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也为母亲节作│陈希我│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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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也为母亲节作
陈希我 (发表日期:2006-05-14 20:47:10 阅读人次:1983 回复数:4)
如果我把母亲比喻成土地，估计不会有人反对。“祖国母亲”已经是我们耳熟能详的说法了。祖国，具体地说就是这一片国土。作家莫言有部小说叫《丰乳肥臀》，书名招来颇多非议，作家解释说，“丰乳”象征母亲，“ 肥臀”象征大地。其实平心静气想想，也应该不难理解。中国人历来将女人的身体看做生育子女的土壤，土壤肥沃，则多生多育，则儿女强壮。民间普遍存在着忌讳娶臀部窄小的女人的观念，原因是不利于生育。在过去，女人除了是性工具，就是生育机器，很多女人几乎半生都在生孩子，婆媳同做月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男人播种，女人生育，女人这块土地，一茬茬产出粮食，一茬茬被收割。女人有用，就是因为会生育；女人崇高，因为是母亲。　　但是我要说，母亲的身体勿宁是被蹂躏的战场。男人的铁蹄从这里践踏而过，这块土地烽烟四起了。几乎没有女人不在生育后身体产生变化的，这种变化，大多往丑的方面变化。先是怀孕，别听那种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谎言，那其实指的只是幸福。幸福未必就是美丽。从客观审美上说，孕期的女人臃肿、肥胖，皮肤粗糙、浮肿，长蝴蝶斑，甚至还会出现酒糟鼻，无论如何是不美的。姑且将之当战时状态吧，好容易捱到生育了，把孩子生下来了，却往往恢复不回来。身体就像被吹大了的汽球，即使小下来了，但也变了形，松松垮垮。还可能体质从此下降，种种疾病接踵而来。更不要说哺乳和带孩子了，这孩子简直就是扛在手上的长期放不下的沉重包袱。男人是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是女人不能。一切发生在女人身上，它就是战场。就好像二战时的欧洲，即使胜利了，也千疮百孔。对战场来说，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是悲剧性的。而男人则像是美军，那是纯粹的胜利，戴着胜利的勋章，回到自己保全完好的国土。　　母亲当然也有勋章，但这勋章是付出沉重代价才得到的。女人的光荣是在痛里产生的。这是性别决定的，是女人的宿命。女人一生跟痛有着无法摆脱的因缘，其中最大的痛，就是生育之痛。有人把子女的生日称为“母亲受难日”，说得好。因为有母亲的受难，才有了你。又有话说，分娩如同闯鬼门关，这比喻也贴切。鬼门关狭窄，危险。为什么危险？因为你和你母亲争抢着闯。我母亲生我时是难产，传统说法叫“颠倒生”，脚先出来了。医生问父亲：保母亲还是保孩子？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其艰难程度，大概仅次于纳粹枪口下的波兰母亲索菲在两个孩子间的选择。最后是母子都保住了，当然母亲也经受了双倍的苦难。武姜氏生郑庄公时，也是“颠倒生”，以至于觉得这个儿子忤逆，一直对他心怀怨恨，到了后来不给立世袭的地步，要立给让自己顺产的二儿子。可见这痛刻骨铭心。而我母亲则对我特别的珍爱，也因为是苦难下结成的母子情缘。因为痛，才有爱，因为痛深，才情爱深。所以我们见父亲打孩子的多，母亲打孩子的少，除了男女处事方式不同外，我想也有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的原因。这是实实在在从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肉，打在孩子身上，就是打在自己身上。也所以吧，夫妻离婚时，男人往往比女人容易放弃孩子。即使有要孩子的男人，也更多的是出于理性的考虑：他是我的血脉，能给我传宗接代。而女人则更多的是情感上的割不断，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因为拖带了这个孩子，需要付出一生的拖累。　　现代已有不少女人想开了，开始懂得在孩子和自己之间权衡。她们认识到要为自己活。于是有人不生育了；生育了的，也不给孩子哺乳；不带孩子。保全自己，当然是一种明智。她们要自由，我行我素，美容、瘦身，还有练小臀的课程，包括挥腿、跨腿、转腿、用臀部“行走”、“半小桥”仰卧、持支架等等。哪管这身体要成为肥沃的土壤？有的女人也爱孩子，那就去抱个吧！甚至还有代孕的。时代进步了，人类聪明了，观念改变了，就可以寻找各种各样的规避办法了，就像规避战争，和平成了全世界的共识。但是又有人说，没有做过母亲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不是亲自拉扯大的孩子，跟你不亲。也确实。何况还有女人到年龄大了，又后悔早年没有生个孩子的呢！毕竟人心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女人更是感性。有道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国家，是没有底蕴的国家，没有充当过战场的女人，是成熟的女人吗？这么说着，好像有点受虐癖了。但不是癖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