　“猛料！”他是晚报最红的线人，笔名神马东西。“街头强奸！” 　　他有一部1800像素的佳能55D单反相机，配备了500mm的标准镜头，凭借它，当夜子时发生在报社附近的一起街头强奸案被清晰纪录下来。　　“那家伙是谁？” 　　“流浪汉。” 　　“受害人呢？” 　　“不清楚，看样子不是疯子就是弱智。” 　　我查看相机里的照片。神马东西去给自己沏茶，——他在晚报相当于半个记者，行动非常随便。　　“这么说，你是目击者。” 　　“那当然。” 　　“只是目击？” 　　“？” 　　“我意思是，你没报警，或者上前阻止？” 　　“我的手机丢在那一带了，不然我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到街上去，这是我没法打电话报警的原因。” 　　“理由成立。似乎。” 　　“你好像在责备我。” 　　“你还没告诉我第二个理由。” 　　“我是应该上前阻止他。我一边抓拍一边抽自己嘴巴。”他的脸上确有红肿迹象。“我可以去挽救一个可怜的女人，可这些照片谁去拍？你只喜欢听见义勇为好青年的故事？” 　　没听我表态，他又去给自己续了杯茶。　　这些照片实在令人震撼。它至少能让亏损中的晚报加印三千份，让阴郁的广告商露出满口金牙。　　“我要给自己一点惩罚。”神马东西说。他的意思我没明白。“我是说，这些片子我不收费，白送了。” 　　“那倒不必。” 　　“也不要署我的名字。” 　　“晚报不发匿名照片，你知道的。” 　　“那就署名‘东西神马’好了。” 　　几分钟后，神马东西带上数据线去隔壁摄影部提取他的照片。趁着他不在我给总编打了个电话。　　总编：现场目击？　　我：是。　　总编：照片没问题？　　我：绝对真实。　　总编：拍的怎么样？　　我：全部是在大光圈、ＩＳＯ值状态下拍摄的，非常清晰。　　总编：可是夜间拍摄…… 　　我：夜间拍摄的话，理论上快门可能慢至1/8s以下，但他处理得非常好。　　总编：就是说…… 　　我：就是说，拍摄时他相机相拿的相当稳定。　　总编：……没准我们会挨骂的，会有读者来砸我们的玻璃。　　正说着，走廊里突然传来玻璃粉碎的声音。　　“坏了！”神马东西在门口出现。“他们来了！” 　　“谁？” 　　“不认识，一群人……” 　　话筒里总编还说了些什么，我已顾不得听了——我看见神马东西给十几个人威逼着缩进值班室。　　借助这些人的咒骂，我弄明白了原委：他们都是午夜那起路边强奸案中受害女子的亲属。案发不久他们便赶到现场，其中一人看见神马东西带着相机朝着晚报办公大楼方向狂奔…… 　　合围很快变成一场愤怒的群殴，可怜的神马东西——那些从他身上发出的击打声听上去就像在舂米。　　一小时后，警察来了。　　又过了一小时，我从派出所返回报社，总编正在值班室等着我。　　总编：谁报的警？” 　　我：大概是门卫，反正不是我。” 　　总编：流浪汉抓到了？　　我：抓到了。　　总编：神马东西……？　　我：医院急诊室。　　总编：当时你没救他？　　我：没有。　　总编：为什么？　　我：当时我正举着我的相机现场抓拍。　　总编：好吧，明天发你的照片好了……报纸加印五千份，你觉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