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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江核心挂了么?

看客 (发表日期:2011-07-11 11:00:47 阅读人次:1647 回复数:0)

  老江“七一”没露面,海外因此纷传其病重。最近香港《苹果日报》更登出消息,言之凿凿地声称老江已经死了,然而中共却至今没有登载任何消息。那么,老江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事居然成了一个问题,说明中共有多野蛮,直到今天还是个黑社会组织,而且还是个极不稳定的黑社会组织——一个已经“退休”的党魁的健康状况居然还能影响政局稳定,因此不得不成为国家最高机密。由斯大林开创的“克里姆林宫学”(亦即外国专家通过塔斯社电讯中泄露的星点信息,诸如国家领导人的排名、露面、座次等等,猜测党内权斗以及随之而来的高层人事变动的“学问”),至今还在中国长盛不衰,这就是我党的“与时俱进”,说起来也真是令人悲哀。看来我党直到咽气那天,都得装在黑盒子里。要见天日,也只能是身后事了。

  
感慨归感慨,那么,老江到底是死还是活?依我看,“挂”是不至于的(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往哪儿挂?挂在天安门城楼上?那儿不是已经有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红宝像了么?老邓也没往那儿挂啊?)胡中央没有秘不发丧的道理。过来人都知道,1976年是中国历史上最不稳定、最凶险、党内狗咬狗最剧、变数最多、前途最不可预知的一年,然而伟大领袖毛主席挂了的消息也不曾被压制下来,好像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恍惚记得老毛是9月9日清晨挂的,下午四点钟即播发了《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神州大地便处处回响着令人狂喜难禁的哀乐了(那乐字当读为le)。如今中共内斗虽然一如既往地诡秘,当局的惊恐与紧张似乎超过了既往一切时期(包括1976年那阵),提示时局相当诡异,但毕竟没有当年那么凶险吧。胡中央又有何理由秘不发丧?再说,越是权斗剧烈之际,便越无可能隐瞒此类消息。例如当年毛挂之时,老干部与四人帮正在针尖对麦芒,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敢提出隐瞒毛的死讯。提这种动议,本身就是授政敌以柄,为对方提供“阴谋家”的绝佳罪名。

  
因此,在我看来,最可能的情形还是,老江依然“在”,但不“健”,亦即“在而不健”,病倒了,起不来出席“建党伟孽”的有关庆典,但那口气尚未咽下去。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年内的事吧。其实上次大阅兵,我就觉得老江没多长时间了——根本就站不住,必须弄个高位子给他坐着。当时心里竟然浮起一丝怜悯——政客虽然风光,却无草民的自由。但凡那种场合,无论心情如何、身体能否支持,都得上那儿去撑着,还得撑到散场为止,否则谣言立即就要不胫而走,为本派系带来人为的权位危机。建党伟孽这种场合,按理说老江必须在,他不在,必是身体不容许。而官媒(亦即官家指定的媒婆,一般负责将犯人之妇改嫁给其他人家)至今未发表江的死耗,说明他还在“挂”着,很可能挂在呼吸机、静脉输液一类装置上。最终当然有可能缓过来,但上面说过了,我的估计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活过90岁的可能性很低,此前只能是所谓“尸居余气”,无什么政治能量可言了。因此,老芦抢在全国人民之先,现在就为他致悼词,大概也不算孟浪吧。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老江的,他为共党领袖开辟了一种全新模式,令人耳目一新。在他之前,从未有过哪个共党领袖如此轻佻,如此不稳重,如此爱出小风头,如此卖弄小才气成癖,不是在重大国事场合掏出小梳子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就是在接见国宾时突然中断重要谈话,用英文流利背诵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将对方打入完全彻底的闷葫芦;要么是在参观波音公司时满面笑容地用英语发表演说(可怜他连起码的外交规矩都不知道,当年曾纪泽就告诉慈禧,英国公使威尔玛精通汉语,但在外交场合仍然使用传译,本人只用英文发言,盖那事关国体);要么在参观工厂时猛拉计算尺,显示他是“又红又专”的党内专家;再不然就是自保奋勇拉上一段二胡,娱乐大众;甚至在土耳其总统给他授勋章时,一把抢过来自己戴上,令东道主愕然不知所措;最打动人的还是,老江根本就没有小胡那种道貌岸然的阴沉木模样,动辄色迷迷地看着女招待,全不顾无数摄影机对准了他……。

  
这在国际共运史上可是写下了崭新的一页,在他之前与在他之后,从未有过哪个共党魁首以如此真面目出世。大众熟悉的还是朱镕基、胡锦涛那种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阴沉木雕。而这恰是令人喜欢他的地方——看多了维扬小才子那些爱出草风头的表演,你绝不会觉得这种人是老谋深算、动心忍性的阴谋家与野心家,与胡锦涛那阴沉木比起来,这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老江也的确不是什么野心家。用说部演义的话来说,他是“一跤跌到了富贵里”,大约过去做梦也没想到会当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的最高领袖,而且居然还撑到了寿终正寝。这不但令我万万没想到,可能也令他本人万万没想到。据说他当年去接任总书记是如今说的“裸体当官”,家小根本没跟着去北京,他本人只在办公室弄了套铺盖卷,随时准备走人。那阵子党国前途也确实是吉凶难测,党内四分五裂,民怨沸腾,摇摇欲坠,党国最终撑了下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全靠没有外患——那阵子若老美出兵,大厦立即稀里哗啦崩溃于旦夕之间,就连四分五裂的共军也绝不会去抵抗。老江虽是维扬小才子,毕竟这点风色还是看得出来的,因此也难怪他要赤条条无牵挂地去上任。

  
然而老江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当了一辈子的太平天子,跌破了所有人或许包括他本人在内的眼镜。他那爱出风头的“轻骨头”状(阿拉伯上海话)让所有的人都严重低估了他——我一直不看好他的仕途,总觉得这维扬小才子玩不过那些阴沉木。殊不料人家还真是靠小聪明熬下来了。而且,就在他的治下,中国还发生了急剧的社会转型,从奴隶社会主义社会进到了权贵资本主义社会,中国成了世界上的第二大富国。若是89年那阵子有谁向我这么说,我定要认为对方是疯子。由此可见,中国的事,真是满足“测不准”原理。

  
老江之治,有功有过。功者,他推动了对奴隶社会主义的改造,实行了私有化。因为是技术人员出身,他对意识形态没有什么太浓厚的兴趣,因而放纵了舆论界的“自由化”。在我记忆中,他当政的时期,是中共执政以来对意识形态管制最松弛的时代,几个比较自由的网站都是那阵子冒出来的。直到89年学运开始时,中国都是弱智之邦,识字分子统统只有肾上腺,对文明社会文明规矩毫无了解,表面上很激进,其实仍然秉承了从五四到文革的无知蠢动传统,所谓“八九民运”,不过是中共革命换个旗号的天然延伸。这局面初步改变,以及识字分子获得最起码的启蒙,其实是从90年代才开始的。尽管这并非老江的主观意愿,但他起码没有厉行镇压,因此毕竟有一种“被动的功劳”(或曰无为而治的功劳)。要明白这一点,只需看看阴沉木小胡上去后造成的大幅度倒退就够了。老江虽然镇压了法轮功,毕竟不曾像胡阴沉一样,悍然逮捕囚禁诺贝尔奖获主刘晓波,更厉行舆论管制,铁腕镇压民间一切不满表示,将中国变为一个完全靠镇压“维稳”的警察国家。

  
老江之过,在于他误用千古奸相朱镕基,实行烂污私有化,纵容权贵疯狂掠夺全民资产,化公为私,将普罗大众“买断工龄”,悍然推入水深火热的失业深渊,造出了一度极为严重的社会危机。如今这危机虽因经济规模急剧扩大、全社会变富而得到缓解,然而贫富两极对立的等级社会的格局就此铸成。然而朱阴沉至今不知闭门思过,前段还跳出来,在清华的什么聚会上散发国内学者写的《中国农民调查》,特地告诉学生:“这本书受到很多国外异见份子的吹捧”,那意思就是,谁敢暴露他一手制造出来的农民问题,谁就是只该镇压的“敌对势力”,令我怒火腾腾,当时就想跳出来写篇《朱镕基,你太过分了》,提醒这个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他曾在1957年勾结国内外敌对势力,犯下了悍然进攻我党、妄图推翻我党领导与社会主义制度的滔天罪行,只是因为忙于《真如神》的写作,顾不过来才作罢。

  
总而言之,江核心的经济改革,使得国家从奴隶社会主义社会迅速转变为官僚资本主义社会,将被压制已久的奴隶们的自由创业精神部份解放出来,实现了经济起飞,极大地改善了全民的生活水准。公民们无论贵贱,都不管是论经济收入,还是享有的经济自由,乃至极为有限的言论自由,都是1949年以来见所未见的(包括一般人认为最宽松的80年代在内)。但在这个过程中,社会财富急剧集中在一小撮权贵手中,造出了深重的社会危机。胡锦涛上去后不纠正这问题,反而效法勃列日涅夫逆转改革,不仅在政治上急剧左转,铁腕镇压民间维权运动,而且试图向奴隶社会主义倒退,将“国企”(=权贵私产)“做大做强”,压制民间中小企业,于是不但没有逆转贫富两极分化以及浊浪拍天的贪腐,更使得中国社会进一步跌为世袭制等级社会,为毛主义在某种程度上的死灰复燃作足了铺垫。毛泽东的旗帜因此变成了党内权力斗争的最大道义资源,为将来党内权斗增加了无从预估的巨大风险,使得毛泽东成了中共过不去的一个坎,迟早要栽在这死穴上。

  
据赵紫阳向宗凤鸣披露,老江是个典型的机会主义者,刚当上总书记那阵曾说,他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考虑到江总那阿拉下江人的滑头德行,此话极度可信。老江刚踩上西瓜皮那阵,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会滑得如此顺利,如此开心,如此风光吧。如今他快要滑到尽头了,留在身后的是一个有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之盛的“太平盛世”,但其中也埋伏了后任无从化解的重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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