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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外人生 雪魂冰魄 (2009-01-01 21:24 阅读人次:5111) 
  一般来说,从下围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智商有多高才能有多大,表姐如是说。我是绝对不能同意这个观点的,古代的李世民、成吉思汗,都是成就了一代霸业的大人物,可没见史书上说他们精通围棋。表姐不屑地看着我,你能说得出哪些史书上说了他们不精通围棋吗?我顿时哑口无言。可我还是不服气,古语云“业精于勤荒于嬉”,热衷围棋的人终究成不了什么大器。表姐就淡淡地笑,哦,是吗?不致于没听说过聂卫平马小春吧?他们是小器么?我挣扎着说,那不同,咱们是业余爱好者,犯不着那么较真。表姐又笑,所以说从棋风棋品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志向来,你是燕雀。

  
表姐长得比我漂亮,工作比我好,工资比我高,就连找的丈夫,也属于内外兼修那类,且婚后望花垂涎者不少,所以下围棋时那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气势首先就压倒了我,对她的各种挑畔,我都处理得很保守。这样有惊无险的一盘棋下来,往往是我输。

  
我曾经狠狠地研究过一阵子围棋的攻击技巧,可是临上阵时还是不管用。表姐很忙,要唱歌跳舞、化妆打扮、插花做盆景、去美容院蒸汽美容,还要指挥小保姆做家务,辅导女儿做功课,她忙得几乎没有时间研究围棋,可我仍然下不过她,这说明她的确比我聪明。

  
表姐今年三十三岁,只比我大几岁,孩子都上小学了,可我还像个空中挂着的,没处着落。她素来都热衷于给我做媒,不是高干子弟,就是青年才俊,仿佛我嫁不出去是她的责任。我通常都连连摆手,饶了我吧,实实不敢高攀,我无财无貌,能找到个不聋不哑的就心满意足了。可世上不聋不哑的男人太多,我又不知挑哪一个才好。表姐对我的自卑和阿Q嗤之以鼻。可任她和我老爸老妈说破了嘴皮,我还是不肯跳进围城,我的座右铭是:不唱锅碗瓢盆交响曲,不理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做洗衣机,不做黄脸婆。高举旗帜独善其身,高呼口号独身万岁。

  
我极爱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那气势,那风度!可要是都沧然而涕下,只怕就索然无味了,鼻涕还不流成河。可见“独”字之关键之必然,我把它理解成为“独身”的独。

  
后来表姐再来找我下围棋,我的立场更是坚定。她告诉我,她要离婚了。但她并没有显得太伤心,大概对内外兼修的爱还没到达伤心的浓度吧。据内外兼修自我招供,他勾搭上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大学生。女大学生的肚子大了,事情也就大了,内外兼修只好停妻再娶妻。表姐愤愤地说,那女的生性风流,天知道肚子里是谁的种。结果,她因为愤怒,杀得我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大概把我当成了那个女大学生。我只有狼狈苦笑的份。表姐看着棋盘上我可怜巴巴挤做一团活得极艰难的几块小棋,心情愉快地走了。

  
再后来表姐找我下围棋时,一脸幸福地说,她大学时的恋人张宏也要离婚了,张宏的妻子去美国留学,可能是永久牌。张宏那人我见过,没别的,就是胖,也不知表姐看上他哪一点了。张宏可浪漫着呢,表姐如是说,眼睛流光溢彩,大概想起了上大学时张宏为她写的爱情诗,以及烛光生日晚会之类的东西。我忍不住提醒她,可表姐,你都三十三岁了。表姐扬起画得细长细长的眉,瞪着桃花眼,怎么,三十三岁就应该拒绝浪漫拒绝爱情么?

  
此后很久表姐都不来找我下棋,我打电话约她时她也总是推脱,看来她和那个张宏正打得火热。爱情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男人为之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女人为之可以疏远密友,淡化亲情。好在我也没感到寂寞,因为我当时疯狂地迷上了吉它,下了班就关在房里苦练独奏曲《爱的罗曼史》和《少女的祈祷》,有时拔着和弦,哑着嗓子唱已经过时的《一无所有》。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必须下岗的话,我就去做流浪歌手。

  
没人做对手,围棋自然也就搁下了。只是有次心血来潮居然跑去观看围棋现场赛,进了大厅,才发觉自己是珍稀动物,台上台下,我是唯一的女性。我不无遗憾地想,要是表姐和我在一起就好了,她的风姿绰约是块挡箭牌,能把所有欣赏和惊奇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免得我如芒在背,那天做了一回刺猬。

  
一天晚上,我兴之所至信手涂鸦,在宣纸上画了一个杨贵妃式的古代美女,手拈棋子醉卧花丛,旁题一诗云:“休言女儿无远志 ,运筹还看黑白棋。壮志一片凌九霄,雄怀几许统全局。韶华易渡花易谢,乘风度时水寻渠。但教小才能大用,不问风月与别离。”笔还未放下,表姐脚步歪斜撞门而入,酒气差点把我醺了个趔趄。哦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张宏真没别的,就是胖,表姐笑着说。我象看外星人一样惊奇,双眼红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这与表姐素日光彩照人的形象相去甚远,和内外兼修离婚那阵儿都没这样。女人喝醉酒就这德性?历史上的杨贵妃醉酒好象醉得很妩媚很有风度很令人心动嘛,不象表姐这般目光呆滞,表情哀痛,大概杨贵妃是醉来玩的,而表姐一定遇上了什么万分,不,十万分不开心的事。

  
果然,表姐这回又栽了。她上午呼张宏,张宏没有复机,打电话上他办公室,一个女的说他上机场接他老婆去了。表姐打他的手机,通了,没人听,然后就关机了。一整中午表姐都在呼他,大概不下百十次吧,但和呼一块石头一样没有区别。下午又打电话给他,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说,她回来了。表姐明白她就是他的老婆。问他为什么不复机不听电话,他说关了机,没收到。表姐了解他,他只在两种情况下才关掉身上的两只“机”--晚上睡觉时或者做爱时。当然表姐是个很要强很要面子的女人,哪怕她的心像一堆玻璃一样稀哩哗啦碎成一地,她也不会哭着对别人说痛。她淡淡地说,好好陪你老婆吧,就挂断了电话,也挂断了张宏那“过几天再陪你”的屁话。然后她就留言给张宏,以后大家没必要再见面了。

  
这个结局不浪漫,可以说很令人伤心,用表姐的话说就是张宏把她玩了。都是过来人,玩玩有什么打紧,表姐恨恨地说,可他欺骗了我的感情。后来的事实证明素有“浪漫才子”之称的张宏其实现实得要命,他为了跟他老婆到美国去享资本主义的福,就把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作践得不象样子,然后就无耻地出卖(也可以说放弃)了表姐。

  
我弹起吉它曲《酒醉的探戈》安慰表姐。这是邓丽君的纪念金曲,诉说的是一个失恋女人寂寞的心境,我想这跟此刻的表姐很匹配。表姐打着很响的酒嗝,入神地看着宣纸上的美女杨贵妃。我极怕表姐批评我的诗,什么无病呻吟呀,堆砌词句呀,平仄不对呀,总之都是些大帽子缺点。还有我的毛笔字,表姐曾比喻说象一些奄奄一息的蚯蚓在爬。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拿出棋盘,摆好阵式。表姐却无动于衷,你知道我下围棋是跟谁学的?我不笨,小心翼翼地问,是那个张宏吗?对,就是那混蛋,他也算得有本事,表姐咬牙切齿。我亦感到悲哀,这世间的真情假意相错纠缠令人眼花缭乱,漂亮的表姐何其不幸!我又暗暗庆幸自己不曾情海生波,幸免此类灾难。

  
后来表姐还是拿起了棋子,按惯例她执白,饶我先。霸道的表姐比先前更加无理了,一有断口就不顾死活强行间断,所以下到中盘,在她的横冲直撞之下,满盘棋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明明白棋只有两口气了,啊哟不行,我的黑子不入!有时白棋打吃,我一连,竟然接不归!不过表姐一不留神被我来了个倒扑,提通了两块死棋,形势登时柳暗花明。临收官时打了个小劫,劫是我打赢了,没想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表姐趁乱钻空子杀掉了我一个角。官子没收完,我就掷子认输。

  
看来张宏对表姐是很下过一番功夫的,表姐高超的围棋水平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表姐说看见围棋就会想起张宏,想起张宏就觉得恶心。我想她大概是想到了那天中午她绝望地守着电话时张宏正在干的活儿。任谁都会觉得恶心,我理解她,她的感情在张宏趴在他老婆身上时就被强奸得体无完肤了。

  
后来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下棋,我还是象以前那样输得一塌糊涂。只是表姐再也不给我做媒了,亦闭口不提任何男人。表姐才三十三岁呀,那么漂亮,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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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31]: 我没听见。 自带板凳 (2009-01-03 21:52)  
  我上厕所了。

  回复[32]: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小林 (2009-01-03 22:02)  
  下次我接着唱啊!

  回复[33]: 再表演一段儿 老唤 (2009-01-04 02:08)  
  不知道是因为喜欢围棋呢?还是因为喜欢伴我醉呢?还是喜欢伴我醉的老婆呢?还是喜欢伴我醉的老婆的表姐呢?还想说一段儿。

  
很幸运,归程的车上,我又和蛇两个人一路。我是个偏激的人,而蛇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思惟的清晰。因此,和蛇聊天儿是我在日本的一大乐事:既感到轻松愉悦,又能获益不浅。

  
蛇说:我很赞同你的意见「在艺术上,只能告诉他们不能做什么,但是不能告诉他们能做什么。」

  
我得到了蛇的夸奖,虽然当时没做什么反应,但是心里美滋滋的。

  
今天醒过酒来,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我这不是贪天之功归为己有吗?我不成了毛主席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

  
酒席上,冰雪望着黑白子胆怯地说:「希望大家狠狠地拍我。」然后对我说:「希望你多多指教。」

  
我知道冰雪的谦虚很可能不仅仅是态度,也许是真心话,因为任何一个渴望无限进取的人都希望自己不断地改进。

  
但是我受过叔本华的教导,知道除了艺术家的经验之谈,在大学里教授文学艺术创作的大多都是骗子。因此有点儿不冷不热地说:

  
「黑白子拍得是对的,因为在艺术上,只能告诉他们不能做什么,但是不能告诉他们能做什么。」

  
凡·高如果接受了莫奈或者高更的劝告,大概就没有凡·高了。

  
我不知道冰雪是否觉得我有点儿不识抬举,但是我也说的是真心话。

  
不过,这话却不是我创造的,而是我敬爱的小说家杰克·伦敦的。他在描写老狗教新狗拉雪橇的时候写道:「though he speedily taught them what not to do,he could not teach them what to do.」(大致如此)

  
我想,杰克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出的这个结论的。他一定是想到了:会拉雪橇的狗和不会拉雪橇的狗就像老艺术家和新艺术家一样……

  
在我读小说的时候,蛇大概在解答习题。可以肯定,蛇没有我那么多时间读小说,因此很可能没看到杰克的这段话;也许他知道,却装做不知道。

  
但是我得承认:版权是杰克·伦敦的。

  
我从二十几岁开始在国家出版机关发表东西,直到最后走上被枪毙的命运,但是我认命:我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还不如尼采!他20岁作了大学教授,但是为了保持独立人格,不久就辞去了这份工作。但是他还有发表的自由……

  
冰雪小姐:每一个面对写作的人都面临着选择:是热爱艺术,还是热爱生命或者……!

  
选择的结果,作者心里明白,有脑袋的读者也明白……

  


  

  回复[34]: 看来你收获可是不小啊! 自带板凳 (2009-01-04 01:48)  
  原本我还以为你可能会不喜欢参加呢,看来你这一次是来对了,收获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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