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岁去漂流│夏雨│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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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岁去漂流
夏雨 (发表日期:2014-08-20 13:42:42 阅读人次:1012 回复数:1)
这是我的一个故人写的文章。她没有网名，文章也就是写给自己看的。　　她一生就在一个基层的工厂工作，胼手胝足。退休后为了生计还到一家私企打工，看外貌应和国内任何一个不尚修饰、未老先衰的乡下老妇无异，可内心却彭拜着如火的激情。　　贴在这儿，还因为文章有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　　老礁　　　　到豫西峡谷漂流是我一直想去尝试的事，一个人去心中没底，7月中旬，想约几个人去吧，谁呢？我想到了老薛两口子。老薛多年前就从市里的技术监督局退休了，工资拿的不少，吃喝不愁的，无需再做什么事情，每天手背到身后在大街上转悠，在他家附近的植物园倘佯和下棋。且不说园内那些有灵性的花草树木已认识他，就是那些砖石和地面也该记住他了吧。　　约他们两口到豫西峡谷漂流，老薛愿意去，可他老婆不去。王月英当年这个曾经能干的公社妇女主任前些年调到市里X企业，现在退休后工资不高，那里也不愿去，就喜欢做饭、操行家务，喜欢回农村干活，养鸡，她的吃苦和能干真让人钦佩。漂流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光老薛去也可以。我让他看看坐车的事，后来他打电话说：“问了附近的一个旅行社，告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不让参加漂流了。”后来，他还说：“有空时来市里的公园转转吧！”我心中想，峡市附近的公园有什么可转的呢？我根本就不想在城市的公园里浪费时间。我回答说：“我还要回菜园去，就不能和你们去公园了。”实际上，我已打定注意，一个人上大峡谷漂流去。　　我得知，三门峡火车站每天都有公交班车开往卢氏，到官道口下车后，再坐车去大峡谷，到那里后再买漂流票，若是不卖给我，再临时想办法。一般来说，应是可以的。这是挣钱的机会，飘流单位应该不会拒绝上门生意吧。　　头晚把钱、身份证、照相机、公交卡都装到挎包里。早上塑料袋装一件长袖衣，遮阳帽、卫生纸、馒头、鸭蛋，就挎着包，匆忙出门了。　　到车站后快7时，第一趟车在6：20分已开走了，我买到官道口是25元，到卢氏县城是33.5元，看来官道口还不算远。　　车走得不快，主要是在一些站停的时间很长，如：在铝厂停10分，三门峡南站停10几分，在三门峡西站停30分，这一个小时都是在等待中过去了，在西站我下去买了麻花，如果没吃饭在这里吃饭时间也够充裕的了。　　过了西站后，车子一路朝西南方向开去，过了灵宝的大王、阳平镇后车子弯向正南，风景豁然不同，苍山翠峰迎面而来，路边有高挑的路牌指示方向，往东南是灵宝的寺河山，正南方向是卢氏。　　在10：30分时，官道口到了，本来2个小时就能到官道口的，这一下子跑了3.5个小时，不管怎样，到了就好。瞅一眼前后左右，也只有我一个人下车。　　有很多的小面包车停在这里，等着拉客，我问：“到大峡谷多少钱？” 　　“60元，你一个人吗？” 　　“还有人，在后面….”我不想说我一个人，故意这样说。　　“那你等他们一起来了也行”，“要不，你打个电话，看他们现在到哪里了？”他们都给我建议，我心想，再打电话也打不出人来。　　“你坐我车吧，60元把你送到，不让你买门票，我直接把你拉到里边去，我认识人。”一个三十七、八的小伙子凑上来，给我说，他看我半信半疑，就说：“真的，不骗你。” 　　既然来这里就是冒险，就冒吧，也不是想糊弄这六十元门票钱，主要是他和我说时，其他的人也不来抢生意了，我就迟疑着上了他的车。在车上，我给他讲了想漂流事，他说：“买票没问题”，他原来就是在这里工作的，所以他都能给办，而且把我送到后，车也不回去，等漂流后再拉我回去。　　快到景区口时，他让我坐到车后面，到了峡谷门口，果然有几个人和他打招呼，“来了，车里是谁？”，“是我姨，想进去看看”，档杆抬起，车开了进去。　　车放停车场后，就来到漂流大厅，我给他钱和身份证买票，没想到身份证拿错了，给他的是公交证，看到那么多人买票拥挤的场景，正在发愁怎样找他时，他跑来了，已买到了票，票170元，票面168元，2元的保险费。我心中也乐呵呵的，买漂流票这么容易。　　来到漂流河边，给我拿来了救生衣和帽子，救生衣也是湿的，他说“全是这样的。” 　　“你身上的衣服、鞋子也都会湿。你手机、相机，所有东西都不能拿，都要浸水的。”我乍一听，还真接受不了，惊讶地说：“那怎么能行，我还想在水里照相，手机也要拿呀，有什么突然情况，我要打电话呀。” 　　“照不成也打不成的，电器东西在水里泡，就全泡坏了。”小伙子给我解释，还说：“衣服、鞋会全泡水里，你还要有换的衣服。” 　　“我只带了件上衣。”，我将信将疑，心存犹疑地将所有东西（钱也都在包里）都递给了小伙子，说“那就麻烦你给我拿着吧。” 　　这儿管漂的工作人员也认识他，他又说：“是我亲戚。”，他找了两个五十多岁的女的和我搭帮，又挑了一个三人漂的红色充气船，三副船桨，一个红色塑料舀水瓢，我们就坐到船内，下水了。　　那两女的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她们负责划船，我负责往外舀水，因为那船入水后，船底就有很多水，我们惊叫：“这个船漏水了，换船吧！”，小伙子说：“没事，没事，都那样。”我们开始离岸，我忽然想起，还没有问小伙子名字，只知道他姓车，我漂出来，找他时连名字也不知道怎么找呢？“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一会儿怎么找你呢？”“我叫车XX，我的手机是X ”，还给我报了手机号，我这时是记着的，可是经过了漂流的大冲击出来后，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划着、舀着，往漂流潭的中间去，刚一开始，掌握不住，只是在里边打转转，不能保持船头一直向前。划着，舀着，慢慢地让船动了起来，好大一会儿，来到了向下漂流的出口前，这里聚集着一大片漂流船，互相挤靠在一起，划桨已不起作用了，我用瓢不停地向外舀水。看见有个男的，一个人占一条船漂，因为重量太轻，压不住船的起伏，他就趴卧在船头上，可船尾却跷得似小山包一样，难受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那些半大孩子们拿着水枪，从河里吸出一管管水，“唰，唰”地朝四面八方猛射，听着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他们在那里偷着乐，我们船上的这几个上年纪人只不停地说：“哎呀，宝贝们，别这样！”，可也挡不住那一阵阵“猛雨”，一会儿就湿透了。湿就湿吧，早晚都要全湿的，怕什么。　　在那个豁口处，工作人员们用长杆将一个个气垫船挑放下去，终于，将我们船放下去了，在那一刻，不能划桨了，要收起来，顺放在船中，两手抓紧船两边的绳绊，船顺着急剧地坡度涌进下面的浪涡中，巨大地水柱从我们头上直直的盖下来，一瞬间，让我有窒息的感觉，可能我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缓过神来，水已经呛到鼻子了。我的惊呼声还没有结束，小船在翻腾的水涡中漂起又转了个方向往下游急速地冲去，现在我们是船尾朝下，船头朝上，倒着身子被冲得晕头转向，小船和我们已成了任水流摆布的玩具，左右两边的每一块礁石都能改变我们的方向，几个激流险坡下去，又来到一个大水潭里。　　一些一起过来漂流的人，此刻在这里又相遇了，经过初次从无情水浪中冲出来的体验后，大家都像劫后余生似的异常兴奋：“老张，看见你们了”，“老李，真好玩，太刺激了。” “啊呀，谁有心脏病确实不能来，到这里就交待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喧哗声响彻在这峡谷的青山绿水间。有几个熟识的年青男女见面后，都堆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女的拿起水瓢，舀起整瓢水，就泼到男的身上，男的也毫不客气的回敬着，只是离我们的船太近了，给我们身上也着实浇了不少。在水浪中浸过，早已全身透湿，谁也不在乎和介意这些了，如果坐在家里，那能享受这“泼水节”的乐趣。　　船又被工作人员挑了下去，冲了几个大坡度之后，是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瀑布，有一定的高度，但和大瀑布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船从这个瀑布上下来时，我闭上眼睛，那一瞬，有一种赴难的感觉，我真的这样想过：“大不了，就什么都过去了，结束了，让我消失在这浪花中吧！”，在真正的战场上，临阵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眼一闭，下来了，小船依然在涡浪中飘浮，我们也仍然在船上坐得好好的，巨大的水柱在近乎垂直面上也没有把我们从船上打翻，我们只是任水浪冲涌，翻转着，一路向下。　　又过去了几个长坡和水潭，来到了第一个山洞口，洞边耸立着一块大岩石，上面有一个鱼的石雕，上书：鱼龙门。进入山洞了，黑漆漆的，就是再睁大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想到身旁前后都有像我一样的人，不知害怕成什么样子呢？进了洞，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本能，我们都大叫起来：“啊……，啊……，”，声音因在闭塞黑沉的山洞内变得恐惧、凄厉而久远，但除了我们自己能听到外，都被厚重阴冷的山洞吸纳了，还有那“轰隆，轰隆隆”的流水声渐渐盖过了我们的喊声。浮船下面的底子太薄，洞底的石头把屁股咯得不好受，三根不用的桨放在船内，此刻都压在我的脚上，觉得有千钧之重。这一切都不容多想，从侧面山洞里又飞来一股激越的水流，劈头浇了过来，啊呀，真是一种生与死的体验，但又知道无什么大碍，更是一种刺激和娱乐，这种感觉太好了。　　出洞以后，小船歪歪扭扭，往下又划过一个转弯，滑向一个缓冲向下的大坡道，水流顺坡急涌而下，船顺水势轻盈漂动，看着左右的青山绿树，还有那些驻足观看我们漂流的人们，觉得真是惬意，有种“滑滑梯”的感觉，这叫“水中滑梯”，是地面上任何地方都绝无仅有的。　　第二和第三个山洞叫什么名字，已记不清了，第二个不是很长。第三个山洞很长，进去以后，我们也是身子都向后靠着，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叫了很长时间，才看见山洞出口的亮光。顺着一个大斜坡下去，就是一个大潭，这里就是漂流的终点了，让船慢慢地拢岸，工作人员把我们的船勾住。我们上岸，送上游泳衣和桨，工作人员把这些东西都分类垛在另外的场地，再专门由运送车辆送到进山漂流的地方。　　原来漂流的里程是3～4公里，现在又延长了，是7公里吧，又多了这几个山洞，我还真是赶上了。豫西大峡谷的漂流，名气还不小，吸引了不少年青开车族专程来此漂流。　　人们看着漂流那么惊险，提起漂流都心有余悸，真正漂一次后，才觉得有惊无险。　　我原来还担心我们的船单独弯在某处时，出什么意外，也没有手机打电话，怎么办呢？其实根本不用担心的，因为急流两岸的山路上有很多旅游者边走，边看山景，边欣赏这些漂流者被激流冲卷时大喊大叫、狼狈不堪的样子；而且每过几个大滑坡和瀑布后就有一个平潭，在潭出口都有工作人员守候，即使漂流途中有什么情况，在第一时间都会有人看见的。　　感谢那个送我过来的小车，我把他名字已忘了，但他就站在岸边等着我，递给了我包和塑料袋，我只带了长袖衫，也不便于换，，浑身湿淋淋的，从水里出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谁也不笑话谁。我漂出了14里，已经是山的另一边了，要走到进口处，听说要走2小时，景区内有公交车，每位30元，小车认识人，我付了30元，我们两人都坐上去，他怕我一个人坐到那边后找不到他，也是刚才从进口处专门坐车来岸边等我的。我心里很温暖，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呀，又专门问了他名字，车书贤，好名字，他的为人正像他的名字一样。　　到了进门口地方，小车让我到他车里换衣服，我说：“不用了，前后心已经暖干了，就这样吧，已是下午1点钟了，我们快找个地方吃饭吧，你是年青人，到现在还没吃呢，光为我忙到这时候了。”，他找了个饭店，和老板们都认识，给别人10元，给他按职工价才7元钱，我还大方地对他说：“给你要几个小菜吧”，“你要开车，不能喝酒，要点什么饮料吧”，他都不要，农村的小伙子，人真实在，只要碗捞面，填饱肚子就行。我后来低头看看我的包内，带的钱也真是玄乎，亏得他没要，若要了我还要丢大脸呢。　　给了他120元车费后，身上也就只有二十多元了，到官道口上车坐到峡25元，人家只收24元，我身上还余5元钱，到大门口才下午四点钟，天正热，门口有卖西瓜的，我买了个小西瓜才2元，还剩3元钱，我想把3元钱全丢给卖西瓜人，他当然不肯收，就又给了一个瓜。　　此刻，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我高兴极了，因为我从豫西大峡谷漂流回来，值！　　什么时候想起，我漂流了大峡谷回来，我的口袋里空空的，我就觉得开心和爽气。　　我想起了穆桂英的唱词“想不到，我五十三岁又出征”。我肯定不敢和挂帅的穆桂英相比，但现在人的健康应该比古人要强，所以，我也想在心里放歌一曲“六十三岁去漂流”。　　作者：老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