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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对“死”的新看法

科长 (发表日期:2013-08-18 17:59:50 阅读人次:4718 回复数:20)

  在长寿与无缘之间

  
——— 日本人对“死”的新看法

  
日期:[2013年8月18日] 稿源:[南方都市报]

  


  


  
□ 姜建强

  
1 一个怪圈:长寿但又不想活

  
世界卫生组织(W H O)日前公布了2013年版《世界卫生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日本人平均寿命为83岁,与瑞士、圣马力诺并列世界第一长寿国家。这是日本连续20多年来保持首位不变。在长寿领域真可谓是无可匹敌的大国。今年的5月23日,日本探险家三浦雄一郎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巅,以80岁的高龄刷新了史上最年长登顶者纪录。由此可见日本人不仅长寿,还很健康,让人们欣羡不已。

  
但在他人欣羡不已的同时,日本人则对自己的长寿生出了厌倦情绪。想死又死不了,活在那里添人麻烦,真是困惑。一上到90岁以上,下代就是60多岁了。现在日本时兴的“老老介护”,就是由60多岁的人照顾80、90岁的人。介护的时间过长,再是孝子之心也会崩溃。去年6月东京发生上村刚弑母案,令人不胜唏嘘。这位大孝子为何杀死患上老年痴呆的母亲?就是不堪长期看护母亲的巨大压力。

  
一边是令人羡慕的长寿,一边是由此生出的不想活。日本社会陷入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畸形。于是自称有识之士的作家和学者们,近一二年来出版了很多有关死的话题的书。要老人不可贪生直面死,更要老人学习死的作法。如代表性的有:木谷恭介的《想死的老人》(幻冬舍,2011年),椎名诚的《我现在对死的看法》(新潮社,2013年),五木宽之的《话死思生》(角川书店,2012年),福田和也的《死是需要学习的》(新潮社,2012年),岚山光三郎等的《拿手的仙逝作法》(集英社,2011年),岛田裕己的《人总是一个人的死》(N H K出版,2011年),一条真也的《与先祖相处的方法》(双叶社,2010年),山折哲雄的《叫做始末的这件事》(角川学艺出版,2011年)等。

  
83岁的小说家木谷恭介已经活够了。身体不能自由转动,男性功能丧失,所有的欲望也都消失了,绝望的余生又有何意?他决定缓慢地实施断食安乐死,并每天加以观察和记录。渐渐地行动的意欲在减退,伴有剧烈的头疼和口渴,预感死期快要到了。但一方面,每天又被电视里介绍的美食节目挑起食欲。日本大地震的新闻又使他情绪高涨。终于仍受不住胃痛的袭击,木谷去了医院。30天的断食宣告失败,也就是说没有死成功。而1931年出生的著名宗教学者山折哲雄,发明了“始末”这个很形象的话语:生为始,死为末。生死转换为始末,更凸出何谓死。他更是想好了自己去死的方法:效法中世歌人西行法师,选择春天樱花漫开的满月时节死去。这就需要精算死的进度。慢慢地少食到最后不食至枯竭干瘪地死去。山折认为这是人的最高死法。不要葬礼,不要墓地,不要骨灰,是他的“三不主义”宣言。

  
2 住有几千人的住宅区就不死人?

  
都说日本进入了无缘社会──自杀者多、不结婚的多、不办婚宴的多、不要葬礼的多、不要墓地的多、患了癌症不治疗、不要死在医院要死在家里等,总之断绝与社会的所有牵绊。N H K电视台去年对日本全国1783家地方公共团体进行调查,发现没人领取遗体,由地方公共团体自行火化的数字,在前年的一年时间里达到了32000具。这也就是说这32000人属于“无缘”的死。其实在战败后不久,日本民俗学之父柳田国男就写有《先祖的话》。他在书中写下自己最为恐惧的担心:明治后的急速西洋化,再加上日本史上的首次战败,日本人的“和魂”将会被分断,变得支离破碎。现在来看这一担心成了现实。所以作家一条真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写下《与先祖相处的方法》一书。在他看来,从无缘社会再度回到有缘社会,重要的是如何再度激活先祖崇拜和死者供养的传统。因为从魂的生态学视角看,先祖与子孙总是处于同一循环链上的。所以死绝对不是不幸之事,关键要看死得是否有缘。

  
这里生出的一个思想倒是不可忽视的:在遥远的过去有先祖,在未来的将来有子孙,我们就活在这遥远和将来之间。就活在这个流动性之间。日本人在佛坛前对先祖说对不起了。对子孙说添麻烦了。由此生出了“耻”和“责任”的意识。这个意识再集约成一个文字就是“家”。所以日本人在结婚仪式写“某某家”的喜宴,在葬礼仪式写“某某家”的葬礼,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学者岛田裕己则发出疑问:无缘社会真的应该去否定克服吗?我们今天一定要避开无缘死和孤独死吗?1978年历史学家网野善彦写有《无缘 公界 乐———日本中世的自由与和平》一书。这里讴歌的无缘就是一个外部权力难以渗透,自由通行权得以保障,私的隶属得到解放的社会。显然这位历史学家是在积极的意义上讨论了无缘。这里的设问是:一个患上痴呆症的老人,长期受到家族的介护,并在看护下死去,与一个到最后都是一个人,身边谁也没有的死去,谁的死更有尊严?谁的死更具有自立死的意味?为此岛田认为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说,无缘社会并不是一个恐惧的社会,而是一个自由的,能带来无限可能的社会。因为在凡人一定会死的命题中,就本质地暗含了人的死必然是孤独的无缘的。因此无需对无缘社会的到来感到叹息和悲哀。作为自由象征的无缘,或许正是现代人期盼的一种生存方式。

  
在东京大学医学部做过多年人体解剖的学者养老孟司,写有《死之壁》(新潮社,2004年)一书。虽然很薄,但很畅销。他在书中说了一个观点:与癌症的生存率相比,与SA R S的死亡率相比,都及不上人本身的致死率———100%。也就是说,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可以拍胸脯保证能做到的:凡人都要死。为此,养老孟司批评东京都内的某一住宅团地的设计者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这样说?原来有一天这个住宅区的住家有人自杀了。为了解剖这具尸体,养老孟司带几位同事去搬运尸体至学校的解剖室。死者住在12楼。他们把遗体纳棺后,想通过电梯搬运下去。但是怎样都放不进(电梯设计得太窄小了)。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棺木垂直竖起,才勉强进去。养老在想:这幢住宅是不死人的?于是找来设计者询问。设计者是这样回答的:申请团地的住户都是年轻夫妇。他们都是临时的,等积蓄了些钱,都会买房子搬走。果然,设计者还是天真地幻想,住在这里的人是不会死的。

  
住有几千人的住宅区,就不死人?他们就不生病?他们就不自杀?养老孟司怎么也不相信。现代人怎么会把死的日常化这一命题给忘记呢?

  
3 死不再是单纯忌讳的对象

  
日本首次进行国势调查是在1920年(大正九年)。从1921年到1931年,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是女性46.5岁,男性是44.8岁。当时第一位的死亡原因是肺结核等传染病。1950年(昭和二五年)的国势调查表明,女性为61.4岁,男性为58岁。迎来了人生60年。到2009年男性是79.59岁。女性是86.44岁。迎来了人生80年。这是相当快的跃进速度。“人生五十年”是十六世纪室町时代日本人的寿命模型。织田信长唱着“人生五十年”,跳着《敦盛》歌谣舞,出阵桶狭间的战斗。那是1560年的事情。本能寺之变这位混世魔王被杀,正好是50岁还差一岁。之后日本人的老人福利都是按照人生50年来设定的。到了今天急速的长寿化,就显现出很多问题。可以说日本对应人生80年的生命模型还没有完全确立。

  
近年来日本创生出“后期高龄者”这一概念,并推出了后期高龄者的医疗制度。一过75岁就是后期高龄者了。什么叫后期?后期就是末期的意思,就是临终的意思。自己对死的感觉更清晰了。这正好和日本的固有概念“翁”相吻合。能乐《翁》中的翁,是长满银发相当和蔼的面相。在日本人看来,老人才是更为接近神的阶段。而能够在神的面前露脸的老人,就是值得尊重的老人。这里就生出尊重的观念。问题是现在日本老人还属于被尊重的对象吗?还有“翁”的观念在日本老人身上回光返照吗?是长寿带来无缘还是无缘带来长寿?出版了那么多的书,竟然都是开给老人的死的处方。想来也不是滋味。但这也同时表明,日本人不仅仅是抓住死这个点,而是从生的移动这个思考点来看问题。所以死不再是单纯忌讳的对象,也不是逃避的对象,更不是嫌弃的对象。死是从生的世界向死的世界移动中的一个必经过程。

  
从事民俗学田野调查的柳田国男,在《远野物语》中写了一个老人的共同体———莲台野。男女不问,一过60岁都到莲台野居住。莲台野附近有墓地。老人们白天去田地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换来每天的口粮。夕阳下山回到莲台野。睡觉时谈论的话题是墓地。墓地是死的世界,莲台野是置于生与死中间的共同体。老人们每天都在生与死之间来来往往。读《远野物语》,没有感觉到悲凉的弃老传说。这是日本村落的智慧。不仅是岩手县远野地区是这样,在过去日本各地都有这样的老人共同体。

  
日本有一个“思考生与死的研究会”。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是:是癌症死好,还是痴呆死好。60多岁到70多岁的老人都说,反正是个死,还是癌症死去的好。不想患痴呆死去。癌症的晚期,疼痛虽然加剧,但能带有人的意识死去,恐怕还不成问题。如果是痴呆的话,就丧失了作为人存在的意识死去。忘记自己作为自己的存在而死去,将难以接受。生死的研究会不去议论哪一种抗癌剂有效或无效,而热心地议论以什么方式死去。根底下面流淌着一股宗教之泉。10多年前,庆应大学医学部放射科医师近藤诚,写下《患者们,放弃和癌症作斗争吧》的畅销书。由于否定医学成就和医生的努力,在医学界遭到非议。但话题的本身却很受日本人的欢迎:得了癌症后该怎么办?选择治疗也是死,放弃治疗也是死。在同样是死的情况下,放弃治疗的衰竭死,是不是更带有佛教似的老衰之死的意味?

  
4 死是持续的生命活动的一部分

  
日本语汉字“死”的发音为“しぬ”(sinu)。而“し”的发音由来于汉文“死”的发音。但日本人考虑的“しぬ”与中国人的“死”这个汉字的表象是不同的。“しぬ”这个日本语与“しなゆ”(萎ゆ),“なゆ”(萎ゆ)同根。宛如草木的萎枯一样,意味着生命衰败的语言是“しぬ”。这样来看,在日本人的观念中,生与死这对形式,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一种可视的生命现象。就像草木。草木生命的开端是发芽,然后是茂盛。再之后是衰退,进入到枯萎阶段。草木发芽,表明生命力的燃烧。过了最盛期就枯萎死了。所谓植物的枯萎就是生命中的魂灵从草木的个体中分离出来的意思。人的生命也同然。首先是燃烧着的青春期,之后是盛年期,再之后是迎接生命的终焉———死。这与草木中灵魂的分离是同样的意思。所以日本语用“しぬ”这个发音来表现死,想表明的是死并不是完全的生命终焉而是持续的生命活动的一部分。

  
拂去千年风尘,《源氏物语》贯穿的一条主线是什么?一言以蔽之,就是死。主人公光源氏在3岁的一个夏天,母亲桐壶更衣夜半死去。3年后外祖母死去。可见作为开卷第一贴的“桐壶”篇,就以死的主题展开宏大的叙事。从死出发的物语,贯穿了整个五十四贴,最后是浮舟的入水自杀。《源氏物语》真可堪称为以死开始到死结束的日本最宏大的死亡之作。其中有夕颜的死,正妻葵上的死,父帝的死,六条御息的死,摄政太政大臣的死,藤壶中宫的死,桃园式部卿宫的死,大宫的死。如果说这些死去的人都比光源氏年上的话,那么比光源氏年下死去的有:紫上的死,柏木的死,女三宫的死(出家,一种隐形的死)。光源氏自己也在52岁的时候死去。他死后展开的物语,其死亡之影也是相当浓厚的。主人公薰从最开始就设定成带有心情的苦恼人物,终焉是浮舟的跳水自杀。其父亲,宇治八宫在薰22岁的时候死去。浮舟的姐姐大君在薰24岁的时候死去。此外还有女二宫母和蜻蜓式部卿宫的死。显然《源氏物语》是与日本这种自古以来的死生思考是合拍的。

  
其实,岂止是《源氏物语》,就连村上春树的青春小说《挪威的森林》中,也有直子,木月,初美等人的连续死。生与死之间宛如薄薄一纸,一捅就破。

  
5 祖死父死子死孙死

  
在江户时代,有一位很有趣味的禅僧。有一天,一个人求这位禅僧给自己写一幅喜气洋洋的横幅。和尚提笔,挥毫写下了“祖死父死子死孙死”几个字。求字的人吃了一惊。抱怨说:太不吉利了。和尚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祖父死后父亲死,父亲死后儿子死。这是说一家人谁也不会早死,难道不吉利吗?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孩子先于父母而死。既然人注定要死,那么最好是代代终其天年,把生命的锁链代代连接下去。

  
这就令人想到日本人夹白骨的习俗。亲人的遗体火化后,葬仪人员会到休息室来通知家属,请家属装骨灰。之后推出一个小桌子,上面是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除了胸腔的骨架已被烧成小碎块之外,其他部位的骨头还基本完好。小桌上摆放了两双竹筷子(约40厘米长),家属们(男左女右)二人一组,一人用筷子夹起遗骨,传递给另一位人,然后将其放入骨灰罐中。顺序是首先捡牙,然后是从脚骨开始夹起,手骨、腰骨、背骨、肋骨、胯骨、喉结等各捡一块。头骨是最后夹放,必须有死者最亲的人,将头骨一点一点完全夹起放入骨灰罐中。然后盖上盖子,套上金色纸外套。至此,遗骨就完整地装入骨灰罐中了。

  
夹白骨时,周边没有人哭哭戚戚,更没有人说害怕之类的话。因为在观念上,这是在举行死者再生轮回的仪式。而焚尸的工作人员能将推入熊熊火炉的遗体,最后还能保持住完整的人形骨架,也可见其小心翼翼地程度和对死者恭敬的程度。由于筷子的一个功用是用来夹骨灰的,所以日本人特别忌讳在用餐时往别人碗里夹菜。

  
看来,在禅宗那里称为生死的思想,在日本人那里叫做死生观。这里有二层意思:一个是死在生的前面出现;一个是死与生具有同等的比重。表明生与死是深深关联的问题。在觉悟死的过程中体会生的艰难,生出尊重的心情。这样想来,这位和尚写的横幅也许是吉利的吧。他可能是最懂日本死生文化的了。

  
□ 姜建强,学者,现居日本,著有《另类日本史》、《山樱花与岛国魂》等。




 回复[1]:  夏雨 (2013-08-18 22:28:16)  
 
  天葬记

  
2013-08-18 04:28:36 [点击:56]

  


  
人活着一定要开心快乐,也一定得想开,不能给自己压力太大,因为死了不能带走一丝东东。

  
第一次在几米外看尸体被一片一片切下来。

  
第一次看到天葬师一锤子下去,人的脑壳瞬间粉碎。

  
那天看到天葬师一锤子一锤子把一具完整的成年人的头盖骨,四肢的骨头砸碎的时候,我看着这一幕没有一点恐惧,只是眼泪不断的往外涌,这就是人,一辈子无论经历过什么,美好的,痛苦的,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什么年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一具白骨,甚至连骨头都没有了,一辈子[珍惜的][执著的]身体,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只离几米,现场看着一具一具尸体在你面前,像切猪肉一样被一具一具切开。

  
尸陀林的地面是湿的,因为每天都有死人的血水一遍一遍的流进去。

  
那里有着尸臭的味道,一阵一阵风吹过来,尸体的味道就扑在你脸上,包围着你。

  
第一天去看时,当时天葬师正在砸骨头,人平时用来走路的双腿,那时候肉已经被吃光了,只有两根腿骨,天葬师一锤子砸下去,腿骨就那样看似脆弱的碎掉了,看着是那么的弱不经风一样,那一瞬间我都空了,脑子里什么都进不去了。就好像没见老虎的人以为老虎是一只可爱的猫,对它充满幻想,当看到真正的老虎时,幻想瞬间破灭。

  
我站在最前排,没用手去捂着鼻子,尸体的味道可以随时尽情的闻到。

  
因为离的近,砸骨头的时候,不知道是脑袋里的东西还是骨髓溅了我一身,我看了看,没有感觉,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可嫌弃的,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直白和赤裸,将来我也如此,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去幻想的,一切都这么直接的摆在眼前,不成菩提就入轮回,这就是这一世的结果,人家还有福报得到天葬,能与空行结缘。将来的我们呢?太多的人不明白得人身是为什么。

  
五明佛学院的尸陀林,每天都有亡者的尸体。

  
第一天我们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九具尸体的肉都吃光了,很多秃鹫已经飞走了,留下来的大概有近几十只。

  
以前没去了解过天葬和空行。

  
这次深入的了解了。

  
在天葬场的秃鹫一般都是空行母幻化的。并不是普通世间的那种。

  
听天葬师说,当年建这个天葬场时是没有秃鹫的,僧人们念经才慢慢召唤来。

  
关于秃鹫是空行母幻化的,有一个故事。这是天葬师告诉我们的。(事情的细节我记不清了,只能讲一个大概)

  
说,之前有一个僧人,他在一次天葬上朝一只秃鹫扔了一把小刀,导致秃鹫受伤,带着刀飞走了。

  
当天晚上这位僧人的上师对他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弟子,僧人很奇怪这是为什么,那位上师说,你自己去想你做了什么。僧人把当天的事都想了一遍,除了他在天葬场用小刀伤了一只秃鹫以外,那一天他也没去什么地方或者做了什么别的事。

  
几年后的一天。

  
僧人去另外一个地方。

  
途经一户人家,一个藏族女人接待他,给他送上牛肉,同时给了他一把切牛肉用的小刀,僧人看到刀时很奇怪,为什么这把刀和他当年用来扔秃鹫的刀是一样的,这明明就是他的刀,他认出来了,可是这刀怎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这时候这个女人转过身去,把肩膀的位置还是背露出来给他看,上面有一道刀疤。。。。。。

  
秃鹫是这女人变的,而这女人就是一位空行母。空行母去天葬场和那些死者结缘,这是一种超度。

  
行程里没有去天葬的计划。

  
但是有一位像母亲一样的师兄对大家说,一定要去,那里破除我执最直接。

  
师兄说,看了天葬,很多东西都能放下了。

  
是的,看完后,你会发现你执著的东西是那么的可笑和可怜。

  
第二天去看天葬时,佛菩萨加持,竟然来了14还是15具尸体,让我们把人的一生都看了一样。

  
从老人到婴儿,从男人到女人,全都齐了。最小的孩子好像是刚出生的,最老的老人是满头白发。

  
也有好像是交通事故的,因为我看到有两个人脸上血肉模糊,五官已经不清楚了。

  
尸体基本上都不穿衣服,用一块布包着,用摩托车拉过来。一点也不隆重和奢华,简单至极。

  
那天天很热,天葬师只有一个,他一个人要切10多具尸体,那种切法和摆放的方法,你会觉得你平时的各种情绪都是那么的没有意义,你去执著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是那么的无聊可笑,因为他们无论是美是丑,是身份尊贵还是贫贱最后脱光了摆在那里,被切成几片时,身体里的结构真的是猪肉一样,胖一点的切开后里面有黄油油的脂肪,瘦一点的就是皮肉,大腿那里切开就是肥肉和肌肉部分。死者的家属就站在半米的位置看着,因为要等着天葬师把他家人的一块骨头砸下来,他们拿回去做擦擦超度。

  
切头皮的时候,我一下子觉得执著头发是件太可笑的事。因为无论你是有头发还是没头发,切的时候就是从脖子后面先来一刀,然后刀往头上剃几下,整张头皮就都下来了,里面就是脑壳那里。。。

  
那天有一位老人,天葬师在切她肉的时候,顺便把她脖子上戴的一串东西扯下来扔在了一边,这时候对照自己,会有一个结论,你执著的一切身外物都没有任何意义,都是与解脱无关的,都是不究竟的。

  
离开天葬场回到佛学院时,再看那里的人,无论男人女人,一下子看到的都像尸体一样,我会习惯性的看一下那个人的后面,想像这个此时活着的人,如果也不在了,是如何被切开的。。。看的时候没有男女之别,也没有老少之别,感觉人就真的像机器一样。。。我终于明白了那位师兄告诉我的,她说,她看不出人是好看的,她说,她觉得人就是机器一样。。。看了天葬,得到空行加持,或许就更能明白这些感受。

  
我在藏区时给夫君兄打过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我向他道歉,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结婚十年我从来没尽过做妻子的责任,各个方面对他都是抵触的。一直都是自私的,索取的状态,在意的是自己感受到的,而不去想他感受到的。自己的感受极深刻时就离家出走一下,甚至在做了特别不对的事后也没有和他正式说过一句对不起,如果是反过来的话,以我之前的性格是绝对要以离婚告终的。所以他之前总说,其实我离佛比你近。。。我现在觉得他说的对。

  
其实,学佛不是你一定要进山,也不是你一定要天天持咒念经。

  
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清净],带着正知正见去说话做事。

  
如果你的丈夫真的有外遇了,你知道了都不要提离婚,更不要哭不要闹,你就安静的等着缘份自然了结,如果你去人为的做什么,又是新的因果,很容易又造业。还是那句话:欢喜了旧业,不再造新业,一切为解脱,今生解脱。

  
我不爱你,我也不恨你,我更不怨你。其实就是我不执著你的好和不好。

  
空的时候,我不是我,你不是你。

  
我们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

  
死的时候是一个人走。

  
生死之关,都是要我们自己一个人。

  
真爱谁,就用你现在能得闻佛法的人身为他们修行,将来度他们解脱,这是爱。

  
这世间没有对和错,只有因和果。

  
是我们自己错了,我们没有清净心。

  
我们没有智慧,被颠倒妄念蒙蔽了本性···

  
愿六时吉祥。

  
【网友给我的聊天记录】

  


  

 回复[2]: 现有的火葬制度其实也不太好。 深谷 (2013-08-19 05:34:08)  
 
  还要花煤油来烧,还会破坏生态坏境。

  
看过蟒蛇吞食小动物,吞进去之后就在那里慢慢消化,最后似乎什么都剩不下了,要是能模拟作个机器就好了,把死者“吞”进去,最后一揭盖子什么都不剩,还发电30000度。

  
包括黄浦江的死猪也可以同样处理,岂不是一大进步?

 回复[3]: 因为お盆在谈生死吗? 独屏 (2013-08-19 08:10:18)  
 
  

  


  
连日炎热,诸位都还好吧?

  
我又想请教一个事情了

  
往中国寄东西有什么好方法吗?我在网上查国际小包

  
航空品是2kg-2000日元左右

  
船品是2kg-1800日元左右

  
还有什么更便宜的方法吗?

  
另外,我是想邮寄一种姙娠斑的乳霜,

  
这玩意会不会被征收关税?

  
请不吝赐教,谢谢!

  


  


  


  
夏雨,在看“半沢直樹”吗?

 回复[4]: 主演:主角 堺雅人  金枪鱼 (2013-08-19 09:50:33)  
 
  


  
“半沢直樹”很不错!

  


  


  


  
半沢直树终于战胜了浅野,达到十倍奉还的目标!

  
导演:福泽克雄 / 棚泽孝义

  
主演:堺雅人 / 上户彩 / 及川光博 / 片冈爱之助 / 泷藤贤一 / 中岛裕翔 / 宫川一朗太 / 森田顺平 / 须田邦裕 / 师冈三智雄 / 绯田康人 / 宇梶刚士 / 坛蜜 / 赤井英和 / 山崎直子 / 石黑英雄 / 永冈佑 / 冈步美 / 石丸干二 / 北大路欣也 / 香川照之

  

 回复[5]: 香川照之当年在“鬼子来了”中演小鬼子。 深谷 (2013-08-19 10:01:25)  
 
  现在到演银行专务,演技之精湛让人叹为观止。可算是混出来了。

 回复[6]:  东京博士 (2013-08-19 10:43:11)  
 
  我一般是用EMS,一个大约40cm立方左右的小箱子(邮局200日元还是100日元购买的),3天就到上海(快的时候2天到的也有)。费用大概1600日元(包括里面的东西保险费以及INVOICE手续费),是否可以邮寄,日本的邮局有各国一栏表可查,如吃不准,里面的人会帮你查的。

 回复[7]:  夏雨 (2013-08-19 13:25:34)  
 
  独屏.每期都看,昨天没播,がっかり!

  
半沢昇到总部,いよいよ、将直面害死父亲的银行专务,看他如何实施复仇,お楽しみ。

  


  


  
谈生死是因为主文是在日华人写的,所以科长才转的吧,又因为科长最近谈人生谈得很好,不知死焉知生?对此类题目感兴趣了吧我猜测。

  
我是恰巧看到这篇天葬,无论是从佛教还是独特的风俗人情或者知识面,都是值得一读的好文,所以凑趣转上。

  


  
呵呵,我以为你去远方避暑了呢。

  
另外,姙娠斑的乳霜效果如何?邮寄的事我不大清楚。

  

 回复[8]:  夏雨 (2013-08-19 13:28:07)  
 
  深桑,蟒蛇吞食人,还是要吐骨头的,我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

 回复[9]:  邓星 (2013-08-19 13:58:51)  
 
  独屏,我也以为最好最方便的是EMS。也不贵,又快。邮局就可以办理。

  
若不是太多数量,写明礼品,应该不会牵涉关税。

 回复[10]: 天葬那篇,有点疑问 四海为家 (2013-08-19 14:10:03)  
 
  我去西藏时,藏人告诉我,天葬是给死者的一种荣誉,死于非命或者传染病的,不能天葬;夭折的孩子,也不能天葬。只有按汉人说的福寿全归的人,才可以天葬。

  
可是那篇文章里,好像谁都可以天葬了?汉人的毛病传给藏人了?就像教授满街走,副教授不如狗那样。

 回复[11]: 夏桑,如果人工模拟机器的话,可以控制腐蚀液的强度。 深谷 (2013-08-19 15:18:37)  
 
  来实现最后是否吐骨头或者吐多少块骨头。

  
产生产品的话,最优先的应该是重油,柴油,汽油,沥青。

  
再进一步发电算是附加产品吧。

  
想法虽然有意思,但是世俗的力量是巨大的。估计看不到应用的那天了。

  
想当年中国火葬的推广都十分费劲,还得主席开会让大家表态,许和尚还坚决不干。估计我提议的这种“能量葬”的推广就更难了。

 回复[12]:  东京博士 (2013-08-19 15:47:10)  
 
  费劲,没看过水浒传?全国各地多开肉包子铺不就解决了嘛,又能解决中国人的胃,又没污染,而且不需要高科技,还能解决很多失业问题。。。。反正他们啥都吃。

 回复[13]: 东博的点子还真是化繁为简的很啊。 深谷 (2013-08-19 17:12:25)  
 
  前一阵子说某医学院学生用DNA对照法检验市面上的烧烤,结果发现居然有2成用的是羊肉。

  
但是剩下8成用的是什么肉?那个新闻里就没有说。

  
有说用老鼠肉的,但是那样的话成本恐怕会更高。但是有一点可以证明就是肉质很细嫩,自古野蛮食人族就曾把人称为“两脚羊”,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人肉的口感应该和羊肉接近。

  
相比羊尿泡猪牛肉而言。用火葬场的增生产品才合乎逻辑并且一本万利呢。

  
党国现在活人都敢摘器官卖钱,死人身上割几块肉肯定是做起来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

  
夏桑对不起啦,快吐了吧。

  

 回复[14]: 再一次佩服党国,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啊。 深谷 (2013-08-19 17:18:55)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吃了很多死人肉了。

  
来源: NiffelΘ孫弈弈的日志

  
今天早上我在吃馄饨。

  


  
我爸和我说

  


  
昨晚我出去和几个温州朋友吃饭。

  


  
吃完晚饭开始闲谈、

  


  
A: 你知道最近问题(染色)馒头的事情吧、

  
B:知道啊、

  
C:怎么了。

  
A:现在馒头有内幕的、说出来哦 吓死你。

  
BC:嗯、怎么说?

  
A:馒头里一半的肉是死人人一半的呢是猪肉。

  


  
我听得 馄饨都吃不下去了、 ......

  


  
我爸继续告诉我。

  


  
A:知道怎么暴露这件事的嘛?

  
BC:去火葬场?

  
A:对啊、他们火葬场里的人呢有关系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去死人身上砍一点肉下来、基本上是腿和屁股一块。

  
有一次呢 有个女的死了、是出车祸的。火化前呢家属非要见上一面、火葬场的人呢不肯。又拗不过只好给他们看了。 结果这女尸上 腿和屁股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回复[15]: 老深这些消息落后五十年啦 四海为家 (2013-08-19 18:56:07)  
 
  三年大饥荒的时候人吃人都是常态了,父母吃孩子,孩子吃父母,祖母饿疯了把小孙子扔进锅里。哼,活下来的要说从没吃过人肉,肯定撒谎。

  
老刘怎么得罪毛皇的?"人相食,你我要上书"一句话,把自己送进地狱。

 回复[16]:  夏雨 (2013-08-19 21:55:37)  
 
  四海兄,真是见多识广啊,西藏也去过了。

  
记得马建的小说里,亮出你的舌苔或空荡荡,有一个大出血而死的孕妇天葬的事例。说明至少在60,70年代已经不是福寿全归的人才能天葬了。也许是以前,或古时,天葬的起源,是国王这些福寿全归的人才能天葬即升天的。

  


  
这次不偷懒了,去把小说找出来。

 回复[17]: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夏雨 (2013-08-19 21:43:27)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

  
在视野边际,看着我——这片阴忧而寥阔的记忆

  
女人蓝

  
汽车拚命爬上了5000多米的岗巴拉山,几辆解放牌卡车还在下面困难地移动。山顶最后几片云擦着乱石和玛尼堆往峡谷滑去,羊卓雍湖展现出来。湖面映满蓝天,还把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雪山顶倒插在湖里,使你不觉产生拥抱的欲望。这是通往后藏的盘山公路。

  
在拉萨住了一个月,游遍了所有古庙古寺,特别是大昭寺。那里是藏族佛教圣地。来自各处的圣徒不绝如缕地围着那里转经,祈求来世投胎富足人家,不再受苦。门前磕长头的人群像职业运动员操练一样趴下,站起合掌,再趴下。对旅游者来说,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特别是西藏的葬礼,更吸引外地人。我背着照相机去了几趟天葬台。不是天不亮葬礼已完,就是远远被发现不准你靠近。有时还把石头扔下来叫你快走开。几次悻悻而归。听说死人要先在家里停尸三天,然后由家人背到天葬台下,一路不能回头。走到村口或路口要把一个红陶罐摔碎,表示死者灵魂不再回来。天葬师要来点上香火。有钱还要请喇嘛念经,把死者的功绩介绍到佛国,由那里再去投胎转世或者就在佛国里永远生活。天葬师要把死者身上的肉全部刮下切成碎块,再把骨头用铁锤敲成糊状,如果年轻骨嫩的还要撒些青稞面,搅拌后让鹫鹰吃掉。如果死者是个信徒还要在胸前用刀划个有吉祥意义的符号。最后把死者头皮交给亲属,天葬算是完成。再跟死者来往就到寺庙里烧香拜佛了。

  
我准备去后藏偏僻的地方碰碰运气,设法看到天葬场面。当汽车转到山底沿羊卓雍湖奔驰的时候,我觉得头晕。推开车窗,外面湖面平坦,阵阵清风没一丝尘土。但汽车里拥挤不堪,阵阵羊皮子的膻味顶得我无法呼吸。我忍受不住便逃下了车。

  
这是八月,高原的黄金季节,天空又蓝又透明,使你都感觉不到空气。我走到湖边放下旅行包,掏出毛巾痛快地洗了个脸。这里叫浪卡子,是个上百户人家的小镇。藏民在山脚下盖起一排排泥屋,屋顶全插着经幡。一座很小的喇嘛寺立在半山,墙壁涂成红白二色,屋檐下有一条很宽的蓝色,旁边是几堵没屋顶的断墙,还有一座灵塔刚刚涂上白灰在阳光下闪耀着。

  
这是个很美的地方。湖边没有一点杂物,卵石在水里清晰可见,阳光一直透进湖底。那些屋顶上红黄白蓝色的经幡在阳光下随风摇动,示意着佛国的美好境界。这片泥屋的下面,也就是靠近湖边,有座水泥红瓦房,大概是乡公所。我掏出那张盖着红印章的假介绍信,走近一看又不像乡公所,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平房。一个当兵的走出来,听口音是四川人。他招呼我里面坐,我就跟他进了屋。这是个电话兵部,他驻扎这里,负责维修这一段的电话线。平时线路畅通就去湖里钓鱼,大概还看看杂志和武侠小说。他很高兴我要求住在这里。他已经在这儿呆了四年,学会了不少藏话,常跟乡里藏民串门喝酒。一支冲锋枪就挂在墙上,屋里乱糟糟的像个废品仓库。

  
我打听这里有没有天葬台,他说有。我又问最近有没有天葬,他怔了一下说前几天刚死了个女人。我兴奋起来继续问他,他却支支吾吾说要去买酒晚上喝。我给他钱,他极不自然地推开就走出去。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推测着,万一在这里看不到再碰机会就太难了。哪能我去哪里就正好死人。这次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晚上我俩喝酒,聊着外地的新闻,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我海阔天空吹起牛来。他喜欢钓鱼我也钓,而且保证回北京给他寄一副进口不锈钢鱼竿,并立刻写了地址,声称赵紫阳和王光美都是我左邻右舍。当然那个地址北京永远也查不到。后来又跟他谈起女人,他很感兴趣不断吸烟。这个话题我可是专家,便把当代女性之开化夸张地描述了一番,还用四川话说,他要到北京我就把我的粉子让给他睡,并宽容地叫他不要客气。他摸了摸桌面,突然跟我说,那个女人才十七岁。

  
我愣住了,这么年轻。她是生孩子大出血死的。他说。孩子还在肚子里。我觉得一阵恶心,掏出烟来。

  
我俩沉默了一阵子。屋里地面很潮,靠墙支了个单人床,是军用木床,刷着黄漆,床头那一面还印着红五星和部队编号。墙上贴了很多剪下来的画报。一堆铁脚架、电线绳子堆在门后脸盆架下面。窗户下半部用报纸糊满,上面透过玻璃看得见天空:已经由深蓝变成黑色。公路早就没有了过车的声音。

  
当兵的站起,靠在床架上,对我说:你能看到的,这里的老百姓不管那一套,多数人没见过照相机,米玛的两个丈夫更不知道照相机是怎么回事。

  
谁有两个丈夫?我问。

  
就是那个死人。

  
怎么会有两个丈夫。我又问。

  
嫁了兄弟两个呗。他声音很小。我呆了一会儿,又问,怎么非要嫁两个丈夫?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劲,人死了还问为什么嫁两个丈夫。但他回答了我:她不是本地人,是从乃堆拉迁来的。她家十一个孩子,米玛又是最瘦弱的一个,刚满六岁就被人用九张羊皮换来了。

  
现在还有换人的?我问。他没回答,继续说,长大就不一样了,她还去龙马孜上过三年学。那会儿她后母还活着。

  
她后母叫什么?我觉得这是个值得写的事,拿出笔和日记本。

  
她后父是个酒鬼,一醉了就唱歌,还要抱女人,有时就抱住米玛乱摸,老婆一死他更厉害了。十几岁的女孩子哪能推开那么个大汉子。他声音焦躁不安,我知道他快要骂人了。刚才吹牛的时候他就不住地乱骂。

  
妈了个八子的,等老子脱了军装再说。他脸色由红变紫,显出一阵四川男人常表现的倔犟。我没吱声,等着骂出来的那个字慢慢消退。

  
他走到门口,看了看风向,电话线一动不动。我把酒喝干,在屋里走了几圈。这里夏天没有蚊子,湖面的湿气溢进室内,使人觉得阴冷。

  
能带我去看看吗?我说。

  
他没抬头,从桌子抓起钥匙和手电筒:走。

  
我俩钻进村子,沿一排黑骏骏泥屋堆砌的夹缝之间往上走去。小巷坎坷难走,干湿牲口粪和杂草在手电筒的光下无声无息地缩着。狗叫成一片。他推开栅栏朝一间有光亮的房子喊了句藏语,我俩钻进了屋里。

  
几个坐在火堆旁的男人全把脸转过来张着嘴看我。一个岁数稍大的站起来。当兵的还用藏语说着,其它人看着我。

  
我拿出打火机打着火,又拿出烟递给他们。昏暗中只能看见他们的牙齿。我啪拉又打了一下打火机,让火苗窜起,他们的下巴都松弛了下来,我就把打火机递给那个站起来的,他接过坐下,这时他们的视线全移到打火机上,互相传看,不时抬头对我笑笑。我坐下,旁边一个青年从布袋里掏出一块干羊肉,切一块给我。这种生吃牛羊肉的习惯我在羊八井牧区吃过多次,便从腰里解下刀削着吃起来。他们很高兴,又递过一碗青稞酒。酒没泡好,麦粒还漂在上面,我想起了那个女人。

  
屋里全是令人窒息的牛粪饼烟味,使人不敢呼吸。我扫了一眼,这里和其它农民的家一样简单:沿墙高出一尺的木柜上铺着卡垫,墙用石灰水刷过,进门右边还有一间里屋,没有门帘,里面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大概是米玛住的内室或是堆杂物的仓库。火堆正上方是个古旧藏柜,靠墙边贴了张佛画:一个无常鬼手握生死轮回大圆盘,正张口吓唬着活人。画很旧,底下贴了几张藏文佛经片断,都是印在些红红绿绿的纸上。

  
大概他们说到我要看天葬的事了,几个藏民一边看我一边点头。当兵的站起,也叫我起来。他带我走到门后,用手电照着一个扎上口的麻袋,麻袋底下是用泥土做的土坯。

  
这就是她。当兵的说。

  
我的手电筒在麻袋上晃了几下,她大概是坐着,脸对着后门那边,头很低,大概是麻袋扎口时按下去的。

  
躺到床上后我就一直睁着眼,想像着这个姑娘的样子。她一定会唱歌,这是少数民族的特点,我就常听到她们在树林里、山路上停下来唱,你虽听不懂,但听着那袒露无遗的女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就够舒服的了。她们还把皮袄解下来扎在腰上,头发在弯下腰干活时就滑到耳朵两边。我又把在汽车上看到的那个姑娘的脸借来:圆脸,两腮发红,鼻子不大,眼圈乌黑,看人直盯盯的,脖子和前胸皮肤白细,从侧面可以窥见乳房之间的凹处,黑幽幽的不时随汽车颤动着。

  
当兵的查完线路回来,拧开灯,面无表情,点了支烟就挨着我躺下。我俩都无睡意。

  
他终于说话了:告诉你吧,反正你又不是这里的人,呆两天就走了。我要不说出还挺不好受。我也坐起,把枕头竖在背上听他说。他说:

  
我跟米玛很好,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没调防。这地方可不是人能长期呆住的。最初我是在山上碰到的她。我上山换电话线,要翻两座山。她把羊群撒开坐在那里呆着。我下山的时候背着一大捆旧线,很重。我招呼了一声就坐在她旁边。她的狗看了我一眼又睡过去。

  
那是个挺热的下午。羊群都找有风的地方吃草。她笑了笑。然后就一直看我,好像我不是个男人似的。我告诉她我是下面电话站的,她没听懂。我就顺着电话线指到下面的房子,她又笑了笑,转过脸看着岗巴拉山顶,那里正有一辆货车在吃力地爬坡,但声音听不见。米玛说见过我,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住这么久不回家。她说话的口音跟这里的藏语不一样。那天我剪了一大段电线给她,叫她拿回去晒衣服捆东西用。以后我常跑上山看她。她也常常特意等我,给我她烤制的羊肉干和青稞酒。她还会把大枣和野生山梨泡成酒。我常跟她一呆就到天黑。她比一般农村的藏姑娘更爱干净,身上的膻味和奶酪味不太浓,我倒很喜欢闻。有一次我伸手解她捆在皮袍上的布带她没推我,我就和她抱在了一起。

  
她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女人。只要一挨近她或者手碰着她的脖子下面我就走马了。我觉得她在等我。可我还太幼稚。她还告诉我,她阿爸常抠她。她多次跑出来不敢进屋。村里的人都知道她阿爸跟她睡在一起。青年们都看不起她。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撞进来摸到我床上,我不知哪来的胆子就跟她干了那种事,而且一夜没停。天不亮她推开我说要回去了。我帮她套上衣服就睡了。米玛临走把她从小佩在身上的松耳石项链塞在我枕头下面。第二天我才知道她嫁给了那兄弟俩。

  
他说完歪头看了我一眼又说,这事要说出去我非毁了不可,他们也会捅了我。我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守口如瓶。所以在这篇小说里只能叫他当兵的。

  
当兵的从抽屉里拿出项链,我挨近灯光看了看。这是串玛瑙石项链,间隔几块就串个红木珠,一块很大的绿松石垂在中间,光滑乌亮有姑娘身上那股奶味。我想起在土坯上放着的麻袋里的她。

  
后来她又找你了吗?我问。

  
没有,她结婚以后就不上山放羊,在家里干活了。听说老大和老二都喜欢她,兄弟俩一喝上酒,就能听米玛在下半夜大声叫唤。有人还看见老二带她去汪丹拜佛回来在马上就干那事。那会儿米玛已经怀孕了。这兄弟俩活了大半辈子才娶上这么个老婆。

  
她为什么不再找你了?我又问。

  
来过。当兵的吞吞吐吐小声说。我不想都告诉你。

  
爬上天葬台已经看见太阳从东面升起。这里不像拉萨的天葬台处在一块伸出来的巨石上,平平整整。这是个半山腰,在山丘连着大山的一块平坦的乱石岗上。有几根铁钎深埋在地里,几段绳子勒在上面,旁边有几把生锈的破刀子,两把大锤和一把断了柄的斧子。到处是没敲碎的骨头渣子,死人头发,碎了的手镯、玻璃珠和鹰拉出来的死人指甲。这时山上很静,鹫鹰还栖在山顶上。

  
羊卓雍湖开始起雾,一朵朵雾气轻轻柔成一片,湖面就不见了。雾越来越浓如女人呼吸一般起伏,轻飘飘弥漫升高,把血红的太阳遮起。贴着湖面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扭动,又慢慢离开涌向山脚。

  
他们从雾里渐渐出现了。老大背着麻袋里的米玛。他们大概请不起天葬师,或者这一带没有。老二背着面口袋和水瓶,还有一只平底锅。走在后面的是个喇嘛,慢慢我认出来就是昨晚在米玛家喝酒的其中一个。雾跟在他们后面升腾。

  
他们对我笑了笑,解开麻袋,她露出来了。四肢用了绳子捆在前胸,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背上用刀划了个+,划开的肉已经干缩了。绳子一松开她就摔在地上。他们把她的头固定住四肢拉直。这时她仰面躺着,眼睛看着天空和一缕缕散开的雾气。老二已经烧起香堆,撒上些糌粑,浓烟很快搅到雾气里。还有一堆火上架着平底锅,老二把酥油化在锅里,老大往三堆香火里加上几块粪饼,抬头看了看山顶。喇嘛早就盘坐在羊皮上打开经书,双手不停地扯着念珠。他坐得离火堆很近。

  
我先是远远地看着,慢慢才走近。她的四肢摊开了,似乎对着天空还要做点什么,乳房比其它地方白细,松散在肩胛两旁,腹部凸起,那个没出世的小生命正呆在里面。或许是当兵的种,我想。

  
我把照相机调好光圈对了对距离,便蹲在她右边准备拍照,背景正好是袅袅上升的雾气,远处苍白的雪山顶刚被太阳涂上一层暖色。从镜头里看她像个女孩子。我想到她小时候从马背上驮到这里的情景。那时她也是一丝不挂,从羊皮袋里伸出脸,张望着这里的大山和湖面;后来她放羊也是静静地看着这雪山顶,大概在想着自己的家乡。在镜头里她似乎是睡着了。我又使镜头往下移:松弛的胳膊,手心向上。我猛地想起当兵的那张吱吱呀呀的木床和正在喝酒的俩兄弟。我把焦点在她脚上对了对,脚面苍白,五趾靠得挺紧,小趾很短,指甲还没长出。我又往后移了一下调好画面位置按了快门。快门按不下去。我把相机检查了一遍,又按了一下,快门纹丝不动。我挺紧张,忙把自动曝光调到机械快门上,重新对好她,轻轻按快门,还是按不下去。我两腿发软坐在地上把胶卷退出来,重换上电池,对着米玛的脸部又按了一下,快门像是冻住了一样。这时,我突然看到她嘴角荡起一丝细纹,不是微笑,不是嘲弄,但确实是动了。

  
我慢慢站直,头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一阵风呼啸而过,一只秃鹰俯冲下来,在尸体顶上盘旋,然后落在一块石头上,收起翅膀。

  
我回到他们三人那里。老二拖过口袋掏出块粪饼,顺手扔进火堆,又掏出块糌粑,掰了块给我。我大吃起来,里面竟然有几个葡萄干。他又掏出块羊肉干,还用暖瓶盖倒了杯青稞酒,我一口气把酒喝光。羊肉干大概就是米玛做的,我抬头看了看她。她的阴部正好对着这儿,一根棉绳从血乎乎翻起的阴道里露出,大概是往外拉孩子用的。我用刀使劲拉着羊肉干。俩兄弟对我笑了笑。我好像也笑了,不过是把脸对着远处的雪山顶。那里已经被太阳映红,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的湖面像昨天一样平静,一样清澈,深沉得像米玛的那块绿松石。

  
老大起来往三堆香堆里加粪饼,又过来给喇嘛倒酒。喇嘛不喝了。他告诉他,米玛的灵魂已经送上天了。老二也站起,把随身背上来的快刀从口袋里拿出,我就跟他们走过去。这时鹫鹰喧嚣翻腾在空中冲撞,黑压压地布满了上空。俩兄弟把米玛翻过来,从臀部丰满的位置插进刀子,顺着大腿把整条肉一直割到脚跟。老二把肉接过用刀再切成小块。她的一条腿已全是骨头。由于腹部贴地,从她大腿里又流出些粘乎乎的水。我把照相机端起来,调好距离,这回快门咔啦一声落了下去。

  
很快鹫鹰落满四周,几十只鹫鹰拚命嘶叫扑打争抢着。鹫鹰的外围落了一片乌鸦,大概它们自认种族低劣,没有一只敢靠前,它们远远看着,嗅着,等待着。

  
这时阳光完全铺满天葬台。老二不断轰着越围越近的鹰群,不断地向它们扔着米玛身上的肉块。我也捡起一把锈刀,拿来一只刚剁下的手,从指缝切下去,然后把大拇指扔进鹰堆。老二看到笑了笑,把米玛的手拿过去放在石头上,把剩下的四个指头先用大锤敲扁,然后再扔过去喂鹰。我顿悟:这样就不会剩骨头了。

  
当老大把米玛的脸由下巴掀起的时候,我就记不起米玛的模样了。只是她的眼珠还清清楚楚对着天空,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天葬台上。

  
最后老大抓着米玛的辫子,上面还扎着红色绒线,轰了轰围着他的鹫鹰,晃晃悠悠走回火堆。这时乌鸦已经与鹰混在一起围着铁钎啄着拌上青稞面的脑浆和碎肉渣子。

  
我看看表,上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我该下山了,当兵的还在等着我。他说他已经借好了船。他说,今天陪我去湖里打鱼。

  

 回复[18]:  夏雨 (2013-08-19 21:56:39)  
 
  对不起,小说未完,下面还有两个故事,都是写女人的,有兴趣自己去谷歌。

 回复[19]:  夏雨 (2013-08-19 21:53:48)  
 
  当时,这小说是禁的。

 回复[20]: 博士阿星夏雨深谷等诸君 独屏 (2013-08-20 11:33:58)  
 
  谢谢,谢谢!

  
我最近陪来日本能旅游的亲戚到处跑,又热又累。。。

  
朋友的女儿想要妊娠乳霜,说日本的很好,我是不信这些玩意,

  
一看瓶还挺大的,430g,打算给她们寄回去。

  
谢谢诸位的情报,我去邮局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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