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国的诗和诗人们, kalichen (2008-12-06 10:16 阅读人次:4168) |
来自朋友。。。
在日本,玩诗的人在那里?镜里?镜外?
今天三十年
北島
一九七八年底,《今天》秘密誕生在北京郊區一間狹小的農舍。作為一九四九年後第一份非官方的文學刊物,它張貼在北京的政府機關、出版社和大學區。兩年後被警察查封,一九九○年夏天在海外復刊。三十年過去了。歷史似乎不能前瞻,只能回首,穿過歲月風塵,我們看到那幾個圍着一台破舊油印機忙碌的年輕人。而他們看不到我們。
《今天》在中國出現,無疑與文化革命中成長的那代人有關。他們在迷失中尋找出路,在下沉中獲得力量,在集體失語的沉默中吶喊,為此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今天》的影響遠遠超出文學以外,遍及美術、電影、戲劇、攝影等其他藝術門類,成為中國當代先鋒文學與藝術的開端。
三十年以來,中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和早期《今天》相比,在海外復刊的《今天》面臨着遠為複雜的局面:權力與商業化的共謀,娛樂的泡沫引導着新時代潮流,知識界在體制陷阱中犬儒化的傾向,以及漢語
在解放的狂歡中分崩離析的危險。
我要特別强調的是,一個民族需要的是精神的天空,特別是在一個物質主義的時代。沒有想像與激情,一個再富裕的民族也是貧窮的,一個再强大的民族也是衰弱的。在這個意義上,《今天》又回到它最初的起點:
它反抗的絕不僅僅是專制,而是語言的暴力、審美的平庸和生活的猥瑣。
一本油印的中文刊物漂洋過海,在另一種語言的環境中倖存下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全球化吧。在這個意義上,依我看至少有兩種全球化:一種是權力與資本共同瓜分世界的全球化,還有一種是語言和精神的種子在
風暴中四海為家的全球化。
在這裏,我們和朋友們歡聚一堂。這並非為了告別的紀念,而是為了送《今天》遠行,讓我們更勇敢地面對危機迎接挑戰。我相信,在大家的祝願下,《今天》一定會走得更遠,遠到天邊,直到和當年那些年輕人,
和明天的孩子的身影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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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中國文學史甚至中國政治、思想、文化史來說,《今天》的出現、停刊以至流亡,將無可爭議地被載入史冊;但是,《今天》之於我,不是一段文學經歷(至今我仍然既不是詩人也不是作家),也不是生活中的一個偶然事件,而是生活本身。所以,我記憶和記錄的,不是歷史意義上的《今天》,而是我的《今天》,我命運中的《今天》。[徐曉]
想想看,《今天》曾經的政治批判態度,對新文化形式狀態的直覺與追求,獨立不羈的風格和承擔責任的勇氣,還有哪些部分可以和現今的時代,現今的社會對應的呢?如果《今天》在今天的意識裏不斷的確證自己,提出對社會環境,對自身所有舊存規則和低級狀態的批評,不斷的破壞和再構文化形式,建立深刻的、更加獨立的方式方法,我們共同的三十年就不會白過了。那麼,看看我們環境中的文化狀態,我才認為我們最終還是要面對需要重新創始的今天。[黃銳]
寫下這些紀念文字的時候,我想到《今天》主編北島的兩個作品題目。「在廢墟上」是他一篇短篇小說題目,發表在1978年底《今天》創刊號上,而「重建星空」是他1989年住在柏林的時候創作的一篇詩作的題目,發表在海外復刊的《今天》上,收入詩集《舊雪》……《今天》同仁這三十年,前仆後繼,離合聚散,費盡心血,努力要做的全部的事情,我用一句話以蔽之,其實就是「在廢墟上重建星空」……三十年過去了,我們是不是依然站在文學、文化和文明的「廢墟」之上?如果「廢墟」已經成為歷史,如果我們確實有所「重建」,那我們到底建立了甚麼,哪裏是我們自己的「星空」?[萬之]
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讀到《今天》時,已經是一本裝幀精美的雜誌了,北島他們三十年前油印的《今天》從未見識過。當時讀到的《今天》讓我耳目一新,我覺得這是一本真正屬於文學的文學雜誌……這麼多年,北島和他的朋友們將這本雜誌堅持下來,我知道裏面的艱辛。什麼是信念?這就是。[余華]
《今天》也是永遠的今天,《今天》在今天沒有消失也不會逝去,只遺憾我們這麼大的國家竟然容不下一本小小的文學雜誌。記得《今天》十周年時,我和北島都是從國外趕回來相聚。到了二十周年,我們無奈,只好到日本去慶祝,儘管有那麼多日本朋友和詩人、作家前來捧場,可《今天》的成員,卻只有北島、黃銳、趙南和我四個人。如今《今天》已三十年了……歲月過得太快,生活又是如此真實。畢竟,《今天》仍舊活在今天,《今天》還在繼續,《今天》依然是今天的《今天》,直到永遠……[芒克]
有關《今天》的敍述已經不少,但它不是敞開的。雖然在改革開放三十周年的二○○八年,國內的一些回顧活動上把朦朧詩也當作改革開放值得紀念的一頁,並朗誦了北島、顧城和舒婷的詩歌。但它是被作為可以一筆帶過的歷史。我們心裏都很清楚,在國內要設立一個《今天》紀念館有多大的可能性。[嚴力]
《今天》一代屬於文學的英雄一代。如果說早年的《今天》預示了此後三十年漢語文學的變化,那麼一九九○年在海外復刊的《今天》是這一變化的歷史見證,儘管現今的世界整體上不利於文學,《今天》依舊守護著詩與文學這一心靈的淨土,並致力於使偉大的事物復活。作為《今天》的同仁,我希望它更加開放,更少偏見,不失風骨,以虔誠和艱巨的勞作,為漢語文學贏得更久遠的美名。[宋琳]
我本是鼓浪嶼海灘一枚再平常不過的貝殼,經由《今天》,帶上大海。是偶然的機緣,抑或歷史的必然,讓邊沿與中心有了聯接,我至今還不太清楚。只是在解凍與破冰時期,順應人心,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微弱聲音。[舒婷]
一九八○年深秋,我在成都初次讀到前兩期的《今天》,那種深及神經末梢的針刺般的震動真是無以言述。這種震動廣闊和寧靜一如大海,卻又帶有蟬翼般的敏感和細緻。有時我會自問:如果沒有這個不可測度的、索要生命的震動,沒有這個初度震動的持續至今,我的寫作會是什麼樣子。我在想:我們這代人,除了《今天》,還有另一條文學的天路之旅可以走嗎?轉瞬三十年過去了,震動與紀念,寫作與現實,心與萬物,將往昔與未來對折在一起,合在一起。打開這個珍貴的重合,就是打開時間的禮物:打開歷史,打開今天。[歐陽江河]
實際上,《今天》就是大陸新文學的源頭。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文學寫作在大陸有過近三十年的中斷,或者說是名存實亡。《今天》的出現並非是延續,也不是復興,不是所謂的「興滅國,繼絕世」,而是意義遠為重大的開端。恰如北島的一首詩的標題所示,是「結局或開始」。無中生有以及先知的色彩是不可避免的。我本人便直接受惠於《今天》的啓蒙,是在它的感召下開始寫作的……《今天》在我看來不僅是一本文學刊物,不僅是一群寫作的人以及某種文學風貌,更是一種强硬的文學精神。[韓東]
多年以來,我常常與我的朋友和學生們談起《今天》,對於那段已逝的或應該說仍在延續的文學傳奇真有講不完的話題,其中許多問題值得深究……一說到文學的「政治性」,如今的中國寫作者或學者就總認為必缺乏「藝術性」,而且還會振振有詞地引用詹明遜所謂「第三世界文學的民族寓言」中的一個教條,即第三世界的文學是「政治與藝術不分開」的文學。這裏就引出了一個潛伏的問題:政治和藝術真的需要分開嗎?是否只有分開才是好的文學?或者說是否只有分開才能融入「世界文學」?另外,中國文學(從古至今)的主要特徵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柏樺]
在那之後,閱讀《今天》雜誌,成了我的一件持續的事情。從當年曲磊磊設計的黑白木刻封面,到現在印刷精美、以當代最著名藝術家作品為裝禎的封面;這中間,幾乎能够看出中國民間詩歌刊物走過的道路。作為中國最著名的民間詩歌雜誌,三十年,它涵蓋了中國當代詩歌各個時期的廣泛探索和個人表達。也呈現了各個文學潮流以及個人的原生寫作狀態。今天看《今天》,它的意義還在於:三十年之後,中國的當代詩歌,還將生生不息,《今天》,還將繼續見證這一過程。[翟永明]
《今天》為中國的青年詩人們,特別是比《今天》元老年輕一輩的青年詩人們樹立了一個榜樣。詩人們看出,在詩歌出版不暢的情況下,自辦刊物是一種可行的替代辦法:自辦刊物可以團結一批同仁,這比單槍匹馬地打鬥更容易引人注目;自辦刊物可以自由地展示詩人的美學主張;自辦刊物是參與中國新詩建設和思想解放的有效手段。可以說《今天》的出版形式為中國詩歌寫作開了一個小傳統。從此一部分年輕詩人對贏得官方或國家出版物的贊許失去了興趣。有一段時間詩人們甚至私下認為,要出名就得在民刊上出名,在官辦刊物上出名不算數。那時民間詩壇的權力在某些詩人看來的確大於官方詩壇的權力。[西川]
我很早就受益於《今天》的詩歌:在我十七歲那年,北島的《回答》被我篡改成一首情詩送給了鄰桌的女孩,後來她成了我的第一個女朋友。當我開始嘗試寫詩的時候,《今天》已經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它與當年民主運動的緊密關聯在客觀上鞏固了這種地位,如果一定要說一說留存於我個人記憶或者想像之中的「今天」派詩歌,那是一種呈直角上升的、對於精神自由的追求,背景就是廣場和夜空。我們這些後來的人或許更多地從古典詩歌和西方現代派詩歌中去完成自我教育,然而,無疑是《今天》將一個裂縫演化成了一條地平綫,從它的那個年代一直延伸而來,使我們感受到了自身寫作的「合法性」。[朱朱]
在當年各地蓬勃的民刊中,竟只有文學雜誌的《今天》倖存至今,這是中國政治現實造成的不幸,卻也是中國政治現實導致的「奇迹」。——詩人們有幸了。一九九○年,《今天》在挪威復刊,編輯部遷址瑞典的復刊第二期,發表了我的三首詩。第一首的題目是《語言公墓》……《今天》是參與催生當代中國新的美學、新的詩學精神的文學搖籃之一。一群勇敢的青年人曾在思想貧瘠的土地上、林野中,編織起它、圍護起它,這段歷史應該被記住。[孟浪]
我生也晚,第一次聽說《今天》,那是高中時代,在某些讀本中,均語焉不詳,那時《今天》已經剛過了十周年。過了兩年,第二次,觸目驚心,是在顧城死後,關於他的報道和回憶,也繞不開《今天》。又過了兩年,在偏遠的南海一隅,竟然有一個奇怪的人小梁借給我幾本最新的《今天》……小梁上個月從多倫多給我打電話,敦促我給她寄最新的《今天》,地球轉了一大圈,事情總是回到從前。最好能回到從前。[廖偉棠]
一本油印的中文刊物漂洋過海,在另一種語言的環境中倖存下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全球化吧。在這個意義上,依我看至少有兩種全球化:一種是權力與資本共同瓜分世界的全球化,還有一種是語言和精神的種子在風暴中四海為家的全球化。在這裏,我們和朋友們歡聚一堂。這並非為了告別的紀念,而是為了送《今天》遠行,讓我們更勇敢地面對危機迎接挑戰。我相信,在大家的祝願下,《今天》一定會走得更遠,遠到天邊,直到和當年那些年輕人,和明天的孩子的身影合在一起。[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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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昨天與明天──詩歌音樂晚會
時間:2008年12月12日晚八時
地點: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音樂廳
特邀詩人與藝術家:芒克、北島、舒婷、嚴力、翟永明、韓東、歐陽江河、西川、柏樺、宋琳、孟浪、朱朱、廖偉棠、朱金石
特邀歌唱家: 范競馬
特邀二胡演奏家: 許可
12月12日下午3–5時 詩歌討論會(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12月13日下午5時30分 閉幕式(漢雅軒畫廊)
「中國當代詩歌回顧與展望」是香港中文大學東亞研究中心、「今天」文學社、牛津大學出版社,以及漢雅軒畫廊和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聯合舉辦的系列活動,旨在為中國當代著名詩人、藝術家及學者提供一個聚首交流的機會,同時慶祝《今天》雜誌創刊三十週年。系列活动的高潮是十二月十二日晚在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利希慎音樂廳舉办的「今天的昨天與明天──詩歌音樂晚會」,特邀當代中國代表性詩人,聯同中國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范競馬、著名二胡演奏家許可,外加獨特的視覺舞台設計,為中大師生和香港市民提供一次不尋常的精神享受,在商業化壓力下獲得喘息的機會,同時展示三十年來中國當代诗歌與文學藝術所走過的艱難路程及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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