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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秀丽女士

孔明珠 (发表日期:2006-03-12 20:58:38 阅读人次:1802 回复数:0)

   我是在去鹤竹居酒屋见工的路上,第一次见到秀丽的。她高高的颧骨,深凹的眼眶,眼线画得很黑,与厚厚的嘴唇一起形成典型的南方风格。秀丽骑在自行车上,车兜里载着一头小狗;狗梳着朝天辫,打上与秀丽裙子一样的花蝴蝶结。

  
秀丽扬手向小王打招呼:“嘿!是你的老婆吗?”说的是台湾腔的国语。我那时非常紧张,心里一直在背“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那句日语。突然听到日本有人说国语,一惊。小王说:“不是,不是,是朋友的妹妹,刚从大陆来,到店里去打工的。”秀丽说:“好好干!晚上我来看你们。拜拜!”她风一般骑走了,长长的头发和长长的裙子被风鼓起,哦,好一个潇洒的台湾姑娘。

  
晚上,秀丽挽着一个日本男人来喝酒,她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把长头发放到椅背外面,活动活动头颈问我道;“习惯吗?”她又指着日本男人说;“这是我老公。你猜我多大年纪,他多大年纪?”我看看她丈夫,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而秀丽则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我很为难,不知该怎么说。秀丽爽朗一笑:“告诉你,我今年二十四岁;老公五十岁啦。我和他、他儿子、女儿一起拍的照片,人家看了说我老公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呢。”我见她那么直爽。就问;“那你怎么会嫁给他的?”“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啦!我们在台湾认识的.然后他追我呀,国际电话每天三通啦,只有三个月,我就嫁过来啦,我到日本才一个月。”秀丽叽叽呱呱与我说国语,她老公渡边先生一脸的疑惑。好像有点不高兴了,秀丽忙挟起一筷菜塞在他嘴里;并发嗲地靠在他肩上,用日语向他解释什么。秀丽的日语发音好奇怪,可是她说得挺流利,就是语感不对,让人觉得刺耳得很。渡边先生笑了,回过头来说:“我会一句中国话,今晚做爱好不好’?”说完与秀丽相视着哈哈大笑。

  
秀丽夫妇每星期六来店里喝酒吃饭。秀丽喝日本清酒,几杯下肚,就要找人干杯。由于她总是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所以总是找上柜台内的老板。老板本不喝清酒,但秀丽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士敬他酒,他怎么能拒绝呢?秀丽一边干一边与老板高声谈笑。不时侧过脸朝老公发发嗲挟一筷菜喂到他嘴里,渡边先生望着年轻的妻子幸福地笑着。这时我环顾四周,店堂里的嘈杂声显然减轻了许多。人们惊讶地望着秀丽放肆的举止,听着她刺耳的日语。有几个端庄的中年妇女轻轻地摇着头窃窃私语;姑娘捂着嘴交换兴奋的眼神,男人则睁开蒙陇的醉眼;直直地扫射秀丽高耸的胸脯和被牛仔裤绷紧的臀部。秀丽色旁若无人地喝酒,操着那奇怪的日语和国语闲谈。

  
待到酒足饭饱,秀丽站起身来,摸摸凸出的肚子对我说:“还习惯吗?有困难来找我好啦,我们都是同胞嘛。”渡边先生为妻子披上大衣挂上围巾,向大家谦虚地鞠躬道谢。秀丽踏出店门便口中“啦啦啦——”地唱起来,她挥舞着提包朝前跑起来,渡边先生便跟在后面追,嘻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传得很远……

  
秀丽住进我们这条街以后,人们对于中国女人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关于她的事便传播开来。我们老板娘桂子听说,秀丽是台湾南部农村人,家里很穷。她十八岁只身到台北,在一个俱乐部工作,由于她的家乡人都会说一点日语,秀丽不知怎么跟上一个在台湾工作的日本人。那日本人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级职员,国内有妻子儿女,所以结婚是不成的,只是为她买了一套房子同居而已。既然结婚不成,秀丽就有权利与他人恋爱啦,渡边先生是在出差台湾的时候结识秀丽的,被她迷得不能自拔,以至于带回家做了妻子。渡边先生早在几年前就与妻子离了婚,与一儿一女住在一套公寓里。据说这婚事女儿反对儿子弃权,他为女儿租一间房子搬了出去,现在新婚夫妇与儿子住在一起。又听说渡边先生离婚后曾与五、六个女人交际过。但终于选定了与他相差一半年龄的秀丽,这不能不使我们街上的人们为他的健康担心,而感叹“色”的厉害。

  
那天是圣诞节前两夜,秀丽提着盒蛋糕来。说是先生的公司定了几十只蛋糕,向各个协作单位贺新年。那天恰巧是我们老板生日,秀丽听说高兴得拍起手来,那时已近深夜,营业将结束,秀丽打开蛋糕点起蜡烛拍手唱起生日歌来。这天老板生日大家都知道,可是没有人有所表示,连老板娘也装糊涂;要是秀丽不来,老板的寂寞生日也就结束了。我们都在低头吃饭,秀丽一个人唱,唱完了她对老板说;“祝你生日快乐!”也没有人附和,秀丽很奇怪在场人的冷漠,就很懊丧地一屁股跌坐下来,谁知正巧手伸进刚端上桌来滚烫的茶渍饭中,“叭嗒”一声,汤啊、饭粒啊、碎碗片啊,洒了一地,秀丽的一条腿也全烫湿了,我急忙站起来收拾。几个日本人在旁冷眼看她,只有老板在傻笑。

  
于是静下来,大家分吃蛋糕。不料秀丽又一跃抓起块蛋糕直冲老板,用手指捞起一撮奶油就朝他脸上抹。我们都惊呆了,老板不知所措连连后退,秀丽边抹边说:“这样子是吉利的,台湾人过生日开派对时,整只蛋糕一下子掼到寿星脸上也有呢。”渡边先生连忙向老板翻译解释成较正规的日语,老板又高兴又尴尬,说谢谢,谢谢。秀丽是喝多了,她余兴未消还想疯,渡边先生感觉到气氛不好,马上叫结帐。他向老板娘连声道歉,又留下一千日元作清洁费。秀丽走后,老板娘酸溜溜地说:中国女人蛮有趣的。

  
秀丽的先生是买卖汽车的公司老板,每天送走了先生,秀丽就得打发漫长的一天。她学过插花,会用康乃馨插出两头小狗在花篮里。她学过打高尔夫球,经常穿着印有高尔夫球棒标记的名牌T恤衫;她带小狗去理发、打针、散步,最多的是在家里为它梳小辫儿,系各种颜色的蝴蝶结。有时候,她就到渡边先生公司附近的赌场去等先生下班。赌场里电子音乐此起彼伏,小钢珠落盘哗啦啦嘈杂悦耳,秀丽坐在赌台前操纵着开关,时间过得飞快。偶尔秀丽战绩很好,渡边先生下班也玩上了瘾,直待到赌场关门,两个人才按着饿瘪的肚子来店里犒劳自己。赢了,秀丽总是眉飞色舞夸张地告诉我;有四万呢!秀丽说:“我好闲哦!每天打扫房间做一顿晚饭,然后就等他回家。我们每星期外餐两次就不用做饭。我在家到处放电视机,厨房里、厕所里都有,我就这样学日语的,所以我光会说不会写,也不懂什么语法。”

  
“那你这样生活,圈子太窄了吧。”我望着秀丽头顶高高挽起的发髻和精心化妆过的脸蛋想,为了晚上在外用餐,秀丽一定从下午起就坐在梳妆台前了。

  
“是呀。对了,听说你们老板娘参加的游泳训练班很有意思的。”我请老板娘娃子过来,秀丽忙拉着她的手要她介绍参加。桂子说,每星期五一次,你交钱去就是了嘛。

  
星期五,桂子一来到店里就告诉我。今天台湾姑娘去游泳了。“她真丰满啊!”桂子感叹地说,眼光里露出妒忌的神色。因为游泳班里清一色中年妇女,为了锻炼体形也为了化解寂寞才报名参加了这种俱乐部,而且日本妇女都穿着深色的式样保守的泳衣,秀丽的出现无疑带去了冲击。她的健康和年轻,她的无所顾忌的性格…··我想象着她在更衣室当众快捷地脱光衣服,哼着歌儿换上色彩鲜艳的三点式泳衣,又一跃跳入碧波的情景。桂子说:“秀丽真可笑呀!我们大家都按着教练的口令‘一、二、一、二’地做动作,只有她‘哗’地扑入水中;‘叭哒叭哒’地甩手甩脚往前游,那个水花呀,溅得别人一头一脸的,真讨厌!谁也不想跟在她后面呢。”我忍不住笑起来。

  
“谁知道她游的什么式样!我们都学了半年多了,只教了一种抬头换气的蛙泳,秀丽的那种式样真是放肆。”桂于不屑一顾地又接着说。

  
第二天晚上,秀丽照例又挽着渡边先生来了。“晦!妈妈桑,好有劲!昨天我游得小腿都疼了。真谢谢你。我下星期还会去的。”

  
“你游得真好!”桂子奉承她说。“真的?我好久没游了耶,以后你们有什么活动;记得招呼我参加呀。”秀丽很兴奋。“那你下星期游泳结束后.跟我们一起去吃牛排吧。”桂子似乎

  
被她的纯真感动了,邀请道。

  
转眼就是星期五,桂子因为游泳,照例晚到,她一进门就说:“不好啦1秀丽发火呢。”什么?我想这人真是不知分寸,刚让你挤进日本妇女圈子,你发什么火呀。桂子告诉我,她们一群七八个女人照例是游完泳到附近一家西餐馆吃牛排的,说是补充热量。今天秀丽也一起去了。这西餐馆环境优雅大家都很喜欢,古典音乐轻轻流淌。每人一客牛排都静静地在吃,只有秀丽边吃边高声地谈着台湾啊、丈夫啊等琐事。你知道,日本人在外人面前是最忌讳谈自己家庭的,同伴们很吃惊,却又很想听秀丽谈,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提些问题问她。秀丽很愿意回答,说是每月丈夫给她五十万日元开销,一星期外餐两次等等。“哦!你丈夫工资很高啊;如今汽车司机的日子真好过啊。”一个女伴赞叹道。

  
“什么?”秀丽一听说双眉倒竖起来,她一拍桌子指着那人说:“谁说我丈夫是汽车司机?真是混蛋!我丈夫是社长!是做汽车买卖的会社社长!他十五年前就开会社了,真是小看人!你是从哪里听说我丈夫是汽车司机的了?”秀丽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那女伴话都说不出来,大家都膛目结舌,桂子也吓坏了,因为第一个认识秀丽的是她,她忙辩白道:“我没有说过,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想必那女伴是听说秀丽丈夫干的汽车方面的工作,又看秀丽也不像什么大家闺秀,想当然了,桂子分析道,却又禁不住吃吃地笑起来,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满足。

  
那个星期六秀丽没有来。过了一个星期,秀丽带来一叠照片:“上星期六我二十五岁生日,老公为我在赤阪有名的西餐馆请了客。”我接过照片,知道她并没有记恨。照片上秀丽头戴一顶红色法兰西毡帽,眼睛处有黑色网罩垂挂下来的那种。着一套同样红色的短裙套装,手捧一大抱鲜花。她摆着模特儿一般的动作站在华丽的厅堂前,有一张飞吻的动作像极了美国超级明星麦当娜。我和桂子连声称赞她漂亮,旁桌一位老工人侧过头来看见了照片,却指着我系围裙着白色T恤的装束,粗声粗气地说:“还是你比她漂亮呢。哼!”秀丽闻声不自在地皱皱眉头,她提高声音说,星期天去自己的别墅住两天,我们开那辆新的尼桑轿车去。

  
桂子把我拖到厨房那儿,悄悄地对我说:“秀丽的老公自己在东京租公寓住,只是一大一小两间。还是与前妻的儿子住一起,他会在郊区有别墅?不要是父母的老家吧?我看她是吹牛。她在游泳池还说自己在台湾有一套公寓,你想,她现在二十五岁,在台湾干的什么工作买得起房子?”桂子见我迷惑的样子又启发我:“你看她的照片,漂亮固然是漂亮,可是那姿势那眼神与我们日本人真正是不同的,说难听一点就是不庄重不像正经的女人。”桂子又说,秀丽给她们看她台湾房间的照片:“她真是年轻不懂事,她不知道她房间里那张床的式样就是我们说的做那种生意的呀!”我听了大吃一惊说:“不要乱猜,不要乱猜。”桂子压低声说:“我们游泳班大家在议论呢,前个星期她穷凶极恶地辩解丈夫不是出租司机,有人去调查了,原来是一家很小的会社,只是一间办公室一块黑板一只电话机的那种,社长手下就没人啦,听说现在他儿子在帮忙干。”

  
其实在东京。这种小型的会社多如牛毛,可正因为秀丽拼命地要抬高她丈夫,结果却适得其反,引起那么多日本妇女的反感,我真为她感到难受。我记得秀丽有一次对我说,她来日本是放弃了台湾电台工作的优越条件,她朋友们都为她可惜,可是“我为了爱情”,秀丽强调说,“我不是为了钱!我在台湾的生活很好,每月工资相当于日本的二十万日元。我知道日本人对我嫁给渡边先生有看法,我也解释不清,我只有做给他们看了。”确实,我们街上不少人都议论说,只要秀丽一搭上更有钱的男人,一定会把渡边先生甩了的。

  
我经常在街上碰到秀丽,她白天不化妆,穿着宽松的衣裤在遛狗,有时在花店里挑花,有时还动手帮店主换水、扎花。秀丽总是一个人,昂着头、挺着胸活动着,然而在我看来,却又有甩不掉的孤独伴随着她。

  
一年过去了,又到了年末岁初的日子。这个时候我们店里最多的是各公司各学校召开的忘年会,他们几十个人聚在一起边唱歌边喝酒;庆祝一年劳苦的成果,互相勉励,来年多多关照。桂子她们游泳班二十几个妇女也借了我店作会场。大家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一长溜桌子上放满了生鱼片、炸鸡、烤鱼、大虾和鲜红的蟹,砂锅里山珍海味“噗噗“地沸滚着。

  
妇女们几杯酒下肚,气氛便活跃起来。卡拉 OK奏起来,一个人唱着,大家和着旋律拍手,听到强劲的节奏,便有二三个人站起来扭迪斯科。一个头上戴顶奇怪的帽子、着一套拖地长裙的又矮又瘦的干瘪老太婆像只木偶一样也舞了起来,舞到酣处,“啪地一个亮相动作,逗得大家伙在地上大笑。这时候,秀丽到了。她一来就进入角色,“腾”地像新郎一样将瘦老太婆抱举起来,然后转圈,转得老太婆哇哇大叫,秀丽哈哈大笑着将她放下,端起一杯威士忌仰脖子就喝。大家鼓起掌来,秀丽就又喝;连干三杯,大家夸她好酒量,秀丽说:“你们都是我的前辈,认识你们我很高兴,今后希望你们多多关照。”

  
一个喝醉的女人张开双臂叫道:“啊!秀丽,我爱你!”秀丽就与她搂在一起跳起交谊德来,醉女人用手抚摸着秀丽的后背并向下滑去,秀丽也不在乎。一会儿,秀丽放下醉女人拿着话筒唱起一首忧伤的怨妇情歌,歌唱得出奇地好,秀丽似乎沉浸在哀怨之中,一时间大家都寂静下来。有几个开始时很活跃的中年妇女,看着秀丽很出风头的样子互相使着眼色,接着先后起身离座,有的上厕所,有的先告辞了。霎时气氛变得怪里怪气的。主持会议的干事有点急了,想挽回僵局,就叫大家吃呀吃呀。秀丽浑然不觉气氛变化,兴奋地去做一杯杯威士忌酒,挨个端上桌请各位先辈喝,她自己也不断地在喝酒。

  
终于秀丽再也站不稳了,她发疯似地唱着舞着,与另几个醉醺醺的女人拥抱。一个酒吧老板娘高叫;“秀丽,今天想男人了吧?”秀丽舞到她面前,‘叭”地跌跪下来:“你说什么?”那老板娘见她已醉成这样,就打趣地说:“秀丽,你老男人行不行啊?要不要请人帮帮忙啊?”秀丽听得清楚,大怒道:“八格牙鲁!”

  
周围的人都哗笑起来;秀丽怒极了。“八格牙鲁!八格牙鲁!”秀丽骂个不停,但是颈部却已支撑不住沉重的头颅,“咚咚”地直往地上撞。干事扶起她说;“秀丽,你喝醉了。”“没有、没有!八格牙鲁!”秀丽骂不绝口,那老板娘阴阳怪气地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骂这种脏话呢?你听见过日本女人这样骂人吗?”“对!我是中国人。对!我不是日本人。对!…··”秀丽被她们一群日本人围着,她在骂,她们在笑。

  
我站在远处望着她,为她捏着汗;心里阵阵发痛,我真想跑上去,把秀丽从她们的包围中夺出来。我要告诉她,你是一个中国女人;你不能够这样。你要想成为日本人中的一分子是很难的,你要先学会谦虚和忍耐;你不要太好强了。可是我想到秀丽是那么地渴望进入社交界,那么想让人们接纳她,成为大家的朋友,她想当她理想中的贵夫人。秀丽和我不同,她已嫁给渡边先生,改姓渡边,她一定已将自己视为二分之一的日本人,她将长期在日本生活下去,她想被日本人同化。而我们中国留学生则前途渺茫,目前靠打工维持生活。所以在一开始,秀丽就摆出一副在我们之上的架式来。或许秀丽是对的,她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争取地位,她的热情、呐喊与抗争无疑对虚伪的日本礼仪是一个冲击。

  
“忘年会”过后两天,我送我丈夫去车站,在街上碰到秀丽。这天是阴天,秀丽的心情

  
显然也阴郁着,我陪她散步走了一段,她突然停下来说:“我觉得我的一生好像就要这么完了,我只有二十五岁。我的心里很寂寞,我丈夫是日本人,有很多事情不能对他讲,讲了他也不能理解我,他总说我的思想方法是中国式的。”“你去找份工作做吧。”我说。“不可能的,他是社长,工作很忙又有一定社会地位,我的任务就是每天安排好家务等他回家,我去工作他要被人家笑话死的,我不能逼他。”

  
秀丽凄凄地说:“我想起台湾的父母、妹妹们,想起台湾要好的朋友们,我就要哭,他去上班了,我就伏在地毯上看照片,哭好久。再有几天我乡下的妹妹要订婚了,我要回去一次,带钱给我的妹妹和父母,我老公说,过一个星期来台湾接我。”“那你就高兴一点吧,马上就可以回去一次了。”我劝解秀丽,秀丽叹口气点点头。

  
“刚才是你先生吗?”秀丽想起来问我,“好英俊啊!”她羡慕地说“你很幸福把?”“是

  
的,但他是穷留学生,与你先生是不能比的哦。”我开玩笑地说,“我们在日本不会住久的,等他读完学位我们就回去,现在国内建设形势很好的。”我又说。“是吗?”秀丽似乎又振作起来,她转而又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说:“好好努力干,多挣些钱,有困难来找我啦,我们都是中国人。”

  
秀丽已经是渡边秀丽了,她为了用这个姓作出了多少努力又将继续付出多少努力?我常常想起她,也许是我多虑了,秀丽她一直是很潇洒的,何况过了年她就二十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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