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6 没有梦想的派遣社员丸山│苏华│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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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会】6 没有梦想的派遣社员丸山
苏华 (发表日期:2016-04-22 20:40:31 阅读人次:1652 回复数:4)
上个月开始，因为工作关系开始进驻老客户的子公司帮助启动新系统，负责初期模型开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丸山。　　由于新项目刚启动，还没有专门的开发场所，因此我被临时安排在另一项目组的势力范围，座位的右手就是丸山。　　丸山戴近视眼镜，身高约一米七，因为极其瘦弱，上身的西装显得空空荡荡。我工作时有定时上厕所休息的习惯，但从未见过身边的丸山有站起来的时候。他总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几乎不发出声音。即使是有人过来找他，问他工作情况，他也是如此作答：“完成了”，“没问题”，“正在做”等，极其简单。　　是我先开口说话的。　　那一天客户负责人不在，我便试探询问他是否也使用同一邮件系统以及设置情况。他侧身看我，用怯怯的声音回答：“应该是一样的，我来试试看”。于是我看着他忙活了半天也没有解决，最后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对不起”。我赶紧道谢回答没关系，并寒暄了两句。他腼腆一笑，轻声说“我是丸山，请多关照”。那张脸年轻得过分，几乎让人以为是公司雇用了童工。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偷偷观察他。他总是比任何人都安静，并且一直看电脑，几乎不离开坐席；他还对所有来找他的人表现得恭恭敬敬，除了工作对话，一次也没有听到过他和别人闲聊过。　　有一天我问丸山中午在哪里吃饭，说自己刚来新地方不知道午饭吃什么好；他说自己中午也是随便乱吃。于是我问他能否中午一起去，他腼腆地点点头。　　那天中午去的是一家横滨拉面店，我和他点了同样的内容，但有意识地飞快吃完，然后开始尽量放慢语速，尝试着跟他聊了聊私人话题。　　他出身于新泻县的农家，刚刚21岁。上高中时就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情况，说无法负担每年将近一百万的学费，从而决定了不考大学，而是希望读个专科学校尽快出来挣钱。反复考虑后，发现学编程还算比较流行，于是在高中毕业后进入了县内的计算机专科学校，学了两年编程之后拿到了专科文凭。并且在学校的介绍下，顺利进入了一家小规模的开发公司就职。最后经历多重派遣，到了现在的客户公司上班。　　他一个人住在东京西部的调布市，每天要花三个小时坐电车上班。　　　　<编者按> 　　日本的软件开发一般由终端用户把工程委托给某公司，这里简称G，G把开发工程细分，可能自己只负责概要设计，然后把基础设计承包给F公司，F可能只做基本设计，然后把详细设计承包给E公司，E公司做了详细设计，又把编码工程承包给了D公司，D公司自己干不过来，找来了C公司，C公司自己没有人，找来了B公司，B公司可能又找了A公司，这就是多重承包的一例。丸山呢，比如说就是A公司的员工，是跟A公司签订的劳动契约，但工作地点可能是在最上层的承包商G公司那里，接受B公司或者C公司的业务命令做事。　　　　　　日本的多重派遣　　丸山说他最近很忙，天天加班到十点或者踩着末班车回家。回家后玩一会儿手机游戏，或者用skype的免费电话和同样工作状态的同学聊聊天。他有个女朋友，刚刚认识的，俩人外出吃饭还是AA制，偶尔他也请一次。　　问他现阶段的梦想是什么，他笑得极其腼腆，回答说没有梦想，如果非要勉强回答，那就是下个三连休时能和女朋友一起去泡温泉。　　他现在的月收入，名义上有二十万日元，但扣除乱七八糟的保险加税收后只有约十五万，这十五万要负担房租水电以及一个月的饭钱。问他够花的吗，他说够，说自己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周末时偶尔和女朋友约着外出转一转，剩下的休息时间里要么是和同学，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也花不了什么钱。　　停了一会儿，他补充说每个月还能存上两万块呢。　　从拉面店出来，等红灯过马路的时候，丸山走在了我前面，我才第一次发现他走路有些不稳，好像左腿有些残疾。　　我跟他到谢，说谢谢他推荐的拉面，味道很好；还说自己在写中文博客，问他是否同意写出他的事情；他认真地表达疑问说“就刚才那样说就可以吗？”，我说当然可以，你那么努力地上班，真的让人尊敬和感动。　　　　<编后记> 　　　　简单介绍一下日本现阶段的社会情况，也许会帮助朋友们更加深入理解丸山的生活状态。　　日本的雇佣形态非常多样化，正式员工、契约员工、派遣员工以及小时工等。雇佣形态虽多样，但因日本社会有平均化的风气，所以工资水平差距不大。　　简单来说，应届毕业生按文凭来说，工资情况大致如下：　　研究生毕业：22万　　大学毕业：20万　　短期大学或者专科学校毕业：18万　　高中毕业直接就职：16万　　虽然行业间也有差距，但大致差不到哪里去，整个社会都如此。　　日本人对待文凭的态度是，学习这种东西，跟才能没什么关系，是一种只要努力就能出结果的事；而文凭，便能够证明你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努力。日本公司在招收新人时，除了特别欢迎名校毕业生，也会招收有专门技能的专科学校毕业生。　　再说说日本经济。　　上个世纪，日本在战败后开始着手发展国内经济，在朝鲜战争期间因为给美军做后勤特供而发展迅速，从1955年到1973年，是日本经济的高度成长期，年均增长率超过10%的状况持续了长达十九年。在原油危机后的1973年到1991年，增长率降速，日本经济进入安定成长期，主要致力于景气的恢复；八十年代后期日本和美国之间发生贸易摩擦，日本被迫签订广场协议，一美元兑换三百多块日元的时代结束，银行为了对抗日元升值开始采取降息政策，日本国内开始爆炒股市和房市，经济增长积累大量泡沫；再后来政府为了打压资产升值过热的状况，开始采取金融紧缩政策，并最终导致在1991年，股市房市开始暴跌，泡沫经济破灭。　　九十年代后，经济萧条慢慢开始，整个社会就业缩减，日本人进入了所谓的“就职冰河世纪”；到2000年，日本社会开始称过去的十年为日本的“失去的十年”，意思经济停滞了十年；再随后，虽然略有好转，每年的实际增长有零点几个百分比，但整体仍然停滞，日本人又开始称“失去的二十年”；安倍首相上台后搞了一系列经济活跃政策，并且在任期内幸运地争取到了奥运会的主办权，如果这一系列的举措失效，那么日本几年后就该说“失去的三十年”了。　　时间进入2016年，现在的日本仍然是通缩状态，日本人的消费观念也仍然是九十年代开始的节约志向，那种泡沫经济时代，恨不得每个公司一开年会就去银座消费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在这样的背景下，日本人的不婚率也逐年增高，前几年说不结婚的男人是草食男子，现在连交女朋友都没兴趣的男人已被称为绝食男子了。　　一边是日益严重的老龄化，一边是绝食系男子时代的到来，刚刚进入社会一年多的21岁主人公丸山就生活在这里。　　　　-------------------------------------------------- 　　没有梦想，如果非要勉强回答，我梦想着三连休能和女朋友去泡温泉。

回复[1]: 东京博士 (2016-04-22 22:23:30)

　　咱不说什么丸山还是丸海，日本的派遣社员雇佣制度是非常变态的，实际上就是企业变相的逃避本该承担的责任（雇佣者角度的风险回避），一种隐藏性的雇佣歧视，同一个职场内，往往正社员对待派遣社员的态度截然不同，干得通常都是一样的活，派遣社员知道自己身份，也只能忍气吞声，这在所谓的先进国家内，实在是不上品的制度，跟那名存实亡的外国人研修生制度一样，是日本的耻部。

回复[2]: 谢谢您的意见 苏华 (2016-04-23 09:08:25)

　　我可能来日后入乡随俗过度了，倒觉得雇佣制度多样化有效的帮助企业减轻了成本，社员丸山不在第一包企业那里获得福利，但他在所属公司得到相应报酬了，倒也公平。

　　我自己多年做派遣，深深感到各种温度差，但也不必受限与企业框架，有某种程度上的自由设计自己的其他职业，另外关于所谓研修，长期培养，也是可以自我实现。

回复[3]: 东京博士 (2016-04-23 11:14:08)

　　研修跟外国人研修生，已经在本质上不是一回事，外国人研修生已经成为日本心照不宣的填补3K劳动力的手段，日本政府，日本接受企业，以及研修生中介对现状都很清楚。

回复[4]: 东博前辈好 苏华 (2016-04-23 20:14:39)

　　特别同意外国研修生制度的弊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