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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 我们如何对待病毒,决定了病毒是什么
骏骏 (发表日期:2020-03-23 07:38:53 阅读人次:783 回复数:0)
小引 | 我们如何对待病毒,决定了病毒是什么。
我在武汉。今天是武汉封城第六十一天。春光实在太好了,你都不忍心想起昨天。
新冠病毒在武汉的爆发,来得猛烈,急促,到如今风暴过境,肆虐全球,意大利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中国,不禁叹息。新冠病毒的出现使所有的病,都变得次要和边缘,这病毒无边无际的扩散,神出鬼没,让所有人担忧。这种担忧中似乎包含了一个微妙且深刻的理解,病毒本身无关意识形态,也无关种族和信仰——我们对病毒的理解,远远赶不上病毒对我们的理解。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人类并没有明白新冠病毒。它肯定不是《俄狄浦斯》和《鼠疫》中描绘的瘟疫,虽然从人类惊慌的外表看来,他们如此相似。传统文本对病毒的表述需要重新理解,包括医学上的未知领域,信息传播上的障碍等等。虽然全世界都坚信,当下人类的医疗体系和社会结构依然是保险安全的。
而新冠病毒正是利用了我们的坚信不疑。这种去中心化的无差别攻击,依赖人类的社会链条飞速传播的病毒,终于在2020年春天洞穿了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经济和所谓的全球一体化。他就像一个撕下人类面具的隐形人,混在弹冠相庆的人群中,混在华尔街的资本中,混在石油、天然气以及各种稀缺的资源中沉默地宣告,请为你们曾经犯下的错误缴纳费用。
人类再也不是一个整体了。或者说,人类从来就没有成为过整体。新冠病毒不过是把那些错误暴露了出来,过往的岁月中,那些错误被国家、政府、党派、资本、单位、同事、家人甚至自己隐瞒——比如,我们不断在相互攻讦中宣称自己单方面获得了胜利。而这些宣称胜利的背后,其实是利益,地位、权力和伪装成公平的不平等。隐形人冷眼旁观多时,不过到了今天一剑封喉。
以上所陈述,并非指责具体事件的过错。这个地球上的生生死死,说到底,都可以被各种道理解释,甚至完美解释。唯一不能解释的,是当我们面临错误的时候,该如何仓皇的回顾过去,又如何仓皇地面对未来。我不觉得承认失败是“神秘之物”对人类的惩罚和报应,更谈不上所谓审判,那正是我反对的“疾病的隐喻”。我相信人类终将击退病毒——请注意,不是战胜。让病毒暂时销声匿迹,是有可能做到的,就像我相信樱花每年都会绽放,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斗转星移是天理,并不是因为人之存在而存在。
我把新冠病毒可能的变异和消失看做是策略上的转换,或者说,水无常形,病毒也在寻找合适的,与人类共处的方式,而这种寻求,我认为是双向的,也是必然的。而人类社会如何寻找到这种转向的契机和方向?还是这种转向已经开始?不知道。我在疫情初期的一篇文章中曾经提到,当超级城市成为黑洞,当它可以毫无顾忌的吸纳一切资源,并与其他的超级黑洞搭建起不可摧毁的网络时,一旦发生病毒式的袭击(并非单独指医学上的病毒),我们是不是只能依靠“宕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封城、封国最后成了封地球,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恐怕会在各种极端状态下瑟瑟颤抖,而且眼看着灾难一步步靠近,即将成为现实。作为个体,一个脆弱不堪的肉体,只能躲在高楼大厦内某间狭窄的居所中自求多福,或者如詹姆斯·斯科特(《逃避统治的艺术》作者)说的那样,从国家中逃离,回到山地和谷地。
回到部落去做化外之民似乎已经不可能,我们不能因为求生而重返荒芜。但是,假如我们站在唐朝,从深远的历史中眺望今天,或许会发现,人类遭遇的新冠病毒绝不是“某种病毒”,这既是医学上的理解,也是超越医学的理解——我们面临的不再是可以靠“对症下药”就解决的难题,它似乎更像难以命名的“综合症”,更像已经和人类纠缠在一起的另一个我们——“医生们”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道德、伦理以及临床医疗手段的考验。
如何对待病毒,决定了病毒是什么。我们需要进一步的修正从中世纪以来形成的,顽固的对病毒的理解方式——比如对病毒冠以“某某病毒”,似乎就可以证明病毒来自他处;比如在危重和轻症之间如何选择,再一次陷入道德陷阱。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和指责,表现出人类在病毒面前何其脆弱,为了寻求某种虚幻的慰藉而命名,而命名,并没有给人类带来确定的安慰。
武汉六十天,对每一个经历其中的人而言,都是惊心动魄的,在逝去的生命面前,需要的不仅仅是默哀,更需要深刻的反思和检点——由此暴露出来的医疗体系问题,公共舆论问题,专家决断问题,顶层设计问题,官员执政水平问题……当然,事情远没有几句话这么简单,每一个点追寻下去,都有更多的疑问需要解决和面对。厘清这些事情,或许有助于我们清晰的看到人类和病毒之间真实的关系,这是对亡灵的尊重,也是对幸存者的保护。
我常常问自己,如果我是一个病毒携带者会如何?我对这样的自问,忽然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似乎此刻正在面对一张死亡判决书,但又迟迟没有公布。当死神在这座城市上空盘旋时,每个人的每一天都好像在玩百家乐和轮盘赌,这听起来充满了宿命色彩,真实的情况的确如此——人们需要尽快确立自己的健康者身份,尽快把自己与病患变成两类人,同时又期期艾艾的想悄悄抹去这样的划分。我猛然发现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比如我不得不填报了两种以上的健康码,这真是一件让人羞愧又焦虑的事。
我和你将永远生活在这充满悖论和未知的世界,一想到这我就感到沮丧。齐泽克老师今天在文章中说:“我们必须永远着眼于我们置身其间的全球性的世界景观,牢记这一景观暗含的所有悖论。”哲学家总是善于为人类勾勒出未来的蓝图,并用他的理论为我们描述一个美好的愿景——现实永远是不完美的,一定有个更高级的完美世界在等待着我们——也许是上帝的天堂,也许是共产主义。
这有点像我小时候玩的一个游戏——两个孩子站在操场上丢沙包,还有一个站在中间的孩子,努力想跳起来抓住沙包,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沙包像漫天的燕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春风浩荡,万物成灰,这人世间的游戏一直在继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20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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