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中华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的奇谈怪论│龙之醒│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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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中华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的奇谈怪论
龙之醒 (发表日期:2007-08-28 22:44:13 阅读人次:2671 回复数:1)
最近在国内的互联网上看到个二吊子写手写的《中华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的帖子，其将中华武术、饮食、剧曲、《论语》进行了一翻四六不懂的歪批恶搞，然后就将中华传统文化定义为“手淫文化”，认为中华传统文化已如“三寸金莲”，早已失去了“行走功能”。但这个二吊子“文化人”对中华传统文化却知之甚少，甚至将《论语》说成“只有几百个字”，真是极具搞笑水平。　　在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中，一些激进的左翼学者和文人中也有一些人将中国传统文化说成是垃圾的，但他们对传统文化皆有足够的了解。比如钱玄同、刘半农等等一些人，以至于说过“欲废孔学，不得不先废汉文。欲驱除一般之幼稚的野蛮的顽固思想，尤不可不先废汉文”的钱玄同在后世被人评价为国学大师。之所以这些激进学人能够得到后人的敬仰，不是因为他们的激进言论，比如“人到四十都该死”，而是因为他们对“国故”的深入研究，有了这些沉澱才成为他们思辩和批判儒学的基础。而现在国内网络上的一些小青年，既不知中华传统文化为何物，也并不了解真正的国学思想。经常是看了一两篇港台学人或是北美华人学者对中国的批判文章，就以为找到了精神法宝并将之无限放大，然后对国学和中华传统文化进行一翻轻贱，以为这样就成了“文学青年”，就具有了现代的“批判精神”，孰不知其结果是在诋毁中华传统文化与国学思想的同时，自己也落了个贻笑大方的下场。他们往往热衷于造一个吸引眼球的狂妄标题和与色情擦边的裸奔文字中而又自我感觉超级良好，充其量只不过就是些堕落了的市井文化的跟风者。究其原因，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濒临崩溃所至。当代中国社会光怪陆离，早已难觅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子，在这种客观大环境下，未闻传统文化、不知国学为何物者又去轻贱传统文化与国学者早已见怪不怪。所以说，若是说有些人肌浅无知，原因可能也在于此。　　就在我们看到一些中国人将我们的传统文化和人文思想说成是“垃圾”和“手淫文化”而不屑一顾的时候，西方的思想家与哲人却对中国传统人文思想敬佩有加，这不能不说是件极具讽刺意味的事情。比如，西方著名哲学家黑格尔，称中国老子的思想是人类真正的哲学；而哲学家海德格尔不但亲自参与翻译了《道德经》而且称其为人类思想得以推动的准则；美国近代人文主义大师白璧德在《民主与领袖》一书中将孔子和西方最伟大的思想家亚里斯多德并举，认为孔子的思想能够给现代民主领袖提供最需要的品质。当然，我们大可不必为了西方的先哲曾对中华传统人文思想大加赞赏而沾沾自喜，但当我们看到那些被当代国学大师余英时先生鄙视为“尊西人若帝天，视西文如神圣”的主张全盘西化者来任意轻贱我们的传统文化的时候，我们却又不得不将这些西方哲学家、人文学者的观点举出来，来看看那些手淫中华传统文化者的可笑与可悲。　　作为近代向欧洲传播中华传统文化的国学大师辜鸿铭曾说中华文明的特点就是博大、深沉与纯朴，而当代国学大师余英时更是指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就是人本价值和自觉的德道体系。代表中国传统道德价值的儒家思想的“礼义仁智信”，也是当今世界的普世价值观。这种靠人本主义的自觉的道德体系构架与西方尊崇的靠外在制度与监督的社会基础构架本身并无矛盾。美国劳工部长赵小兰，作为海外第三代华裔，她曾鲜明地说，亚裔拥有的很多宝贵的道德价格观念是值得美国主流社会学习的。　　当然，就像那位二吊子“文化人”写手所说的，他们也可以人云亦云或盗听途说的在《论语》中扒出一些东西，加以攻击。比如，将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孔子批判成专制主义的理论原凶；将“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说成是中国难以建立法制社会的原点，并将“打倒孔家店”进行到底，但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他们对传统国学的无知。　　金木生先生在其著作中曾痛驳上述说法。孔子一直主张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孔子说“君臣父子”的背景是针对齐景公的问政。齐景公两次问政于孔子，孔子有两个回复，一个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另一个是“政在节财”。“君臣父子”说法的根据在于春秋末期，弑君夺位事件屡有发生，而主张君臣父子观就是主张国家的稳定有如家庭的合睦要有伦理纲常，“节财”的说法同样针对于齐景公。司马迁的《史记》如此评价齐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厚赋重刑”。这是说，齐景公对臣民施重刑厚赋，没有爱民如子的厚宽；奢侈而没有节约精神。事实上，齐景公虽然善纳谏，但生活中不君不臣、骄奢淫佚的荒唐事实在太多。孔子正是因材施教劝告他，君臣父子的关系和节财守业的道理。　　孔子没有主张过“人民接受皇帝的绝对统治”，孔子的主张来源于《周礼》中“臣闻之，为臣必臣，为君必君”、“君不君则臣不臣，父不父则子不子”的主张。为君者必有君道，为臣者必要有臣道。而所谓“人民必须接受皇帝绝对统治”是战国末期法家思想的主张，法家思想是不管基本道德价值问题或可说是将其放置一边，而将之强套在孔子学说上是相当荒谬的。金木生先生在研究孔子著作时曾指出，孔子在《礼记》与《孝经》中谈及“君不君”的情况下，“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说的是如果君王不施君王之道，则臣民可以力谏反对，如果反对不成则可以“逆命”，这才是孔子的主张。而此后的儒家代表人物孟子和荀子对此问题皆有明确的论述，荀子的人性恶与君臣舟水观点人所共知，而孟子也有类似的说法，他曾对齐宣王说，国王把臣民当成手足，臣民把君王当成腹心，君王把臣民当成草介，则臣民把君王当成仇人。　　而对于孔子所说的“父为子隐，子为你隐”的说法，余英时先生在其《从价值系统看中国文化的现代意义》一书中也有专门的论述。他认为，西方的法律之所以规定亲属之间不能相互为证，并不是担心他们串通案情，而是不希望父子之间的亲情受到摧残-----父子之间的伦理亲情崩溃，人间温暖消失，法制即使再严明也失去了意义。而“儒家一方面强调‘为仁由己’，即个人的价值自觉，另一方面又强调人伦秩序”，所以有“父为子隐，子为你隐”之说。尽管这两者之间崇尚的目标不一致，前者强调亲情伦理，后者崇尚礼仪，但从本质上说，它们都指出了个人并非简单的个人主义之权利主体，而是一个具有价值自觉的道德主体。　　所以说，代表中华传统人文道德价值观的孔子思想不但主张道德价值的自觉遵守，而且与当代西方以基督教义建立起来的道德价值观的主体是一致的。　　《论语》是儒家的精典，与《尚书》、《大学》、《孝经》、《道德经》、《中庸》、《仪礼》等等都是中国文化思想宝库中的瑰宝。一部分不学无术的小青年可以扁低它，但全世界很多外国人对《论语》推崇倍至。很多日本学者和政坛人物将之称为当世所必修，日本很多大企业家也将《论语》作为管理企业和锻练自身修养的参照，在事实面前不需要诡辩。　　还有些人喜欢拿港台一些学人对当代中国的批评来说事，靠偷梁换柱的办法来给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人文思想扣上一顶大帽子，其在认识中华文化上同样存在着相当的概念混乱的问题。比如，曾见到有人借台湾文学家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和台湾著名社会评论家龙英台对当代中国社会的批评来说事，讥讽中国传统文化“自我陶醉、关门夜郎自大，重复发展、缺乏建树创新”，于是就好像支持了中华传统文化是垃圾、是“手淫文化”的说法，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柏杨《丑陋的中国人》是他在８０年代的一篇演讲稿，是一种对社会现象的揭批，里面说的８０年代台海及海外中国人不讲卫生、不团结和气量小等问题。但用柏杨在这个演稿里面自己的话说“我们国家的文明一脉相传，并创造了高度的文明”，而后才感叹“中国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也提到了中国文化中尊重老师到了不敢创新的过尤不及的地步，但要注意，他所讲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存在一种病毒”，他并没有否定中国传统道德价值与人文思想中积极和正面的意义，只是针对传统文化中的糟粕加以批评，这是一个知识份子的良知。与所谓“中国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是失去行走功能的三寸金莲”的调论有本质的区别。只要读过《丑陋的中国人》的人，都会感传身授，只有眼睛或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认为柏杨是在全面否定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前两年，柏杨接受大陆媒体采访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表述是，他的敌人不是中华文化而是中华文化中的“酱缸文化”，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来发扬中国人好的优良传统而荡涤掉不好的地方，为的是要让中华文化更加健康和文明。而正与此相反，柏杨对中国传统文学相当热爱，不但编撰白话《资治通鉴》而且还有著名的《中国人史纲》。　　龙应台同样是出身于台湾的一个作家，他的专业是英美文学，作品也多为杂记、时事和社会评论，说她是文学家，不如说她是一个社会评论家更为帖切。她是提倡西方式民主的一个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涉猎不多，这正是她的学历背景与长期从事工作的客观生活环境所决定的。她的一些作品，比如早期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争气》以及前年那篇引起较大影响的文章（名字忘记了）里，提到的都是中国大陆或台湾当时社会背景下的一些反面现象，与中华传统文化与道德体系构架没有实质性的联系。在她自己写过的文章中也曾承认，她对于历史是很愚笨的，她的《野火集》只是就事论是的反映现实。那么她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讲过什么呢？我可知道一些，比如她在给台湾某大学演讲的时候，提到了对于如今官本位的利益争夺，韩非子在二千多年前的《五蠹篇》中就有精辟的讲解，在谈到素养与知识的问题上，她引用王阳明的“知行的本体”来解释，特别是在《文化的伪差异》一文中，她阐述了个人对东西方文化差异性的理解，她特别提到儒家思想中对于辩证思维与西方的哲学思想有相通之处。可以说，龙应台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理解与当代学者余英时有颇多相似之处。　　从这两个人的例子可以看出，不论是柏杨还是龙应台，虽然年代与背景各不相同，但作为台湾的文化人，都没有全盘否定中国传统文化，更不会吐出“中国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是“失去行走能力的三寸金莲”这样的垃圾。柏杨讲的很清楚，他的目的是“发扬精华、摒弃糟粕”，而龙应台作为没有传统国学研究背景的人，却十分钦佩国学学者梁启超、陈寅恪、王国维、梁溟漱等人，他在香港大学演讲的时候，特别提倡一脉相传的继承传统人文思想对大学的重要性。她说“一个断掉的人文传统，重新焊接、重新出发”。由此可见，虽然柏杨、龙应台对８０年代及以后的华人社会的负面现象进行过非常激烈而又深入的批判，但他们都没有从根本上否定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和积极性，特别是龙应台，不但认为东西方在传统思想上有相通之处，而且主张大学应积极传承中国的传统人文思想。　　中国社会现在出现礼崩乐败的现象，是因为中华传统人文思想在大陆已经消失而传统道德价值体系已经崩溃的结果。这难道是中华传统人文思想或者说是传统中华文化的错吗？？当然不是。究其原因，在于新朝建国快六十年来，翻来覆去的各种由上至下而又从下至上的政至风暴，从反左反右，令知识份子全闭嘴，然后从文化上来了一场中国况古未有的“文化大革命”，然后是带有颇多权力斗争色彩的批孔、批儒，前后三十年的荡涤，令传统人文思想和道德构架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当传统遭到毁灭后，从苏俄泊来马列主义思想体系在随后而来的商品经济大浪面前一触即败，成了课本上的教条和文宣上被摆得高高在上的官样文字，早已与老百姓的生活脱节，所以造就了当代中国人没有信仰、没有公德心、为利是图的可悲结果，而这就更加彰显了中华传统道德价值的可贵之处。当一些人认识中华传统人文思想一无是处、对中国的进步已不能产生任何有益帮助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两个很好的例子。一个是新加坡，一个是日本，都是传统人文思想得到传统和发扬而又积极引进西方先进事物的范典。新加坡的道德传统保持了东方人的传统价值观，而经济又搞得很好，民风纯朴又具备现代意识。日本的传统文化主体来源于中国儒家，而今天很多中国学者到日本访问后发出“日本人比中国人更像中国人”的感叹。在《李光耀回忆录》中记述了几代日本领导人对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心灵归属感，而又引领日本积极融入世界潮流的态度。从新加坡、日本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传统人文思想与民主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这在美国劳工部长赵小兰、余英时、龙应台等等政客与学人的谈话中都有体现。中国最近几年搞的一些政令，比如几荣几耻，比如和谐的社会，这些追其根本，都是儒家传统人文思想所提倡的，在国内引发了论语热，也正说明了传统道德重建与人文关怀在今天越来越重要，高层也开始尝试把曾丢掉的东西找回来。　　至于有些人借武术、戏剧、饮食来说事，则更是不值一驳。中华武术，与空手道、跆拳道、相扑和泰拳一样，早已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技击格斗，更多的体现道德价值与传统美学。中华武术提倡一种强身健体、自强不息、除害扶弱的道德精神，这与韩国、日本的传统技击术之于今时今日是异曲同工。当韩国、日本努力推广可以代表传统文化的跆拳道、空手道的时候，中国的一些人却把武术视为垃圾，恨不得一脚就将之踢得远远，真是可悲可叹。若单从格斗的层面来说，血腥暴力的赌搏拳赛一招致命，或许更具有格斗的实用性，可又能代表哪国的文化？！？中国的传统武术讲求的也是格斗与技巧，但现今的中国武术早已发生怪异的变形，成为一种观赏艺术，不再求实用性而是讲“套路”，比赛也失去大众性，成为精英体育的部分。但这并非传统中华武术的错，武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还要问问现在的人。说饮食与剧曲是手淫或垃圾就更让人觉得可笑，中国菜风髦世界，普及程度远高于法国菜和意大利菜，事实面前不需要诡辩。中国的剧曲种类繁多是中国特定的历史和多民族多地域的关系，这一点难道也要指责吗？！？美国夏威夷有传统的草裙舞、美国本土也有传统印地安舞蹈，日本有歌舞伎也有能和狂言，各国的传统艺术形式都是各自国家的文化瑰宝，没有比较哪个更好的必要。有人提到芭蕾舞流行于世界，是高雅艺术代名词，中国的京剧不可与之同日而语，但他们恰恰忘了，这种现象的出现是与西风东渐的全球背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不是说芭蕾舞就比京剧好到哪里去，这样比较的人实在太过无聊。　　管子有句名言，“礼仪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之不国”，就是强调每个人的道德素质与国家这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而今天中国的社会风气与道德价值观已每况愈下，究其根源，正是传统道德价值观崩溃的结果。七八十年前，中国就有人“奉洋人为神圣”的全盘西化论调，事实证明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一个人如果丢掉了自己的民族价值认同将成为一个行为怪异的可怕的人，而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丢掉了自己的道德价值观念，同样可怕。　　钱穆先生很早就曾指出：“我民族国家之前途，仍将于我先民文化所贻自身内部获其生机”。中国文化讲的是兼容并蓄，既要坚持“礼仪廉耻，国之四维”，也容得下从黑格尔哲学体系上发展来的马哲理论格，既要我们民族优秀的道德价值观，同时也要摒弃掉传统文化中的糟粕，并兼容来自于海外的其它优秀文化，用以取长补短，这才是人间正道。新文化运动时，否定传统文化、传统人文思想的声音盖过天，高潮过后身体都变变冷却了，而今天再提什么“全盘西化”、“中华传统文化是手淫文化”则完全是跳梁小丑拙劣的裸奔表演，无异于“一群流着口水的傻B”在疯狂地意淫。孔子在《论语·颜渊篇》中有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这些人将中华传统文化称之为“手淫文化”的时候，我也劝他们一句：你们手淫自己可以，但不要手淫别人，更不要出来污染环境，那样实在太不道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