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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去拉萨(小说)
弧_笑弦 (发表日期:2010-09-03 21:30:21 阅读人次:995 回复数:0)
成都一片雾。就连候机大厅也是一片灰蒙蒙。大雾造成所有航班延误,飞往拉萨的也不例外。这很扫兴,尤其对于一次蜜月旅行而言。
“没什么,”小姚贴过来,每当刘翔脸色不好看,她会格外温存。“反正我们在旅行,太平淡了也没意思。”
平铺直叙的蜜月旅行的确没什么意思。
吃点什么可以打发时间。他们在候机大厅一角要了两份意大利面,喝了可可和啤酒。刘翔去吧台结账,他这会儿心情变得不错,他拉上新婚妻子的手,笑容重新回到脸上,还差半步便走出餐厅了,赶巧撞上了一个人。
刘翔道了歉,那完全是出于礼貌。事实上,很难说是他撞了那女子,还是对方撞了他。他们正想离开,发觉那女子站着没动。一动不动,就站在那儿望着他。刘翔感觉心里又起了雾,这次他十分不客气,带着厌烦甚至敌意回望那个女子。长发,肤色平平,鼻子很精致,眼睛在笑,会说话的眼睛。
刘翔心里惊叫了一声。
“你跟她认识?”回到座位小姚问道。
他们继续等待。跟时间,跟这场大雾对峙。
“不,不认识。”刘翔从不结巴。“不过,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
“我是说好像。就是说我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事实上在说上面这句话的同时,刘翔的脑际闪过一道电光,他记起方才那个女子是谁了。几年前公司派他到上海办事处驻在,大约有半年没见到女友小姚。连续好几天他在QQ里跟一个名叫雪莲花的人聊天。之后有个晚上,他见到了雪莲花。长发,肤色平平,鼻子很精致,爱笑的眼睛会说话。她那晚就住在他的旅馆。
记忆好像一只手,它不断地将刘翔的头扭向方才撞见雪莲花的地方。
真要命,她好像吃过东西了,正朝这边走过来。
“又是她,”小姚也发现了。“好像也是去拉萨。”
刘翔大脑一片轰鸣。
“管她呢。”他说,极力克制着情绪。可他不能不看她。雪莲花?他至今不知道雪莲花真名到底叫什么。连那天晚上不该遗忘的某些细节他都回忆不起来了,就像一个抽去所有家具的空房子。
“你好,”雪莲花站在刘翔面前。她想干什么?“真对不起,刚才撞了你,我没道歉。”
她究竟想干什么?
刘翔坐在那儿没说话。候机大厅开始广播。说的大概还是大雾和航班延误。总之他没听见,也不知道怎么应对面前站着的雪莲花。
“你也去拉萨吗?”小姚挽起刘翔的胳臂。
“和你们一样,”雪莲花仍然站着。“方才我就坐在你们现在的位子。我记得你们方才在南边,挨着行李托运处。”
小姚看了一眼刘翔,刘翔的脸上一片朦胧。
“你们是在新婚旅行吧?”雪莲花甩了甩长发,她的眼神分明在说自己的判断百分之百不会错。“真羡慕!拉萨。假如我结婚,也会去拉萨。”
“这么说你是一个人?”
刘翔的脑际再次闪过一道电光。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个片段浮现在他的记忆中。“我想去拉萨,和他去。可他死了。”雪莲花当时说过这样的话。关于她的那个他,刘翔并未多问。当时他想的最多的事情是如何面对天亮。天亮了,雪莲花走了,此后再没来过,就像在阳光下融化了一样,就像被一阵清风带走的花瓣一样。游戏结束了,理所当然。谁承想,几年后这朵消融的雪莲花又出现了,在不恰当的时间,在不恰当的场合,以不恰当的方式,将刘翔推入尴尬之地。
“我想表达歉意。”雪莲花对小姚说,眼睛却望着刘翔。“请你先生去那边喝杯咖啡。你也一起来吗?”
刘翔脸上闪过一片慌乱。
“不必了吧?”小姚不禁笑道。“你要是一个人,不如坐下来大家随便聊聊。真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
“我不是一个人。”雪莲花笑着回答。“我只是想道个歉。我男朋友在那边。”
小姚看着刘翔,她的新婚丈夫,正和那个女子一前一后朝向候机大厅的另一角走去。那人真有意思,她想了想,笑了笑,随手翻开一本手机小说。
手机小说看到第十页,小姚抬起头。候机大厅里还是一片雾蒙蒙。焦灼的旅客,循环放映的液晶电视广告,惹人心烦的广播。
刘翔终于出现在远处。他正朝这边走,一个人。小姚冲他摆摆手,他也冲小姚摆摆手,同时回头看。越过刘翔的肩头,小姚看见了方才那个女子,她正朝候机大厅门口走去,右边的臂弯挽着一个男子。
“她怎么出去了?”
“他们临时决定不去拉萨了。”
“不去了?”小姚惊诧不已。
“不去了。”
“为什么?无非晚点几个小时嘛。”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人人都想去拉萨。不过,谁知道呢。”
从拉萨回来,数日后的一天中午,刘翔打开一个他许久不曾用过的电子邮箱。一个署名“雪莲花”的女子的留言静悄悄贴在那里:
“就算再过一百年,我也会从人群当中认出你。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对你说:你长的实在太像他了……谢谢你帮我雇了一个临时男朋友……我迟早还会去拉萨,去看唐古拉山和纳木错,只是,拜托不要让我遇见你。”
弧笑弦的小说博客:huxiaoxian_fukuoka.blog.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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