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两句实话
我估计书记不是共产党,又在国外生活了多年,已属于半个外国人了,所以猜想书记大概不反对实话。
并且,如果我不认识书记,或者认识书记,却对他不抱有希望,那么我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不是么?轻则得罪人,重则找挨骂。
一
我可以说是吃饭馆儿长大的。到了东京,毛病也没改。但是却越来越怕吃饭馆儿,尤其是怕进中国人开的饭馆儿。高级点儿的,商品和价格不成比例;一般点儿的,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前一段儿,一位林小姐打电话约我去一个饭馆儿。我正在「日本人的背影」的「后记」里的那个酒吧和妈妈聊天儿,就把妈妈也捎上了。老板上来了大盘大盘的烧鱼炖肉,使我想起了农村的红白喜事。根据量来判断,我知道老板是个好心人,于是尝了一口,也只是这一口,马上就饱了。妈妈看着那些菜, 惊讶得自始至终没敢摸她的筷子。
回家的路上,我深刻地认识到中国要实现民主,还有遥远的路程。
接下来谈谈书记的饭馆儿给我的印象。
先说结论:书记不适合开饭馆儿,起码目前的书记。
理由:这个饭馆儿为不住客人,特别是有钱的客人。这样搞下去,老板和客人都很受罪。
这里我想先谈谈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客人的感受。
我第一筷子先夹住了一条猪耳朵丝,因为我爱吃猪耳朵。我往起一提,没想到拎起来一坨!再看看盘子里,一条儿耳朵丝都没有了。要是平常,我决不会再叫第二道菜,我会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一声不吭地结帐走人:谁让我自己没眼力呢。我不是那种有想像力的人,他们会想到:没准儿第二道菜不是这样……
但是我不能走,因为这是书记的店,并且旁边儿还有三位朋友。我拎着这一坨,问蛇:「是不是给书记看看。蛇制止我:「可别!」我心里想:「你们在害书记!」
猪耳朵不是现切的,并且可以肯定:有日子了。
谈谈最简单的几道菜吧:
拍黄瓜。拍黄瓜讲究酥,为了让佐料均匀。但是书记拍出来的黄瓜是一块儿一块儿的。确实,这也是一种技术。我心说:不如把整根儿的黄瓜发给客人,让他们蘸酱油吃算了。
还有松花蛋,已经糟了。
还有油炸花生米,放了过量的淹咸菜的盐,或说「粗盐」,猴儿(鼻句,一声)咸。
……
这里有两种可能:书记不讲究吃,因而也不大懂烹调。这样的话,饭馆儿前景堪忧,客人也有点儿可怜。……但是据说书记是广东人,广东人不是挺懂吃的吗?
还有一种可能,我不敢设想:书记也不爱吃自己店里的菜,那菜是做给客人吃的!
「东洋镜」有过一次聚会,在中野,因为饭店的老板和我认识。那天最后一道菜是炒虾仁儿。
送走了客人,我又回到饭店问老板:「你那虾仁是哪年的?」
他说:「怎么了?」
「都耗(一声)了,全是冰箱的味儿!」
「哎呦,我不知道。」
「你做完了也不尝尝!」
他立马嘱咐厨师把冰箱里的虾仁当着我的面儿都扔了。但是我了解他,估计他是做给我看的。
二
我为什么认为书记不适合开饭馆儿?
和所有的生意一样,开饭馆儿的收益也是依靠:1,降低成本,2,为商品增加附加价值。
在这两点上,书记都还没有入门儿。如果取名为「业余饭店」,顾客也许会多一些。
我也做生意,我知道精到的生意人是不会让你知道关于货源的详情的,否则他还怎么独占鳌头、获取暴利?但是不用书记说,他的进货,名眼人一尝他的菜就知道,比如那盐、那猪耳朵……那书记还怎么赚钱呢?
中国人在东京开饭馆儿走的是两条路线:高级和低级。因为高级路线成本高风险大,需要一定的经营手段,因此大部分中国人走的是低级路线。但是走低级路线也不简单:降低成本不能等同于卖便宜货,而是用尽可能少的资本保证买到尽可能高档的商品!这需要渠道。对于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来说,这已不算简单,对于没有彻底溶入日本社会的外国人来说,这就更难。
其次是附加价值。
局长带我去过一家他朋友的店。老板主厨,老板娘主堂。菜做得无可挑剔,人做得也无可挑剔。不管多么忙,里里外外总是井井有条、笑语喧哗,我甚至爱上了那位老板娘!哪里像书记,还没来几个客人就已经成了无头苍蝇!更谈不上和顾客有什么交流了。那气氛倒好像顾客欠了书记不少钱!万一进来个有钱有势的主儿,你想想:他下次还来么?
书记开饭馆儿好像钓鱼一样,等着鱼儿上钩,并且钓着一条是一条。
举个例子吧,也许不太高雅,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拣破烂儿卖破烂儿也是一种生意。但是一辈子靠拣破烂儿卖破烂儿,可以肯定不能致富,因为他就是捡到了金条,也当废铜卖了。但是他如果能在拣破烂儿卖破烂儿的过程中悟出做生意的道理和诀窍,并且把这个道理和诀窍用在其他生意上,那么他肯定立于不败之地,并且越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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